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撤销委托啊……也不是不行。”
格雷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开口，他倒不是有意调侃，他在这里，也是为了防止这个魔法失控，如果这个魔法最后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格雷也是不想看到的，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完成一个“约定”。
“刚刚有几百人吧，具体我就不说多少了，他们请我帮他们一把，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能有无限可能杀掉一个‘传说’的机会，但他们不要我代劳，只愿意自己动手，而他们也给了我一些酬劳。”
格雷的话轻描淡写，在拼命牵制雷霆长矛的大法师没有为此分神，可在旁边劝阻大法师的「星徒」塞克廷斯突然品出了几分味道：
“年轻人，你说的几百人，是不是就是那几百个傀儡？他们还有意识？他们说了什么？”
格雷一改往日的平和，他现在对这些传说法师，尤其是穆拉墨德的传说法师真的没什么好感，有问有答也只是表明立场并不敌对：
“老先生，他们是人，不是傀儡，从来都不是，变成那样，也不是他们的本意。”
这句话很噎人，也很尖锐，格雷头盔下那眼窝里的火焰赤红一片，他依旧是站在法师塔的一处凸起上，身上却再次汇聚起了魔力，右手的那只符文手套早就因为之前的魔力过载而焦黑一片：
“那些人已经没有意识了，他们的记忆都是碎片，他们只是说要找一个总是笑眯眯的红袍老法师，要一份能与传说一战的力量，然后就给了我‘佣金’。”
“我不知道，能和‘传说’一战的力量是怎么样的，但是既然我接了委托，拿了‘佣金’，我就得把事情办好。”
“所以，还是那句话，别拦着‘他们’。”
大法师的身上开始出现了魔力形成的电弧，他已经受到了那威力巨大的“闪电箭”的影响，经过改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那样的魔力负荷，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穆拉墨德有穆拉墨德铁律，他只要有余力，就必须站在所有人前面。
“格雷……”
在旁边观察了一阵的莉莉丝终于是忍不住说话了，她觉得此时此刻的格雷有些陌生，但是却说不上来哪里陌生，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人还是那个人，说话还是讲道理，也依旧是信守承诺，可……怎么感觉，少了那种温和？
格雷站在那里，他没有回应莉莉丝，也没办法回应什么。
在格雷蓄力准备清理掉这几百个傀儡的短短几秒里，看到了太多太多他不想看到，也不能接受的东西，他都没想到过，一个人，居然可以做到那样的事情：
一个人的肢体，被强制接驳到另一个人身上，不光是四肢，器官，乃至感官意识，这些东西，在“神奇”的魔法作用下，都能够做到。
被接驳了以后，两个人，三个人，甚至相互之间感官互相牵连的四个，五个人，都保持着“活着”，接着，为了验证被改造的肢体是否能够继续正常使用，其中一个或者几个的躯体将被迫逐渐“凋零”。
感官互通下，其他人就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死了，可这一部分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自己”，几个活着的人，将用他们的生命力，强行拖着一具“死亡”的身体过活。
为了到达某种“极致”，甚至有一个人强行拖着几个“死亡”的个体，感受着每一个部分都在凋零，又在不断地被魔法进行痛苦的改造，最后通过身体的各处反应来确认这样的“方法”是否可行。
“改造”不是无痛的，为了更精确的数值，甚至在晕厥后，精神会被强制恢复过来，只为了能够被清楚的“观测”到各种反应。
那些碎片里最为清晰的，应该是个瘦小的孩子，几乎所有人的“碎片”里能看见的人，除了那个红衣服的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法师以外，就都是这个瘦小的孩子了。
这个孩子，是那个格雷不知道名字的老法师身边的一个人，不知道是学生还是佣人，又或者是奴隶。
但是这个孩子的模样，在每个人记忆里都有着一个清晰的画面——他给每一个人都提供过食物。
不管是菜汤，还是发黑的麦饼，又或者是一些有肉味的馅儿饼圈，这个瘦小的孩子都会露着诚恳的笑把食物带给所有人。
有人讨厌他，有人羡慕他，也有人哀求他，但他似乎只知道给其他人送上一顿顿的食物，后面，有人不需要食物以后，他还会关切的问上两句。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被老法师叫进了研究室，就再也没有出来。
……
格雷整理着那些不算清晰的画面，声音，感受，然后更加坚定的盯着那座灰白色的法师塔。
就在这个时候，那灰白色的法师塔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最外层的魔法屏障在许许多多的噪点和啸叫中彻底崩溃。
大法师的身体涌现出一簇“霹雳啪啦”的火花，他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几步，无力的望着那长长的雷矛从塔外落下。
灰白色的塔顶瞬间被击碎，高强度的导魔材料没办法疏导这瞬间冲破峰值的魔力，在无数的魔力符文和法阵的回路的破碎中自行瓦解，
在魔力形成的风暴和各种导魔材料构成的废墟里，一只铁灰色的手掌被强大的魔力包裹，这只手掌攥住了那近乎一往无前的雷霆长矛，如同格雷之前握住它一样。
混着金属震颤声和魔力嗡鸣的声音里，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喜悦：
“‘传说’之上！这就是传说之上！我做到了！果然，只有突破生命的桎梏，才能完成真正的进化，这就是传说之上的力量，知识确实很重要，但到了这种层次，知识就只是力量的陪衬。”
希洛克浑身铁灰色，脸上有着狂傲的笑意，他握着那支雷霆的长矛，在和对方角力，铁灰色的手掌上，有着被加热后逐渐发光的痕迹，但很快，这种过剩的能量又被他的手掌疏导吸收。
他的背后，一袭破烂的红袍下，正有着一具四分五裂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躯体，只有那勾着金线的法袍能看出这个人原本的身份——那是个传说法师。
「星徒」塞克廷斯扶着因为身体超负荷还在逐渐恢复的“大法师”，同时目光锁定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财政大臣巴洛克家的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大法师则观察着那废墟里一袭红色法袍，以及被压在废墟下生死不知的「催眠者」斯内普，他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波动：
“斯内普！听得到吗！回答我！”
在灰白色法师塔爆炸的瞬间，有空的几名传说法师「术士」梅丽娜，「学者」皮尔斯，还有一个现在正兼职掏着煤灰的「占卜师」克劳德也赶到了现场。
他们同样目睹了大法师刚才浑身魔力紊乱，现在看起来一蹶不振的画面，也看到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年轻人却能手抓雷霆长矛的画面。
皮尔斯咂了咂嘴，看着倒伏在废墟里的斯内普，他没有来由的感到一丝寒意。
“行了，大法师阁下，别叫了，我现在听力好得很，没聋。”
顶着希洛克年轻模样的人主动回答了大法师的问话，他的手在逐渐加力，那杆雷霆长矛明显没有了足够的力量，在他的手里一点的的萎缩，变小。
“怎么了？你们都这么奇怪干什么？哦……你们应该奇怪，毕竟没见过我这副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催眠者」斯内普，传说法师，啊不，抱歉，更正一下，传说之上的法师，近乎神的存在。”
皮尔斯，梅丽娜，还有克劳德都睁大了眼睛，他们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梅丽娜的疑惑，她到现在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算能隐约猜到一些，也没办法把事情整个串联起来。
皮尔斯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克劳德顶着一副黑炭似得面孔，还有两片香肠似的嘴，却是最热情的一个，他主动打着招呼：
“斯内普先生……斯内普阁下，您成功了？”
斯内普手里的雷霆长矛现在只剩下普通的闪电箭粗细，被他最后一握，碎成了漫天的蓝色星点，他微笑着点头：
“是的，我成功了，完美的‘杰作’，完美的‘融合’，完美的……等等，你是谁？”
克劳德的两片香肠嘴来回蠕动：
“是我啊，克劳德啊，斯内普大人，我……”
没等克劳德继续说话，他的话被一个人粗暴的打断，说话的是“大法师”：
“斯内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又使用‘那个’了？”
顶着希洛克模样的斯内普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笑着回答大法师：
“没错，大法师先生，抱歉，您的名字太长，我懒得称呼，但是我的确成功了，您做的不够彻底，延长身体机能这样的作法是不够的，看，我创造了‘新生’！”
大法师的身体里又是一阵魔力紊乱，一簇火星从他的身体里迸溅出来，但他还是指着斯内普的鼻子质问着：
“那我问你，不久之前，有数百个‘人形傀儡’出现，那是你做的吗？”
斯内普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和蔼笑容，他轻轻鞠躬，礼数有加：
“成功是需要的积累的，大法师先生，他们都是‘伟大’的，看，他们成功缔造出了一个传说之上的法师，有我在，他们的生命变相就等于得到了延续，历史会铭记他们的……”
（先让你把FLAG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