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的一个点头，真是如石击心，林妙音强压心中的恼怒，问道：“是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了么？”
明玉看林妙音脸色不太好，忙道：“小主，奴婢也只是听说，钱才人可能会复位，毕竟后宫子嗣如此淡薄，前朝那些大臣，知晓此事难免要议论两句。”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林妙音前两天还收到消息，先皇后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堂妹，恐怕不久的将来也要入宫。
“小主，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瞧瞧。”
林妙音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被气着了。”
……
次日，林妙音去宁德殿的时候，不料裴砚尘也在，众人说了几句闲话。
不久后，裴砚尘见众人来得差不多，便看向张婕妤，他含笑道：“婕妤进宫也有七八年了吧？”话音一顿，“婕妤张氏品行温良，秀毓名门，克娴内则，着晋从一品妃，赐号‘德’。”
突然之间被晋为妃，张婕妤不由愣了片刻，裴砚尘：“这是高兴傻？连谢恩都忘了？”
张婕妤这才醒悟过来，忙屈膝谢恩，裴砚尘又道：“册封仪式定在年关前的二十六。你和沈贵妃、陈惠妃、容贤妃都是一年入宫的，你们几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如今先皇后过世，你们要好好相助贵妇，一同为朕分忧。”
张婕妤性子温和，不张扬，也不跳脱，说她是将军家的女儿，恐怕少有人信，此次前朝战事，张家可谓是大展神威，为大顺朝那是立下了大功，张婕妤册封理所当然。
在后宫之中，嫔妃的前程与恩宠大多是在男人的床榻上，而她现在所遇见的男人不是寻常人，他的局面也和床第有关。
林妙音坐在软轿之上，抬轿子的内监稳如泰山，步履整齐。她心头忧虑，但也有几分不解，钱才人怀孕前朝得知，即使他们大力向皇上吹风，可皇上也并没有因为这些升钱才人位分，她高兴之余，还是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心里这般抓心挠肝的烦着，便对小游子道：“去桂云殿看看云贵人。”
小游子吓了一跳，忙道：“小主，恕奴才多嘴，云贵人风寒还尚未痊愈，您身子今早也不舒服，不如咱还是先回宫休息休息吧。”
林妙音说：“我没事，云贵人向来身子骨不好，如今大冬日里的，要是底下人薄待她，恐怕这个年头她会不好过，去看看吧。”
小游子还预备再说些什么，可林妙音冷着脸，就没敢再开口，于是朝着桂云殿走去。
林妙音到桂云殿的时候，殿里倒是格外安静，和云贵人住在一处还有一位赵美人，云贵人在西殿这边，赵美人南殿。
小宫女正在用炉子熬着药，浓浓的一股药草气息扑鼻而来，宫女见林妙音走了进来，忙起身请安。
林妙音走进去就看见芳心在里头伏侍着，忽地她感觉一阵冷寒，云贵人看见林妙音，只浅浅一笑：“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冷得很，别再冻着你，你这身子也就刚好。”
林妙音蹙眉看着阁中的一切，说：“你这怎么这般冷清，这底下奴才未免过分了些。”
云贵人幽悲一笑：“如今年关将近，贵妇娘娘难免也有顾不过来时候，不久前，因着前朝战事军费，后宫嫔妃难免也缩减一些用度，好在你前些日子给了我许多东西，如今也算勉强过得过去。”
林妙音看着一旁低质烛火，她弯腰轻轻嗅了一下，就闻道一股刺鼻的煤烟味，她下意识地低了一下鼻尖处，看着眼前用了有些年头的茶壶，倒了一杯出来，茶叶虽不好，但好在还能喝。
林妙音蹙眉：“这后宫的之中人最是见风使舵，你前些日子和李婉仪吵了几句，她又和陈惠妃关系不浅，这暗中难免会难为你。”
云贵人只是冷笑一声，“李婉仪那人是和我一起进宫的，当时皇上先翻了我的牌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般咄咄逼人。”
林妙音瞧她又消瘦了许多，不由说道：“如今皇上刚封张婕妤为妃，不久将来陈惠妃的势力会被瓜分一些的，她们目前应该没有那么多的闲心管我们了。”
“等我一会回去，就让小路子给你拿些炭火和烛火棉花来。你这瘦的也太厉害些，等明日袁绍来给你把脉的时候，让他给你开点药膳补补，如今你这暖阁这么般冷，在这样下去你的病到过年都好不了。”
云贵人摇头：“你别管我，我最近虽说生病不出门，但前两天杜才人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才应该是那个最需要留心的人，钱才人做出这等事，可偏偏她又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林妙音摇头苦笑：“她这一怀孕，就连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就算看她再不顺眼，也不能对皇上的孩子动手，不然那就真的无理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看着云贵人压低声音道：“对了，你来宫里也有这些年头了，你可知之前都有那些嫔妃怀孕，最后她们的结果都如何了。”
云贵人听她这么一提，沉思默想了一会，才说：“我是四年前进宫的，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好像也只有三个嫔妃怀孕了，一位是万昭仪，还有苗婕妤和沈德仪，万昭仪和沈德仪是三年前怀孕的，她们两个一年，苗婕妤比她们两个晚了一年。”
林妙音问：“她们三个没有一个把孩子生下来的么？”
云贵人摇了摇头，无奈的一摊手：“没有，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摆在这里，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关于她们的结局了。”
林妙音：“她们三个人的位分也不低呀，为什么会保不住孩子呢？”
云贵人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你说的不错，其实当时的万昭仪那也是从二品的嫔妃，只要她能生下孩子安全活下来，估计如今的贵妇娘娘，到底由谁来坐，还真不好说。”
她声音一顿，又悠悠叹道：“可惜了，她在生孩子的过程中难产，据说还是一对双胞胎，不仅孩子没有保住，就连万昭仪的命也搭了进去。”
林妙音又问：“那苗婕妤和沈德仪？”
“苗婕妤是因为被陈惠妃罚跪小产的，当时她们都不知道苗婕妤怀孕的这件事，就连苗婕妤自己也不清楚，后面苗婕妤和陈惠妃因为这件事闹的不可开交，可苗婕妤只不过是一个知府的女儿，那里斗得过内阁学士陈大人的女儿，最后沦落到冷宫，估计早就没了。”
云贵人唏嘘不已。
黑夜慢慢来临，古树枝叶的影子，好似鬼魂伸出来的枯瘦的鬼爪，簌簌的寒风越发孤凄清冷，只饶的林妙音越发头疼。
裴砚尘来的时候，林妙音正在闭目养神，他看着心情不错，来到她的身边将人拢入怀中，怀中的人儿立马睁开双眸。
“皇上。”
“嗯。”
裴砚尘轻吻着她的耳垂，叹息道：“妙妙，是不是朕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林妙音抬眸看他，低声道：“皇上为何如此想，嫔妾没有不高兴。”
他的眼中略过一丝惊慌，似乎有些害怕，近几日林妙音对他好像冷淡了不少，他握着林妙音的手，“是不是因为……”
林妙音摇头，“皇上，嫔妾没有因为这些不高兴，只是心中有些害怕。”
他不再说话，只紧紧抱着怀中人，他的体温为她驱散了些许冬寒，柔声道：“你别怕，朕能许诺给你的事情，朕必然会给你的。妙妙，朕会一直护着你，一直……”
林妙音伸手挽住他修长的脖颈，自从太后没了之后，皇上好像慢慢对她有些变化，或许是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嫔妃，她这一介小白花，可能更对他的胃口。
二人相依，待长夜朦胧时，星河璀璨的光辉在静夜里越发分明，裴砚尘静默无语，俯身投入在一片柔和的阴影，与林妙音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合为一人。刹那间，她的心被柔软触动，不再想之前所猜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