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多考量之下，秦瀛还是觉得眼下成为清洲的徒弟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但就冲着他给她吃的用的都非凡品也能看出他的用心。
就当是帮他个忙也好。
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便和他说清楚。
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和父皇母后说好之后，继续回到瀛洲。
如此一来，秦瀛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旁边长林还在和清洲大谈特谈，说是要把毕生所学传授与它。
说实话，长林和清洲看似是毫无相干的两类性格，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成为挚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两两相宜。
清洲或许也是想起似乎是没有重视小狐狸的意见，毕竟收徒还是要双方都愿意才行。
虽说直接与还没有修成人身的灵物直接订立师者契的约定，不过规矩嘛，总是能变通的。况且也没有谁说不能这么做。
清洲叫小狐狸上前，眼神认真地注视着，出声问她是否愿意的时候，秦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不由得泛红。
清洲认真的眼神告诉她，他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会倾囊相授，毫无保留的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徒弟。
不过这些她却是后来才知道。
秦瀛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清洲看出它的意思，便直接起身订立了一个师者契。
等到她在上面盖上自己的爪印的时候，秦瀛才有了些真实感。
清洲就这样潦草的收了她这样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为自己唯一的徒弟。
那个契约她只记得一句，那便是“一经契定，为师者当永生相护。”
签订前，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契约，难怪那些老仙官宁愿不收徒弟。
原来只要收了徒弟，便是一生的责任。
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从今日开始，她便是仙官清洲的徒弟了。
还是唯一的。
正是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有值守仙者前来传话，说是让清洲去一趟司命殿。
长林听见了，一时间也显得有些紧张，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事关命石之事，虽是清洲的命石劫，但长林非是要去，清洲也没有阻止。
据他所测，此次应当是命石已经预示了劫难的方位。
此次去或许能够有个一知半解。
已经成为清洲徒弟的秦瀛自然也要去，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命石。
不过，既然事关清洲，就一定要去看看的。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去了司命殿。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他们身后跟着的小狐却是惹眼。
清洲从来只在长汀湖静修，也从来不去什么人流汇聚之地。
以至于不少仙修都不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一只雪白又萌萌的小狐狸。
要是他们知道清洲甚至和这小狐狸订立了师者契，说不定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两人一狐时不时路过些仙修，没走多远就能听到他们的疑惑。
“这清洲仙官身边什么时候跟着一只小狐狸了？”
“不知，好像上次在试神仪式上就看到过了。只是没想到是清洲仙官的。”
“会不会是长林仙官的小狐狸呀？”
“胡说，长林仙官什么时候能养得活这样毛色的小狐狸。他一直以来连盆绿植都养不活，更别说这样好看的小狐狸。”
“那这么说，这肯定是清洲仙官养着的了。”
“我也这么觉得。”
“哎呀，你们忘记了吗？岛上是不允许豢养宠物的！”
“谁说是豢养了，万一是人家小狐狸喜欢清洲仙官就乐意跟着呢？”
“就是就是。”
……
不管身后说了什么，前面的人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
他人之言，妄能毁心。
无论何时，都不应受外界所影响才是。
清洲和长林他们伴着众人的议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司命殿。
看着眼前的匾额，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司命”之言，不知司的是什么名，又是谁在司命？
“小蝴蝶，这个司命殿是管什么的呀？”
“命运之轨。”
“还有地方能有这样的神通？”
“或许应该说是告知命运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只要是仙修从出生起都有属于自己的命石。而命石便可以预测一生的轨迹。而要说命石最重要的，就是预示神或仙的一生中最难以割舍的劫难。可以是爱别离，也可以是怨憎会。总之，只要命石破尘流光之时，便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机遇。若是仙根奇绝，或可借此一步登天，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那，每个人都可以成神吗？”
“自然不是，有些仙修至死，他的命石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小蝴蝶，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也可以有自己的命石？”
“你想多了，这命石除了小时仙童从出生时便自己携带，其他的修道者若是要寻得这样得一块石头可是找遍天涯海角也没有。除非豁出性命去往生崖，传闻在哪里你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但只要去了便是如坠黑渊，永世不得出。但若是你能舍去自己的性命，可偷得浮生半日。”
“如此说来，这命运之事是难以勘破了。”
小蝴蝶没在理她，不过想想也确实如此。
若是要逆天而行，势必受天之谴。
窥见前世，惘与今生。
从那一刻起，你便不在三界六道之中。
或是茫茫天道罢，将人玩弄于鼓掌，又弃而远之。
永远事不关己，作壁上观。
茫茫众生，或许都是棋盘上的一子。
两人一狐在殿门前立了良久。
不多时，有值守仙官看到了他们，一见是清洲仙官和长林仙官便是恭敬相请，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秦瀛走进司命殿才发现其中精妙奇绝之处，大殿正中有一举行轮盘，时刻围绕中间的红色圆球轮转，每一个刻度上都有精确的生辰标记。
“你别小瞧这个大石头，这也是从极地天池里求取回来的神石。蕴含天地万物的命理之力，相传是掌管万物的宇宙之神法杖上的晶源。只是后来宇宙之神也在那次浩劫中不知所踪。不知为何，这法球便辗转到了瀛洲，成了这司命殿的源石。”
“如此说来，这瀛洲真是处处都是宝地。这些仙者生来就有着高出一般人的眼界和责任，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秦瀛在心里轻声地回着小蝴蝶，虽然不知道小蝴蝶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秦瀛不想成为那个那个撞破他人心事的闯入者，便知趣的没有多问。
清洲的命石自然不再这大殿一层，而是在第九层。
他们来到第九层，在这里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介微星尊。
就在刚才，清洲还去拜访过他，却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司命殿。
清洲和长林见状，连忙行礼，可他却挥挥手表示不用。
秦瀛看见他满是风霜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股忧思，想必介微星尊也是担忧清洲的命石吧。
又或许是担心清洲此劫的变数，占卜之事，越是关己，越不可测。
值守的巡官走上前来，先是向介微星尊点头示意，然后客气又不失疏离地说道，“清洲仙官，刚才你的命石已经有所预示，此劫不在瀛洲。”
“那是在哪里？”长林还没等人家说完便出声问询。
值守的仙官也见怪不怪，继续说道，“是在人间界。”
人间界，那就意味着清洲和祖师一样都要去人界历劫方可。
而为求公允，去人间历劫时会封闭全身仙脉，重新投胎。
而成为人身，就意味着有太多意外可以发生。
师祖此前历劫归来时就被天方崖的那群魔修偷袭，抽出了仙骨灵根，药石无医。
后来又因着强行修补无上结界，以至伤及本源。
可以说，去人界历劫若是走漏风声，便是有去无回。
若是不愿意历劫，那么此生也会止步于此，难有寸进。
此前也不是没有人触发过命石之劫，但在残忍的现实面前，他们都选择了妥协。
此前出卖祖师行踪的人至今都未找到，若是去人界历劫，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他们大可以在瀛洲这个安乐窝里安享，何必去历经人生悲苦。
介微星尊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来拍了拍清洲的肩，沉声说了一句，“好好思量。”
介微星尊是走了，可气氛还是有些沉闷。
值守的仙官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出去了。
内里只留下两人一狐。
秦瀛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喜欢去人间历劫。去历经人生千万苦难，方能见众生见天地。
小蝴蝶也对此没有耳闻，遗憾的表示并不知情。
毕竟在他主人那个时候，大家还是很愿意往人间跑哇，就比如它的主人。
就算要遭雷劈，也要去人间的饭馆闲逛。
长林担忧的出声，“清洲，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人间了吧？一日找不到隐藏在暗处的魔修，去人间历劫就多几分未知。”
“无妨，我再想想。”
清洲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对他来说，要是此后一生都是虚妄，那着实是空谈。
庸碌一生总好过无为于世。
但却也不是不舍得那锦绣仙途。
秦瀛听着有些明白了，因为瀛洲有内奸，所以这些仙者轻易不会去人间。
可是规矩是死的，为何不能让这些仙官带着法力去历劫？
“无知！若是如此，那人间岂不乱了套，再说了，你当六界万年前订立的盟约是摆设吗？任何人都不能在人界使用书法，否则会有天罚。”
好吧，既然如此，便没有捷径可走，只能是靠自己的决断了。
但是说实话，清洲的修为已经是在很多人之上了，就此止步或许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六界也许会失去一位可能的神。
她觉得，清洲应该不是会怕的人。
他可是她的师尊。
她想她可以相信他，就像他毫无保留的收她为徒一样。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学到过什么。
但只要变回人身，秦瀛就可以跟着他学到些。
“你想得太简单了，身为人身，若要走仙途，必要洗髓伐经，唤出灵根。等你仙法通天得升仙官之位，到时还需要剔去肉身，以仙骨重塑血脉。”
“小蝴蝶，听你这意思，感觉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难捱。”
“岂止。”
听了小蝴蝶的话，秦瀛也没心思再想别的，看来有些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是定好了的。
逆天改命，非人力所至。
秦瀛在他们身后慢悠悠的走着，她忽然看见清洲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忽然感觉整个灵魂被看穿一般，清洲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转瞬之间，那眼神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秦瀛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这几天可能是听了太多故事，以至于有些恍惚。
长林半路上便离开了。
清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去了长汀湖静坐。
看清洲这样子，秦瀛想她应该是知道他的选择了。
清洲还是照例给她拿出来一个果子，还配上了一壶清茶。
至于为什么是给她喝的，秦瀛观察过清洲从来不曾举杯。
只是今天的果子不是之前的归一果了，而是一种蓝色的六芒星形状。
虽然秦瀛不知道，但这可难不倒百晓蝶衣衣。
果然，还没等入口，衣衣便连忙跳出来展露它的五车学识。
“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呀，这是七星桃。传说只能在满月之下，集星辰之力于七星树才能使得本树开花。若要结果，还需要以炽阳之辉和幽月之芒相佐。如此循环往复九九八十一次，方能催生出十枚七星桃。真不知道，这仙官怎么还忙里偷闲去做这等费力之事。”
“那它有什么功效吗？”
“那自然是固本培元的上佳之品。此等汇集日月精华的仙品说是能使枯木逢春也不为过。不过我也没吃过，都是道听途说，你听听就好，听听就好。”
“这么说来，这七星桃也不是凡物。”
“欸，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师父就是好呀！这么数来，要少奋斗好几千年呢！不过你是凡人之身，想必这功效要大大减半，不过对你那是百利而无一害滴！”
清洲确实是尽到了一个师父的责任。可迄今为止，她从未帮他做过什么。
“你呀，你别给人家添乱就行了。人家一个大仙官，哪里会奢求凡人，哦不，是凡狐的回报呢？”
或许如你所言吧。
命石轮转，因果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