苏老头死了。
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苏老头也没想到自己迈第一道坎儿的时候步子太猛了，扯着蛋，一命呜呼。
村里的木匠帮忙打了一副薄皮棺材，墓地就选在老头住的木屋后，深山里有妖兽出没，为了个死老头，不值当冒险进山。
况且老头家也没别人，只有一个刚满十二的半大小子。
苏小夜，一个十二年前被老苏头捡回来的小子。
一个头发稀松的老头从苏小夜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的布囊，掂量掂量。
“小夜，节哀，老苏头算是也活够了，喜丧，不过他那罐儿百鞭酒你给收哪儿了？你个孩子也用不到，匀给刘爷爷，这副棺材就算我饶给你的，怎么样？”
老头说着摇了摇刚从小孩儿手里接过来的布囊，里头装着苏小夜买棺材的三十枚铜板，加上给村里帮忙人每人三枚铜板，零零总总将老苏头留得家底花了个干净。
苏小夜抬头用清澈得眼神看着老刘头“我爷爷就是因为那个酒才死的，刘爷爷你是怕昨天多出来的木材浪费了吗？想给自己用吗？”
老刘头闻言晦气道“你和老苏头简直一模一样，说话噎死个人，我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夜里有妖兽出没，小心被妖怪叼走了！”
老头说着转身向村子里走去，留下苏小夜一人在荒地站着，他专门交代了不让起坟包，还把表面的泥土给夯的实实的。
看着地上铁纤拍打的痕迹，苏小夜不复刚才软弱模样，叹了口气“老头，你说你何必呢？好不容易活这么久，喝了口酒给自己喝死了，年纪大了，虚不受补啊。”
苏小夜看着墓地并没有太多悲痛，谁让这老头总是说自己长的不错，再长大些就把自己带到城里卖了，还说什么不少达官贵人就爱娈童。
“可惜啊，你这老家伙命不硬啊，还吹牛自己是武道高手，呵呵！”
抓起一把土撒在地上，用不了一个月的光景，这儿就又是杂草丛生，可能比其他地方更茂盛。
……
苏老头名叫苏大白，村里人都知道他年轻时候出去闯荡过，年近半百了才又回到村子。
听他自己说在外跟人学了拳脚功夫，以跑镖为生，年纪大了才回家养老。
苏大白从小就告诉苏小夜，说他是在一个夜里捡到的苏小夜，因为他叫苏大白，所以就给捡到的小家伙起名字苏小夜。
封林村地处大启帝国与南越国交界的边境。
村子四周山林环绕，村里的健壮劳动力多是以围猎采集为生。
每季都有商队会翻山越岭而来，用粮食和盐来交换围猎留下的皮子还有从山里采到的珍稀灵草。
武道艰难，少不了辅助手段。
每个武道世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段，以灵草灵药为媒，炼制锻体药汤，或内服，或外泡，强身健体为修行铺路。
苏大强曾经告诉苏小夜，武道世家弟子从小就从药汤里长大，小小年纪弯弓射雁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苏小夜从小就对苏大强口中的武者之路心驰神往，可这老家伙一心想给苏小夜卖了，不愿在他身上投入资源。
推开木门，小心看了看周围，夜色下封林村异常宁静。
苏小夜进屋关门后并未点灯，生活了十二年的木屋，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生活。
走到床头，蹲下撬开墙角的两块儿石砖，露出藏在石砖后的瓦罐，瓦罐下还压着一块粗布。
小心的将瓦罐抱起来放在桌子上，抽出粗布打开，一幅简易的草图出现在眼前，仔细辨认正是封林村附近的沧鼓山脉。
借着月光慢慢打开瓦罐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迎面而来，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荡，折射月光美不胜收。
瓦罐中的酒是老苏头从十二年前就开始酿制的，这些年来不断将自己猎杀的妖兽宝贝投入其中，掺以多种珍贵的灵草。
灵草百鞭酒！
苏小夜一直好奇苏大白是用什么方法让酒中毫无杂质，要知道他从来没见过苏大白取出来过兽鞭残骸。
盛出一小碗儿酒液，苏小夜想了一会儿，又倒回去一半，随后将瓦罐放回原位，用石砖封上。
苏小夜不爱酒，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不过十二年来苏大白一直将瓦罐视若生命，不让苏小夜触碰，这让他对瓦罐中东西的兴趣越发深厚。
人就是这样，你越说不让碰的东西，我越是想一探究竟。
苏小夜从未喝过酒，也不知道如何品酒，可偏偏闻着眼前小碗儿中飘散的酒香口齿生津。
端起小碗儿，本想一点点慢品苏小夜却发现嘴唇刚一触碰碗沿酒液便顺着喉咙溜了下去。
啧啧，入口柔？一线喉！
一股暖流说着咽喉直至腹中，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老苏头，可惜了呀，这种好东西就喝了一杯就噶了，只能小爷我…我…”
苏小夜正自言自语，突然腹中剧痛，一股气流左支右绌不停的胡乱冲撞着。
“我…大意了…老头子酿的酒不会是有毒吧？说好的和老医师学来的强身健体酒呢？”
“我年纪轻轻…还是处男啊！不可能也是虚不受补啊？！”
“我…草…”
苏小夜捂着肚子艰难的挪动到木板床上，随即昏了过去。
一股清气不断在苏小夜五脏之间游动，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化作流光将五脏融为一体。
……
苏小夜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座古朴宗庙门前，庙门牌匾上书写三个大字。
“五脏庙”
推开朱漆大门，入眼与寻常宗庙祭祀祖先排位不同，祭台之上供奉着五个或跳动，或蠕动的东西。
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苏小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心肝脾胃肾？”
这是无数散发着金光的大字从五脏中飞出，在空中环绕一周后仿佛认准了目标，聚拢着向苏小夜撞了过来。
“不！！！”
苏小夜猛然惊醒，额头挂着冷汗，看向周围，还是那个破旧的木屋。
阳光透过窗缝落在桌子上，小碗中残存的酒液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