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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和林雪山(下)(1 / 1)


飒露紫是西域的血汗马,以善于长途奔袭而闻名。

我不知道李瑶光那天带我跑了多远,反正到第二天中午了还没有人找到我们,更糟糕的是,我一路逃窜加搏命,又累又惊还带着伤,从后半夜就开始起了高烧。

李瑶光觉得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他一脸担忧的说本公主脑子本来就不太好用,烧久了怕是直接变成痴儿。

我趁着自己还没变成痴儿,无能狂怒道:“你嘴巴这么欠,几个脑袋够本公主砍的!”

李瑶光之前就不怵我的杀头威胁,现在更是鸟都不鸟,嗤笑一声就背起我一脚深一脚浅地开始找回去的路。

我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的问:“你不是说抱不动我吗?”

李瑶光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敷衍:“确实抱不动,所以臣只能背着您。”

我有些吃力地侧过头,看到他小臂箭伤叠着刀伤,因为用力又开始滴答血,心里有些难受,语气低落:“哦,那本宫回去一定少吃一些。”

他听这话突然不走了,把我放下来,然后直接打横抱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不必,臣其实抱得动。”

......

我一生阅尽人间繁华,也看遍山河美景,但有些事有些人,只是撇过一眼,便会重重的篆刻在记忆深处,无论时光荏苒或是岁月磋磨,每每梦中相逢,总是鲜亮动人。

本公主又是好色俗人,所以此刻李瑶光的俊美侧脸连同少年坚毅沉默的神色,在我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我死的那天都在念念不忘。

少年的臂膀坚实有力,我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雪松香,开始诚心诚意地悔过自己先前的恶行,视线也渐渐模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先前我明明那么折腾你的...”

这一瞬间,我思绪混沌蹁跹,宇宙洪荒,东州鲛珠,御膳房冰果、魏宫的狗洞全想了一遍。最后,我又记起高悬十五年还空着的驸马之位...

结果我听到他不假思索地说:“敕勒人最重义气,您说要罩着臣,臣自然也要投木报琼。”

“况且....”

李瑶光简直一根筋,他压根没看出本仙女动了凡心,语气平静又认真:

“况且,公主啊,我是您的内臣,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你父皇的秉性,臣可能是要陪葬的...所以臣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您周全。”

这确实是真的,父皇和敕勒的右贤王好像有点旧怨,也就是小白毛的亲爹。所以父皇能轻易答应我讨要李瑶光当面首,后面又对我苛待李瑶光的事情不闻不问。小白毛看的很明白,要是我遇刺而亡,父皇盛怒之下可能真的会把他也弄死。

原来这小子昨夜是怕受牵连才救我的,我那点感动瞬间一干二净,原本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一下子憋回去了,直接合上眼不再搭理这狗东西。

我俩从中午走到日落,走走歇歇,到了傍晚我真的烧的不行了,昏昏沉沉地喊胡话:"光光,好难受,我要死啦!"

"您不会死的!"李瑶光也开始有些着急了,可能怕我真的烧成傻子吧。

本公主这辈子都没有遭过这种罪,浑身伤痛,又烧的浑身难受,头胀的像有个小锤凿,晕乎乎地想吐又没有力气吐,只能吭吭唧唧难受地哭出声:

"你骗人,我都看见我皇爷爷了,他质问我为什么在他的圣像上乱涂乱画,他还说要带我这个不肖孙走..."

我出生的晚,没见过我皇爷爷,但听说他生前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

李瑶光停了一下,把我放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腾出一只手给我轻拭泪痕,语气低柔地哄我:"臣没骗人,公主您死不了的,您会长命百岁的!"

"真的?那你说大魏人不骗大魏人"

"......"

李瑶光沉默半晌,弱弱出声:"公主,臣是敕勒人。"

我想起这小子是怕给我陪葬才救我,就不依不饶:“那一百岁本公主少活一年,都要你给本宫陪葬!”

本公主要是活不到期颐之年,就拿李瑶光的阳寿顶上!

他看出我是在翻上午的旧账,没心没肺地笑出声:“公主,咱俩谁走谁前面还不一定呢。”

我呸了!李瑶光这人讲话可真不吉利!

李瑶光说完就一躬身把我背了起来,看来他也累的不行了,抱不动了只能背着我继续上路。哈哈,细狗!

我才不管自己小命此时完全系于他身上,逮到机会就挖苦他:“抱不动啦?光光你这也不行啊!”

李瑶光对着我这个病美人反唇相讥,毫不怜香惜玉:“你上辈子是个哑巴吧?这辈子烧糊涂了嘴巴都不安生。都伤成这样还能多嘴饶舌,我看你比我还要抗造几分.....”

.....

我们一直走到天黑,最终找到了回去的路。其实也不算我们找到的,毕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明亮火光。

父皇估计是急疯了,命人将方圆百里内,沿着所有回大营的路,每五十步架起一柱高大的火把,正好刚下完雪,火星子也不会引发山火。

李瑶光在熊熊的火光中,一脸震惊的对我说:“你爹对你可真好。”

“光光,你们胡人可真笨,他对我才不好呢!”我昏过去之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讲我父皇的坏话。

在天旋地转的高烧中,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广阳宫里的错金螭吻香炉里,正往外吐着荃芜香。

我头痛欲裂,嗓子干的快出血了,哑着嗓子喊了句"水"。

一边伺候的宫人们见我醒了,先扶我坐起伺候我喝水,又连忙让外面候着御医们进来请脉。

御医说我醒了就没有大事了,但是左肩上的刺伤很深,可能要留疤。

我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留疤就留疤吧,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我想起了那个扮成侍卫的刺客,请我下马看他抓到的五彩斑斓的黑兔子。

我和李瑶光面面相觑,心说这人在讲什么鬼话啊?

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下了马就凑了上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手就寒光一闪。

那一刀子本来是冲着我脖子来的,但李瑶光五感敏锐的跟狼一样,电光石火间一刀鞘掷过去,让他刺偏了。刺客还想再补一刀,结果让李瑶光一脚把人蹬开了。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李瑶光把我拎上马就开始跑。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刺客拔刀到我上马不过一息之间,我只感觉肩膀又热又湿,晕头转向地问他:

"为什么要跑,咱人多,咱怕啥?"

李瑶光说:"您看一眼身后再说话吧!"

我探出身子一瞧,便缩回身催他:

"李瑶光,快点跑哇!"

密林里呼啦啦冲出来几十个刺客和我带的侍卫们打的难舍难分,还有七八个刺客在我俩后面驾马狂追。

再后来,雪下大了挡住了刺客们的视野,飒露紫跑的又快,我们终于甩掉了追兵。

只可怜我母后留给我的飒露紫,中了这么多箭都没有惊马,直到我们停下来,它才安静地卧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踏破燕地无数城池的铁骑,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魏宫的肖小之手。

"刺客抓到了吗?"我问下人们。

"抓到了,还在审。"

我喝完一杯蜜水后恢复了一点力气,猛地把手中的瓷杯砸碎在地上,暴怒中裹挟着冲天的杀气:

“等审完了,诛他们九族飒露紫陪葬!”

母后生前对平民仁慈至极,她最不喜连坐诛族,总说什么“人人平等,平民与贵族的命都是命”诸如此类的吓人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刁民要造反呢!

但这种近乎佛爱众生的善良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反而让她像引颈待宰的猛虎。死于宫闱腌臜手段那年,她刚满四十。

她的枉死像横在我心里的一根刺,血淋淋地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辙,更何况奴婢下人,律比畜产,士族以下的人怎能算作是真正的人?

刑乱国用重典,那些个贱民哪来的胆子,刀都架在本宫脖子上了,不满门酷刑处死再暴尸于市,不足以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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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期定在了开春二月之后,怕血光冲撞了正月过年的喜气。行刑那天我亲自去看了,判的五马分尸,李景宴和宋温宁嫌场面不雅观,都不愿意来。

那些反贼家里九族还不少,菜市口的血流的像河一样,血腥气熏得人几欲作呕。人头和残肢堆的像小山一样,男女老少全都有,粉白嘟嘟的肠子混着青黄的胆液,血呼啦差地涂了一地,处刑的马儿都累的换了好几遍,似人非人的惨叫声惊的我背后一阵阵发凉。

李瑶光在一边让恶心的要死,扭头对我说:要不咱今中午就不吃肉了吧。

我说行,然后忽的想起昨天去赴孟春宴,李瑶光见我爱吃宴席上的醉蚌肉,直接给我剔了一碗。那一碗白嫩水滑的蚌肉和花白的肠子差不多颜色,想到这里我蹲地上就开始哇哇地吐。这可比凤钗上挂眼珠子,还叫人倒胃口。

李瑶光过来给我顺了几下背,结果自己也没忍住,蹲我旁边和我一起吐。

我吐完拿凉茶净了净嘴,一脸菜色地问他:

"光光你怎么也跟着吐了,你们外邦处刑不更残忍吗?"

他擦擦嘴和我说:"是比中原更残忍,可臣素来没有观刑的癖好!"

他回忆道:"光我们敕勒就有跑马刑,用火驱赶马群把反抗我们的部落踏成肉糜,人肉混进土里后,过几年牧草就会长得更旺盛"

"行刑过个几年牧民就会去那里放牧,因为那一块的植物叶子往往会被其它区域更绿更鲜嫩,结出来的棘果也更...."

我过去急忙捂了他的嘴,生无可恋的和他说:"大哥,你要是再讲下去,咱中午连蔬果都吃不下了!"

他一下子想通了我说的意思,一把推开我,蹲下去又继续吐。

整个二月底,我和李瑶光没吃肉也不吃菜,两个人吃了十多天的粟米饭才缓过来,看的李景宴和宋温宁边啧啧称奇,边吃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酱肉,香肠,什锦酥盘几....

...........

吃吃吃,吃死你俩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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