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这么对待本世子,待到我父王发现,定会与你云家不死不休。”
王苍梧双手被云沧澜用浩然气牢牢锁住,反缚在背后,说话间整个人负手而立,倒是有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势。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云沧澜却连头都没回,甚至就如同没听见一般。
“世子,省省力吧,若有可能,可将一切罪责揽到我与王爷的头上,说不定...您还能活。”稍稍落后于王苍梧的李穆沉声说道,他的嘴角还往外溢着血,刚刚他拒绝配合,被云沧澜隔空给了两个嘴巴子,武器也掉了,照样被擒住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你这狗奴...”
王苍梧一听这话自然怒火中烧,但当他看到李穆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时,突然就败下阵来。
“大树难挪,小树易活...但只要不死,小树也能长成参天大树。”李穆悲怆一笑,“世子,齐王家的未来,拜托了。”
这一瞬间,王苍梧似乎突然明悟了什么,他扭过头去望着身后那些家臣与供奉。
个个面如死灰,如同奔赴刑场。
显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来自现实的巨大割裂感一时间令王苍梧头晕目眩,自己不是齐王家的世子么?
难道,我要死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包裹住了他的内心,甚至于扼住了他的喉咙。
“不,我不能死!”
他瞳孔猛地放大,挣扎着嘶吼出声,声音之大,引得周围人为之侧目。
“不想死?可以啊,那就得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云沧澜笑眯眯地转过头,随即吩咐一旁押送人员道:“把他们先放到我那儿,等我命令。”
等做完这些,云沧澜便进了宫。
“你好狠,云沧澜,你好毒的心!”王苍梧在他背后叫骂着。
云沧澜没有回头,更没有解释。
齐王一系的崩塌就在今日,不然他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而顾东风就在他面前不远处,见到云沧澜归来,顾东风微微颔首,云沧澜则是微微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陛下,风雨楼副楼主顾东风求见。”
众目睽睽之下,依旧是云沧澜进来禀报。
“看来今天还真是热闹,传。”燕帝笑着调侃了一句,便放下了筷子,等着顾东风进来。
齐王见到这一幕,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陛下圣安,臣顾东风有一事欲禀告陛下。”顾东风抱拳行礼。
“今日即刻便要进行封王大典,事关到二位皇子,有何事不可明日再找皇兄商谈?”齐王轻咳一声,皱了皱眉,“刚刚孤便有家中供奉前来,险些误了今日事项,顾楼主不可不慎。”
“自然,孤也是为了你好。”
此言一出,燕帝眸中闪过不悦之色,但他看到王诩似要开口,便先一步问王诩道:“皇儿,你可是要说什么?”
“正是。”
王诩起身,“顾楼主向来知道分寸,此时来面见父皇定是有要紧事,何况父皇都未言及要治他的罪,王叔又何必急着阻止他说话呢?”
“还是说此事说出口对王叔不利?”
“这...”齐王顿时一滞。
顾东风则是呵呵一笑,再度抱拳说道:“还真是巧了,此事还真与齐王有关,而且...”
“此事齐王还是主谋。”
“顾楼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齐王眯眼道,“凡事要讲证据。”
王诩在旁观察着,此刻齐王言语交锋之意虽然依旧凌厉,可是不知不觉间气势已然弱了不少。
呵,其实这老小子心里也没底。
“齐王是主谋?”燕帝拢了拢袖子,“什么事?可有证据?”
“臣手中便是证据。”顾东风扬了扬手中小盒。
齐王见是一个盒子,顿时松了口气,只见他咳了两声,跪倒在地。
“臣一片忠心,请陛下明鉴。”
此刻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百官纷纷停箸,谁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一出大戏。
只见燕帝将盒子拿在手里,缓缓打开。
“齐王,你可知罪?”
片刻后,燕帝抬眸问道。
“臣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齐王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罪证虽仍存于世,但绝不是一个小盒子里的物件能够概括的,所以他猜测定是顾东风和王诩两人联手诈自己罢了。
呵,看来王府中他们是无功而返了。
齐王虽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委屈巴巴。
“燕凉一战中,你身在何处?”
“臣身在家中,并未离开京城。”
齐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头雾水。
“那为什么箱子里会有陆机与巫湖给你的感谢信?呵,战争前夕凉军大将给敌对国王爷写信,还称兄道弟,齐王,你本事不小!”
“臣冤枉!”
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齐王再抬头时眼神中已饱含迷惘。
他是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铁证如山,即使是朕,也不得不忍痛将你这个血脉同胞杀死!”燕帝杀机毕露,“这一战,燕军将士死伤极重,朕绝不姑息通敌卖国者,来人!”
“等等!臣...臣想起来了!”
齐王见燕帝似乎真要借机除掉自己,连忙往回找补,“臣当时自觉老迈不堪,妄图在寿元上更进一步,故而曾与周国有了一些联系,但绝非泄露我大燕情报,而是访求灵丹妙药以图延年益寿!求陛下明察!”
通敌叛国这罪名搁谁身上都是死罪,他现在知道燕帝是对自己动了杀心,故而连忙自露破绽,弃车保帅。
他当然和乾阁做过交易,不过明面上都是采购长生所需的灵药,自然也就不怕燕帝去查。
至于暗地里他则是借着采购与乾阁商议借由宗门颠倒燕国根基的事宜。
但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谁也别想给他直接扣死。
想到这里,齐王虽额间冷汗不断,但也越发咬紧了牙关。
只要他死扛下去,燕帝就是想定罪也得慢慢来!
而只要喘过这口气,接下来他就可以带着家财逃之夭夭。
王诩在一旁冷眼旁观,今日计划全盘出自他的手笔,就连现在也在他掌控之中。
你想弃车保帅?
王诩一阵冷笑,问过我答应了么?
“孤想问问王叔,和周国什么组织联系的?所谈及的包括什么?可有书信作为辅证?”王诩纯真的眼眸中不含半点杂质,“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叔想清楚再答。”
“大周乾阁,仅有灵药交易,别无他事,至于书信...”齐王故意装作被逼得没法子的模样无奈苦笑,“待我回去,给殿下您找找看。”
百官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殿下是不是有些太过针对齐王了?”
“慎言,慎言...”
王诩知道齐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认下,而且也猜到了他的后手。
这老家伙一见势头不对便装起可怜了,要是强行杀他,即使证据再多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齐王倒是个老狐狸,可惜,道行还是不够。
他递给顾东风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
“为了查清此事,齐王世子也来了,不妨听听他的说法。”顾东风请示道。
“传!”
燕帝看了看齐王,长叹一声。
“你我手足兄弟,朕比任何人都希望证明你是冤枉的,所以接下来王苍梧上殿之际,朕会封闭你的声音,以防串供。若你是清白的,那你的儿子一定会给你正名。”
齐王点了点头,自家混小子虽说平日不着调,但还不至于坑害自己。
见状燕帝抬了抬手,封住了齐王的嘴,让后者发不出声音来。
......
“世子,陛下好心,给了您一个辩解的机会,您可莫要自误。”一个小太监走到王苍梧跟前,“证据确凿,王爷什么都交代了,但是,他把罪责全都推给了您。”
王苍梧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反应过来后心中大骇,惊道:“我与他父子一场,他怎能...”
“嘘,世子爷你可小点声。”太监连忙来捂他的嘴,“这有什么的,壁虎还能断尾逃生,何况是王侯之尊的人物呢?可是我一向钦佩世子您的气概,实在不想让您白白送死。”
“说实话,你为何救我?”王苍梧自嘲一笑。
小太监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想着世子若是逃过这一劫成了王爷,日后便是我的贵人,毕竟宫里人,哪个不想攀高枝?”
“好,我王苍梧若是此劫不死成了王爷,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苍梧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眼中杀意闪烁。
他想起了刚刚李穆说的话,大树难挪,小树易活,无论太监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父王肯定是被怀疑了,倒不如牺牲他来成全自己。
而且若是他真的先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那自己这顶多算是大义灭亲。
最重要的是,世子哪有王爷好听?
刚刚他在暗无天日的偏殿里想明白了。
人,得给自己活。
“在证据面前,齐王说与周国乾阁交易一直是由您操持,这一点,您一定要反驳回去,切记切记。”小太监临送他进去时沉声说道。
王苍梧面沉如水,点了点头。
......
“干爹,都妥当了。”
小太监送走了王苍梧,七拐八拐地钻进一处偏殿。
“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么?十两银子已经给你父母送过去了。”
“都清楚,这段时间,有劳干爹费心教导。”
说着说着小太监嘴角流出黑血来,片刻后便倒地没了声息。
偏殿阴影中走出一人,慈眉善目,正是大内总管,吴有德。
“孩子,你别埋怨我,总得有人脏手。”
......
“齐王世子,你可知齐王与乾阁之事?”燕帝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审视。
“臣,知情!”王苍梧表现得很兴奋,“我父王勾结乾阁,意欲通过颠覆大燕宗门来动摇国本!”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一旁不能说话的齐王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就连王诩也不禁要给王苍梧竖个大拇指。
兄弟,论坑爹,还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