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对此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只是偶遇,作为并没有被完全相信的人来说,能够知道对方的经历已经算是初步形成信任了。
至于所有的细节,就算阿米尔愿意说,格雷也未必愿意听。
阿米尔一五一十的说完了真相,教皇的眼睛微微的眯起,苍老而又睿智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淡淡的光芒,他微微偏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斯盖尔:
“斯盖尔,他说的是真的吗?”
斯盖尔单膝跪地,他现在一身布袍,但依旧顶着圣堂骑士的名头,就算没有穿着骑士的装束,也依旧是圣堂骑士的一员。
旁边的拉夫兰,也一样跪在了地上,她同样听完了阿米尔所说的话。
随着阿米尔的讲述,她的情绪明显出现了激动和不敢置信,也有着惊慌和害怕。
她不知道是哪个圣堂骑士做了如此可怕的事情,但很明显,拉夫兰自己是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的。
斯盖尔没有去看情绪波动巨大,而且连话都不敢说的拉夫兰,他的眼睛直视着地面,十分笃定的说出了一句话:
“教皇冕下,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只是知晓,详细的情报,并没有知道的比阿米尔更详细,根据臣下这一路的亲眼所见,阿米尔教士所说的这些事情,是真的。”
“此外……”
斯盖尔抬手指了指格雷的方向:
“这位先生,他也同样看到了许多的事情,甚至他还亲眼目睹了,有圣骑士…朝着平民……下手的场景。”
斯盖尔最后的这句话说的有些艰涩,他这是等同于在直白的告诉教皇,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几个人,也是教皇身边最后的一道防线,同样更加是整个迪仑教国的最高战斗力支柱——圣堂骑士。
这个队伍中,已经有了对教会,对教皇,对整个迪仑不忠诚的人员存在。
再加上刚刚当着教皇的面,被神罚化成虚无的鄂尔多,在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圣堂骑士,因为某些不可详细赘述的原因,已经陨落了两位。
现在,对于教皇来说,对于整个迪仑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损失圣堂骑士了。
可斯盖尔依然坚持让阿米尔说出了这个消息。
这就像是一场手术,要保持健康,不惜剔除腐肉,但是剔除的过程是非常的痛苦的。
斯盖尔给教皇出了个难题,教皇现在骑虎难下,他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到底是打算包庇圣堂骑士,还是要忍痛,继续对着圣堂骑士发出制裁。
这其中的利与弊,需要教皇理查德三世自己来考量,斯盖尔全程保持着安静,他没有办法和资格给出任何的建议,这样的事情只能由教皇亲自来下决定。
格雷被斯盖尔点了名,他只能开口,给出了一条不算是线索的线索:
“老实说,我觉得刚刚被圣光制裁的那名骑士,和我上次交手后跑掉的那家伙,其实有点像……”
格雷是真的觉得那个家伙有点像,不管是身高还是站在那儿的样子,尤其是那道背影。
现在是真的死无对证,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下出什么结论,也许有个尸体什么的,还能想办法请辛德瑞拉操作一下。
但问题在于,鄂尔多被秘银权杖化的连渣都不剩,已经没有办法,去确认出什么东西了。
不过,话说回来……
格雷突然脑袋一抽,他意识到,好像现在挂了的圣堂骑士,都死无全尸了?
赫拉瑟丝轻轻用手指,点了点格雷的胳膊肘,打断了格雷的脑洞:
“团长,还记得吗?”
“什么?”
格雷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赫拉瑟丝要提醒他的是什么,格雷仔细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漏掉什么事情。
“那本小册子啊……被那个骑士收起来的……”
赫拉瑟丝压低了声音,提醒着格雷:
“那本小册子是个线索,找找看,有没有人最近有查阅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或者……”
赫拉瑟丝的话没有说全,她其实不是在提醒格雷,是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但是她只能以格雷为跳板,说出这句话。
是的,只要有一个线索,只要教皇肯查,只要力度够大,整个教廷高强度运转,那么这种情况下,是基本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斯盖尔从怀里摸出那本被他捏皱了,又重新压平了的小册子,认认真真的交给了教皇。
这本小册子并不是那种正规的印刷物品——它也不可能是正规的印刷物品,这种东西如果大规模流传,风险太大。
只是,想要批量发放的话,它必然是需要人力物力支持的,不管是小作坊,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
只要有这么一个东西在,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便会变得容易很多。
接触过这本小册子的人,也许可以通过排查的方式,被一个个的筛查出来,其中总会有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或者是与之相关的人。
斯盖尔没有一开始把这本小册子拿出来,是因为他知道,这本册子一旦出现,必定是会染血的。
可能会因为这本册子,而牵连到很多无辜的人,而真正的凶手必然藏身其中。
理查德三世抬起了手,他从斯盖尔的手里接过了那本小册子,一点点的翻看着,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他看完了这本册子。
教皇闭上了眼睛:
“曲解教义,利用圣光,把普通的信众作为培养圣光力量的道具,这样的做法,与那些草菅人命的黑暗教派无异——这就是在背叛圣光,背叛信仰。”
教皇冕下拿着册子,他站起身视线没来由的看向了,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大主教,卢布:
“卢布主教……你……”
教皇是想问一下,大主教对这个册子的见解,毕竟作为主教,教义是烂熟于心的。
卢布被教皇叫到名字,他的肩膀猛然猛然一紧,他诚惶诚恐的抬头,连教皇的眼睛也不敢直视。
刚刚鄂尔多被神罚烧成灰烬的那一幕,他看在了眼里,他跟鄂尔多密谋了很多事情,可以这么说,没有他在的情况下,鄂尔多想要完成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拦截神官上报的情报,这一点没有他这个大主教操作,就很难做到。
卢布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恐慌,他不断的想要镇定下来,但不管怎么样,他只要站在这里,都会不住的战栗。
理查德三世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卢布大主教:
“卢布主教先生,你刚刚走神了,你在害怕什么?”
卢布主教张了张嘴,他要开口说什么,但只要他感觉到被教皇的眼神盯着,他就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来。
从教皇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从体内迸发出的恐惧感。
卢布的内心不断的嘶吼:
#冷静!被杀死的是鄂尔多!为什么你会如此的害怕!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
卢布的额角已经渗出了巨大的汗滴,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脚步也开始踉跄,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跑出门去:
“我……我,教皇冕下,我……”
“你是知情者……是同谋?”
教皇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某种犹如洪钟大吕般的恢宏气势,他没有用力的去嘶吼,但那声音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直直的朝着卢布主教的方向袭了过去。
《神言术——震慑》
神言术也是有分类的,这是最为初级的一种,没有什么实际战斗价值,只是可以在说话的时候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一些,让普通人听着的时候,感觉你好像是一名伟大的代言者。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神言术,大部分时候,教皇只会拿它来在祈祷仪式上增加音量,为其他人引读祷词的时候经常使用。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神术,这样一个对于高级神职人员而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神术,居然让一个主教双腿屈膝跪了下去。
卢布的额头抵住了地面,声音艰涩而又嘶哑:
“教皇冕下!我知道!我认罪!我都知道……”
理查德三世看着突然跪倒的大主教,他紧紧的闭上了眼,不愿意再去看跪在地上的人:
“斯盖尔……”
理查德三世呼喊着斯盖尔的名字,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大主角,一字一顿:
“把他带下去……让他把所有的实话吐出来,交代出所有的事情,严查,从重量刑……如有必要,给他一份体面。”
斯盖尔从地上站起了身,他朝着教皇抚胸,行了个骑士礼:
“遵命,教皇冕下。”
而后,斯盖尔便拽着在地上,已经瘫软下去的,大主教卢布离开了这里。
格雷挠了挠自己头盔的下巴位置,耸了耸肩膀:
“这家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怎么被一吓,就是把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
辛德瑞拉坐在缇雅的脑袋上,她一边仔细打量着,缇雅手里抓着的那根秘银铸就的,精致而又华贵的权杖,一边随便接话:
“啧,才不是他心理素质差,而是他也得到了‘神罚’。”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