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么呢？”
海精灵少女游了过来，扯扯邓肯的袖子，这次的邓肯没有再去挣扎，而是哆嗦着自己的手，他发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海洋里环境了。
看着在这周围不断浮游飘过去的小型浮游生物，邓肯的眼里并没有惊喜和感慨，有的只是恐惧和惊慌：
“大人，您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放我回岸上，求您。”
海精灵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手，松开了邓肯的袖子，皱起眉头，脸上明显有错愕的表情：
“你要回岸上吗？那不太好办呐。”
邓肯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慌乱：
“求你了……”
海精灵少女再次伸手，抓住了邓肯的袖子：
“那先这样……”
“不——！”
邓肯曾经身为海盗的那一份狂傲和自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第一次直面未知的恐惧，面临着深海生物带给他那一丝丝的小小震撼，他居然连直面对方的勇气都做不到。
“停！住口！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想想，送你去岸上很花时间的，你能不能让鱼把话说完！”
海精灵少女这次的话没有一丝迟疑，她很快就回答了邓肯说的话。
“哦……可以的。”
邓肯一下就安静了。
“不过……你刚才不是说要去看看那些两脚鱼吗？现在还去不去了？”
海精灵少女倒是情绪很稳定，她还记得正事儿。
“去，当然去。”
邓肯大喜过望，刚刚沉入谷底的心，一下子又让对方给拉了回来，就算他明明知道，身为一个海精灵少女，说话做事的逻辑都和他完全的不同。
但邓肯还是觉得，他有必要和对方好好的沟通解释一下，毕竟，从这短短的接触中，邓肯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们俩之间不光是有着一定的地域性代沟——甚至算得上隔着一道深深的海沟。
“那……是不是去看过他们，我就可以回去岸上了？”
邓肯还在小声询问着。
“可以的，只要你确实想回去，我们可以送你回去的，你们两脚鱼要是一直待在我们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就算你不主动说离开，我们也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回去的，我有些朋友，她们可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
“就是……送回去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你们是醒着的，也是有一些好像是醒不过来了，所以也就会随便找个海边送出去。”
长着鱼尾巴的少女在前面轻轻的游动，她伸手拽着邓肯的袖子，一人一鱼并排在水里。
两人前行速度并不慢，邓肯并没有感觉到水里有太大的阻力，不过他听着这个人鱼少女的话，越听越觉得身上有些毛毛的。
因为他是不久前才醒过来的，如果他醒过来的晚了一些，眼前的少女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的话，那她是不是也会把昏迷着邓肯“送”到海边？
那他活下来的几率，大概不会很高。
“那你有过，把我昏迷的时候扔出去的打算吗？”
邓肯这纯粹是在没话找话了。
“有的。”
海精灵少女丝毫没有顾及到邓肯的心理状态，她给出的答案很真实，也很不靠谱，这些大实话，说的邓肯一阵的头皮发麻。
邓肯现在总算是知道，他要是继续和眼前这个少女多说两句，恐怕自己的心脏在这海里就得提前申报退休了。
邓肯很自觉的保持了沉默，他想看看这个少女要把他带去哪儿，至少，邓肯还是希望能去见见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可能看到自己船上那些同伴——也许用同伙更贴切。
前进的时候，邓肯在这散发着微光的海底，看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样东西，他看着非常的熟悉。
那是一艘木质的大船，船整体是黑色的，上面有着船帆，桅杆，船桨船舵，那艘是邓肯再熟悉不过的船了。
邓肯看向了那艘船，他的表情忍不住的惊讶，就连身体也没有再随着海精灵少女拉拽而前进。
他慢慢停了下来，拉了拉少女的手臂，指向了那艘船。
少女正在前行的动作一顿，随着邓肯拉着她的方向转头看过去，也同样看到了在海底的那艘长近百米的黑色大船：
“怎么了？”
“那个，它也沉没了？”
邓肯指着船，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在那艘船上生活了十多年，在那艘船上洗过甲板，杀过鱼，绑过缆绳，升降过船帆，甚至当过临时的舵手。
也曾经亲手处理掉了一些船长要他处理的人，看着那艘现在正安静躺在海底的船，邓肯心里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那艘船看上去黑黝黝的，而且十分的安静，就算是刚刚沉下来，船上现在周围也已经有些地方陷进了海底的细沙里。
邓肯看着那艘船，他有种看向自己过往的感觉，过去的他像是和这艘船一样，被埋葬在了海底。
然而，海精灵少女却会错了邓肯的意思：
“你认得那个？”
邓肯的心里出现了一丝感慨，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又看到了这一艘沉没在海底的船。
邓肯甚至有了一种在回眸自己前世的错觉，他的情绪一下子波动了起来，但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嘴巴闭得紧紧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而，邓肯的反应落进这海精灵少女的眼里，却让她似乎很兴奋，她飞快地绕着邓肯游了一圈，直视着邓肯的眼睛，那水汪汪的眼色更加的清澈，并且表情上也有说不出的兴奋：
“那意思就是说，那东西是你的？”
邓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又急忙摇了摇头。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和这艘船有什么瓜葛，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神经大条，并且做事没有一丝逻辑的奇怪半人半鱼半人鱼的家伙，给放置一些别的地方。
比如说要让他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艘船上，又或者改变放他回岸上的主意，把他怎样怎样。
可令邓肯没有想到的是，那海精灵少女却是非常欢快的说了一声：
“这可是太好了！你知道吗？这些从上面掉下来的东西，我们每次都得费劲巴拉的把它们扔掉。”
“它们老是出现在我们头顶上，每次下来都恨不得要砸掉我们的房子，啊……现在终于有人能把它认领走了，你要不在再看看，那边儿有没有你认识的，一起领走？”
少女伸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没等邓肯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就拉着邓肯的手，急急忙忙的游了过去。
这一次，海精灵少女在水下游的速度更快了，邓肯眼前的水里产生了一些气泡，也切实感受到了水的阻力。
而且，邓肯的眼睛在这水下已经快要失去作用了，这里好像并属于他们之前呆着的地方，在这周围没有太多那些提供光照的淡蓝色圆球。
周围的海水漆黑而又幽冷，给人一种十分恐怖的感觉，以邓肯的胆量，在这里也忍不住心里一阵的发怵。
海精灵少女一挥手，在手里搓出了一个小号的淡蓝色球体，那球的光亮很充足，照亮周围将近百米的海水。
借着这份光亮，邓肯更加详细的看清了少女的脸庞，少女脸颊两边的鳞片在淡蓝色的光辉下，闪烁着细腻而又璀璨的光泽。
一人一鱼，现在靠的距离很近，邓肯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人鱼少女丝毫没有在意邓肯的带着一丝冒犯的目光，她扯着邓肯的袖子，指了指下方的位置：
“你看我干嘛？赶紧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你们的东西，能带走的都赶紧带走，那些东西放在我们这儿，可碍事儿了。”
邓肯有些呆滞的眼神这才收回，他顺着少女那带有一些蹼的手指往下看去，只是一眼，他就看呆了。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