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
何冰和他的学长是在夏天相遇的。
那天他站在学校二楼的小阳台上，看着学长倚在一棵苹果树上，穿着白衬衫，阳光透过枝叶，撒在他棕黑色的卷发上，隐隐发光。
他被学弟学妹簇拥着，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把那群学弟学妹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他突然抬起头，望向自己这边的方向，视线在那一刻相接。
他张扬地笑起来，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 。
何冰静静地看着学长，心脏却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动，他移开视线，躲开他的目光，转身朝自习室的方向走去。
“喂，”在他即将走进自习室门的那一刻，学长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拉住他的手腕，“你刚才是在看我吗？”
他额头微微出汗，呼吸有些急促，看来刚才是一路跑回来的。
何冰抬头看向学长，刚才隔得有点远，看不真切，现在这个距离他才看到原来学长的眼睛是绿色的，像青苹果的颜色一样，很漂亮。
“你好漂亮，”学长轻声说了一句，走廊里的学生不少，有熟悉的人看到他们，看热闹得吹起口哨。
“别捣乱，”学长笑骂他们一句，拽着何冰的衣角躲到楼梯拐角的位置，这个地方逗留的学生少了不少。
何冰不自在地抓紧自己的袖口，“学长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觉得人少的地方你可能会自在一些。”学长转过头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
何冰抿了抿嘴唇。
“你叫什么名字？小漂亮，你……是混血儿吗？哦，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东方人。”
何冰被“小漂亮”这个称呼砸的一愣，脸颊泛上红晕，说话的声音小了些，“我叫何冰，是混血，我妈妈是华国人。”
“你害羞了？”学长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与何冰的距离又近了些。
“我，我有事先走了，学长再见，”何冰慌忙地推开他，朝自习室的方向跑去。
学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愣神，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好可爱……”
那天之后，学长就经常出现在何冰面前，吃饭时会遇到，去图书馆路上会遇到，回寝室路上会遇到……
“小漂亮，你怎么每次都吃的这么少？”
“小漂亮，去图书馆啊，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还书。”
“小漂亮，送你支花。”
何冰接过对方手里的那支玫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对方却只是笑了一下，就继续聊刚才没聊完的话题。
他知道何冰性子慢热，对感情这种事不可能一下子接受得了，所以他不着急，反正小漂亮迟早是他的。
他能感受到何冰对他渐渐放下了拘谨与戒备，在他身边也可以很自在。
偶尔也会发些小脾气，比如在看到自己送其他男生礼物的时候，他会转身就走，一个人去生闷气，不说话也不回消息。
“小漂亮，怎么不高兴了？”学长坐在何冰对面的凳子上，撑着脸看他，奈何对面的人铁了心要生闷气，头也不抬。
“那是我朋友，我之前向他借了本书，上午刚好还给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书搞个礼盒包装。”
学长解释道，他说的认真，脸上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表情。
“真的？”何冰终于肯抬起头。
“真的。”
学长笑起来，伸手揉了一把何冰的小卷毛，“你是不是在吃醋？”
何冰脸红，将头扭到一边，嘴硬道，“没有。”
学长笑得更开心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正式表白。
……
何冰将剪好的玫瑰放进透明玻璃瓶中，对着木乃伊笑道，“是不是很漂亮？”
木乃伊点头，木讷但认真。
何冰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书，茶几上摆着一张合照，是当时学长缠着他拍的。
照片上学长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罩在怀里，露着两颗小虎牙，笑得灿烂。
何冰眼睛看着书，思绪却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如果那天我没有走那条路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被人拦住，就不会被威胁，学长就不会为了救他挡在他面前，就不会……
死在表白的路上。
到最后他都没来得及听到何冰亲口说一句“我喜欢你”。
何冰叹了口气，木乃伊坐在他旁边，微微歪头，似乎是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叹气。
“没什么，”何冰对他笑了笑。
现在这个结果也挺好的。
前不久学长的朋友还问过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释怀了吗？
放下了，他这么回答的。
而至于是不是真放下了，这个答案只有何冰自己知道了。
他在院子中种了一棵苹果树，可能等这棵树长大长高，他就又会在某个夏天遇到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吧。
那人会朝自己招手，笑得张扬，或许还会有两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