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加乐顾不上许多了,他回到沙滩上,捡起一根树枝引燃。
而后,他朝着他所看见的陆地的方向,慢慢地飞行,重新寻找了一片还算干燥整洁的地方——那里四周都很陡峭,是天然的避难场所。
米加乐引燃了新的篝火,他决定在这里先住一晚:
“这里是一块新的陆地,我得想办法回去,告诉他们……这样的话,我也会成为传说的……我,我……”
米加乐兴奋的话语逐渐停了下来,他兴奋的表情也一点点的冷却下来。
他看着自己趴着的海岸,朝着天空远眺,四处寻找,想着自己还能不能找到来时的方向。
很快他就放弃了,米加乐自嘲的一笑,拿起树枝,随手捅咕着面前的篝火:
“去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先在这里住下,我得先确保这里能够让我活下去。”
“而后,我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据点。这样,等我找到回去的办法以后,再把他们剩下的人带过来,他们就会承认我发现了一块新的陆地,那我就成了一个新的六翼传说了。”
米加乐看着面前的篝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映射出他眼里的光。
……
时间过得很快,数百个日夜转瞬即逝。
伊卡洛斯也已经接近成年了,米加乐在过去的时间里都没有回来,伊卡洛斯脸上的笑容少了不少。
她向自己母亲的询问,终于知道了,翼人在成年之后,是需要自己离开的。
这还是伊卡洛斯求着梅姨问了半天才知道这的,而伊卡洛斯也是在知道这一个事情之后,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她并不知道米加乐去哪里了,但伊卡洛斯知道,米加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
越接近自己的成人礼,伊卡洛斯就越经常在朝着米加乐最终离开的方向发呆,伊卡洛斯从未看到在那个方向上有她熟悉的影子,不管是太阳升起后,还是落下之前。
经过了这一年,伊卡洛斯现在已经飞得很快了,她的飞行技巧愈发熟练,可她还是没有等到米加乐。
伊卡洛斯经常一个人去她和米加乐以前总是去的地方,那里现在被其他更小的孩子们占据,会有新的年轻的孩子们在那里嬉闹玩耍,也同样会有孩子不小心磕着碰着。
伊卡洛斯看着那些孩子,再看着那些每天忙忙碌碌的成年翼人,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过去和未来的样子。
这天清晨,天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太阳出现,而是布起了乌云,那些乌云密密麻麻的,厚重又密集,仿佛就连天都要压下来一样。
伊卡洛斯站在书屋门口,梅姨为她收拾好了东西: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你真的打算今天走吗?”
伊卡洛斯点点头,她沉默的从梅姨手里接过包裹,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伊卡洛斯当初消失的方向:
“母亲……你说,我能找到米加乐吗?”
梅姨看着伊卡洛斯,眼里满是担忧:
“你要去找他?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也许……他可能……再也……”
梅姨没有继续再劝自己的女儿,她觉得伊卡洛斯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承认和面对。
身为母亲,她有必要给自己的女儿讲述这个道理,毕竟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我知道。”
伊卡洛斯的一句话,让梅姨住了口:
“可我还是想去找他,我想去看看他曾经看过的风景——哪怕是最后见过的风景。”
梅姨不好在劝说什么,今天伊卡洛斯就成人了,伊卡洛斯所做的选择,她不该去干涉。
也许这个选择真的不算对,但梅姨也只能给出劝告或者建议,她并没有去替自己孩子做决定的权利。
翼人是崇尚自由的,他们的传统就是这样,即使是家长,也不会去干涉孩子的想法,哪怕那个想法很愚蠢,哪怕那个想法既危险又毫无意义。
梅姨还进行着一些尝试:
“今天天气不好,要不明天再……?”
伊卡洛斯摇了摇头:
“不了,母亲,我今天就走了,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回来看望您的。”
伊卡洛斯说完之后,纵身跳下,在稍显昏暗的天色里远远的飞离自己的家。
梅姨看着伊卡洛斯离开,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她尊重孩子的选择,不管那个选择是什么。
伊卡洛斯身体下降,接着她扇动几下翅膀,很快又高高的飞起,她飞得很高很高——伊卡洛斯觉得,只有自己飞得高,才能够看清远处的东西。
她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自己曾经居住的那棵巨大的树,变得像是一根细细的枝条,自己的家,如同一粒尘埃般大小。
她所生活的那座岛,也变得只有平常喝水的碗那么大。
伊卡洛斯才彻底收回目光,她保持着高度,继续向前飞着。
她沿着当初米加乐离开的方向,不停朝前飞着,伊卡洛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寻找什么,她也许真的只是想看看米加乐曾经看过的风景,也许……只是想知道米加乐到底去了哪里。
伊卡洛斯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应该这样冒险。
所以,伊卡洛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她会朝着这个方向,向前飞一个白天,如果找不到任何东西的话,她就会返回。
伊卡洛斯高高地飞行着,天上的云层也越来越密集,黑云密布的天空里,伊卡洛斯觉得自己飞得太高了,几乎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厚重而又漆黑的乌云。
本能让她远离那些乌云,伊卡洛斯试着下降一些高度,当逐渐远离那些乌云之后,伊卡洛斯发现,风越来越大了。
在她的身后天空,一个巨大的响雷响彻天际。
伊卡洛斯心里莫名的一紧,她瞬间联想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想到了米加乐出去之后的晚上,那场雷电交加的暴雨。
伊卡洛斯刚离开岛屿,天空中就开始打雷并且刮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回头,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不要再往外飞了。
但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和不服输,让伊卡洛斯咬着牙继续向前坚持着,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想要这么做的理由。
伊卡洛斯只是隐隐觉得,如果她在这里放弃的话,或许就再也没办法鼓起勇气,像这样义无反顾的飞行了。
身后,又是一个炸雷,很响,很大,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彻底毁掉一样,震得伊卡洛斯浑身都是一个哆嗦。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就这一瞬间,让她的飞行高度急转直下,伊卡洛斯迅速挥动了几下翅膀,重新拔高了身体,她回头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
可她还是咬着牙,不去看回头的路,努力着扇动着翅膀,感受着风的方向,向前飞着。
……
某棵树上,正收集着木柴和能够食用的果子的米加乐,忽然抬头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他看着那漆黑一团的云,开始自言自语:
“看这样子,又要起风了,不知道有没有雨,得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好才行。”
他就地把木柴捆好,随便丢在旁边,抱着收集的食物,飞到了自己这段时间居住的地方,躲在一处天然的岩洞里,看着外面的天气,米加乐就想起了自己离开翼人岛屿的时候:
“我出来……好像也很久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不知道伊卡洛斯怎么样了——那就等这场风暴停了吧,停了我就想办法回去。”
其实,米加乐并没有找到真正回去的办法。
他不过是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这还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到的,倒是也实验了很多次,确实具备一些可行性——他打算在自己离开的位置,生起一个很大很大的篝火。
“在出发地点,堆上很多很多的湿木头,然后引燃。”
米加乐收集木柴,就是为了这个,他每次实验,都是需要消耗很多木柴的。附近不少的树都快被他薅光了。
米加乐不需要那些木头升起很大的火焰,他只需要那些木头可以持续的燃烧,散发出大量的烟。
然后,米加乐就会从有烟的地方迅速出发,在火灭之后,烟消失前回来,再加上翼人天生极强的方向感,这是一个可行度不低的方案。
米加乐学会了谨慎,他不再那么莽撞了,他给自己制定了还算周密的计划——以一个白天为界限,先探寻四周,想办法找到自己当初来时的方向,再想办法回去。
米加乐朝着陆地内部作过类似的尝试,如果天气好的话,米加乐以直线全速飞行,他能飞越的距离是相当远的:
“天气现在不怎样,那我就等天气好一些出发吧,正好木头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在这里我待的够久了,得想办法回去看看。”
米加乐的信心满满,他作好了回去的打算,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去的时候,会见到怎样的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