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菲涅洛没有在人类社会真正的生活过,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些跪着的人为什么会有面露期待,也不知道他们在为什么在期待中一点点的又变得有些失落,可是这不妨碍她的小脑袋瓜去思考。
说到底,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她细嫩的小手朝着半空轻轻一扒拉,漆黑的空间被她如拉链一样撕开,然后她伸出手,一个个点着那些平民的人头,在重复了第五次数到二十失败以后,她就不数了,拽着在旁边的赫拉瑟丝,指着那黑黝黝的洞口:
“这些,都是给我妹妹准备的,他们一个人只能一个,不许多拿。”
赫拉瑟丝面带狐疑的凑到了那个洞口,在靠近后,有淡淡的咸腥气飘出,还有某种香甜果实的气味扑面而来。
赫拉瑟丝定睛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鱼干,熏肉,还有许多从辛德瑞拉那里明坑暗抢来的果子,赫拉瑟丝记得,菲涅洛从辛德瑞拉那里薅走的果实都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情了,鲜果能存放这么久吗?怎么会存放到现在还保持新鲜?
“这都是吃的?什么时候的?”赫拉瑟丝先是确认了一遍,虽然知道菲涅洛是好心,但万一把人吃坏了,那就罪过了。
菲涅洛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时间太长,算不上来了。”
为了保险,赫拉瑟丝还是多问了一嘴:“这些还能吃吗?放久了不会坏吗?”
菲涅洛继续摇摇头:
“这是特制的恒定空间,东西放在里面是不会坏的,里面的时间是被我妹妹固定了的,我存了好久,准备再见面的时候给妹妹吃,那些熏肉,腌鱼都很好吃的。”
赫拉瑟丝看着满满登登的空间:“这么多,你在天空之城怎么弄到的?”
菲涅洛笑了,脸上带着自豪:“都是我偷偷攒的,要好久的,等上好多好多个夜晚白天,就能等到一点。”
这些话说的模棱两可,也许菲涅洛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是那座岛在天气恶劣的时候会低飞,在接近海面的时候,海上的风暴裹挟着海产品冲上那座浮岛。
至于那些熏肉,可能是之前被邀请到岛上的那些人带过去的,那都是些存于久远时光前已经消逝的人带到天空之城的口粮,最后都便宜了这个女孩。
可是,要通过这些偶发性的事件攒满接近一个小房间的食物,该要攒多久?
赫拉瑟丝依然还记得,当初这个小女孩喊着饿,接着疯狂薅辛德瑞拉的事情,这些东西,她自己都没动舍得吃呢……
眼神微微的闪动了一下,赫拉瑟丝难得的产生了吝啬的念头,她甚至想劝菲涅洛不要把这些食物分出去,没有太多的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
看到了赫拉瑟丝迟疑了一会儿,菲涅洛此时歪了歪头,她的左眼闪动起蓝色的辉光,菲涅缇上线了。
她同样扯了扯赫拉瑟丝的衣角,指了指那依然洞开着的空间通道,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就仿佛是海边蕴含清新味道的风:
“红头发姐姐,帮我…分给他们。”
灵魂上存在缺失是菲涅缇在离开自己身体以后,还只能寄宿在自己姐姐身体里的原因,她和菲涅洛交流时是无障碍的,可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时候不管是想说话还是做事,都需要菲涅洛的辅助,就连记住其他人的名字或者外号都很难,她知道赫拉瑟丝是谁,然而记不住名字的情况下也只能根据外貌称呼一句:
“红头发姐姐”。
这样的请求,要怎么样才能拒绝呢?
赫拉瑟丝头顶那对尖尖的耳朵没有那么精神了,她笑了笑:
“小修女,小魔女,还有那位骑士长官,奥拉先生,来搭把手吧,这里有吃的,给那些人分一点儿,孩子和女人优先,男人最后。”
菲涅洛只是站着,不是她不想做什么,而是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格雷同样没有参与这项活动,他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让自己和不算高的菲涅洛以及菲涅缇平齐。
老实说,有这么一瞬间,格雷有了一个稍显奇怪的念头:
#如果能回去原来世界的话,那以后要孩子,就要个和她们一样的女儿吧?#
看着菲涅洛,格雷十分坚信自己当初把她们解救出来是正确的选择,而且,他从心底里还涌现出来了一抹属于老父亲的奇怪欣慰感。
柔和的圣光轻轻凝聚在格雷手掌里,那抹圣光散发着温暖,几乎是要水一样从金属手甲缝隙里流淌出来,格雷轻轻地把手放在菲涅洛的头顶半寸处,温柔的光笼罩着她的头顶——勉强算是隔空摸头?
菲涅洛感受着脑袋顶上传来的温柔触感,她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可对此并不感到抗拒,相反,她还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稍微想了想,菲涅洛努力的踮起了脚,让自己能高上一些,就这样,她的头顶和格雷的手掌产生物理接触,菲涅洛以及菲涅缇都是放松的眯起了眼睛,脸上浮现起满足的笑意。
#也许,这孩子没有受到过类似的关怀吧。#
格雷内心如是想着,轻轻抚摸菲涅洛&菲涅缇的头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旁边的人在忙着分发东西,对于这一边的事情,也只是会心的一笑。那些饥肠辘辘的平民就更不会管这里了,他们都在全神贯注的对付着面前的一个果子加一块熏肉或是鱼干。
只有同样在一边,帮忙分发了一些食物的小鼻涕虫羡慕的看着这一幕,接着,他的眼睛忽然睁的大大的,憋了好几秒,脸都被憋红了,才勉强说出一句话:
“那个,快看啊!这位小‘大人’的脑袋上冒烟了!”
这话一出,负责发食物的人以及排队领食物的人,就都是一惊。
一瞬间,不管是还在领着食物的人,或者是已经领完,正小心吃着的人,急忙又是跪下,咽下嘴里的东西,口中纷纷高呼:
“啊!神迹!这是神迹啊!”
莉莉丝急忙走过来,看了看菲涅洛已经冒了好一阵烟的头顶,伸手轻轻拍掉了那些烟气,然后,就露出一个缺了一大块头发,宛如西瓜太郎的小脑袋。
莉莉丝满含着无奈以及一丝不满的声音响起:
“格雷啊,看你干的好事,给人家菲涅洛烤掉了一大块头发!”
格雷讪讪的收回了手,看着依然带着享受表情的菲涅洛,格雷面具下的后槽牙一阵的酸痛:“那什么,这种地中海,辛德瑞拉能治好吗?”
辛德瑞拉摊手:“生发这种事情,不是咱的强项,或许你该问问大祭司劳德。”
周围的谈论声略显嘈杂,外加上头顶那温暖的触感突然消失,菲涅洛睁开了眼睛,随即她感受到了四周多少都带上了一些异样的目光,茫然中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菲涅洛不经意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顶……
在那一刻,菲涅洛异色的双瞳里,同时失去了光亮。
是夜,夜风微凉。
是夜,头顶很凉。
赫拉瑟丝还是很有办法的,她手里的动作不停,分发着食物,同时给出了一个很有用的建议:“要不,还是让小魔女做顶帽子先戴着吧。”
……
天总是会亮的,弗朗西斯的城堡也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步,一晚上的各种寻找搜索,有用的线索也算是有了一部分。
顺带一提奥拉的部队天稍黑的时候就已经接管了这里,他们来的很快,对此,那名奥拉的副官是这么解释的:
“在傍晚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道圣光出现在弗朗西斯家的宅邸,所以我立刻召集了部队,在不久前,刚好又看到了奥拉长官的信号,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这里。”
作为几乎全都是普通人的贵族宅邸而言,面对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大队,最好的选择就是放行,所以奥拉的队伍来到这里并没受到什么阻碍,连个像样的盘问都没有。
有了人,事情变得顺利不少,部队在维护秩序的同时,也加快了搜索的进度,可是很可惜,那种隐含于阴暗角落的东西应该是被找的差不多了,并没有什么额外的特殊发现。
在东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之后,格雷向奥拉提出了告辞,奥拉也是做出了挽留,然而格雷一行人潇洒非常,说走就走,顺手还把战利品斧子给奥拉留下了,美其名曰:留个纪念。
奥拉看着消失在清晨雾霭里背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感慨:
“他们就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然后说走就走了?”
在奥拉身后,小鼻涕虫米雪两人站在丽芙身边,这是莉莉丝特意关照的,要给这两个孩子安排个安全的去处,至于剩下的那大几十号人……
奥拉大手一挥,指派着自己的副官:
“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成为普通劳工,种地,砍树,会干活的就行,有报酬的那种。”
女人们成了洗衣工,纺织工,男人们有的依然拿着锄头,也有的加入了奥拉的部队,只不过没能成为士兵,而是成了勤杂和普通劳力,总而言之,算是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