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想的东西过于深沉,格雷觉得自己已经像是个思想者了。
要怎么样,阻止一个思想者的诞生?
答案很简单,在他面前放上另一个思想者。
如果把格雷的反思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现在确实是已经死不瞑目了。
因为当格雷走出山洞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常威在打……
不是,是看见猎人王和缇雅正在山洞外,他们之间似乎是角色互换了——猎人王正背对着缇雅用手托着下巴,一副在思考着人生的模样。
而缇雅,则是不断的在朱彼特身后用手扯着对方的衣服,嘴里还不断说着:“来嘛,继续嘛,我还没玩够呢。”
在看到格雷几个人出来之后,猎人王仿佛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背对着提雅扭过脸来看向了格雷,那眼神吓了格雷几个人一跳。那是什么眼神?眼神中竟然满是苍凉与迷茫。
“我想我该走了。”朱彼特起身,丢下这么一句话,拖着小山一样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那背影竟然是如此的萧索凄凉。
等到朱彼特离开之后,格雷才看着满脸兴高采烈的缇雅:“呃,你对他做了什么?”
“嗯……”
缇雅默默的从怀里拿了一把金吉纳。
“我们在玩游戏的,我赢了他一点吉纳,但是他好像输不起,我赢了几次,他就说不玩儿了。 ”
格雷稍微看了一下,那一把金吉纳少说也有近百枚。
格雷突然间就很能理解猎人王那个萧瑟的背影了,面对这样一个姑娘,猎人王应该是拉不下脸赖账的。
而且以猎人王现在的状况来说,他可能真的打不过缇雅。
换位思考,格雷觉得换成是自己的话,恐怕会更加的凄惨悲伤。
#赢又赢不了,打又打不过,这该是多绝望……#
“这游戏还是他主动要玩的,刚觉得有意思他就不玩了,大人真没劲。”缇雅还是对自己没能继续获得小钱钱很是不满。
“那没事了。”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当朱彼特回到医疗站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朱彼特准备回到自己的病房,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他的耳朵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借着房间里的灯光,朱彼特看到有小小的身影正趴在他的床边。
那是一个长着一对长耳朵,并且有着棕黄色毛发的姑娘。她趴在朱彼特床沿处,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朱彼特的脚刚一进门。
安琪的耳朵就动了动,她立即就醒了过来。
“抱歉,吵到你了。”朱彼特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和。
“你回来了。”
安琪下意识就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她的眼睛忽然张大,揉着自己的耳朵。
“我怎么睡着了!”
然后,她再抬头,就看到了朱彼特现在的样子,有很多伤口,朱彼特身上又新添了不知道多少伤口。
有一部分貌似已经愈合,剩下的一部分看着虽然快要愈合,但还是有着一些血液隐隐渗出,看起来很是吓人,触目惊心。
安琪的嘴一瞬间就合不上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彼特注意到了安琪的眼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哦,我出去办了点事儿。”
朱彼特似乎是用这句话回应了刚才安琪的一声惊呼,接着他自顾自的把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外衣脱了下来。
布料与伤口产生了粘连,脱衣服的时候血迹一点点的砸落在地上。
朱彼特听到了身后的抽泣声,声音不大,很轻,却连绵不断。
“对不起,对不起。”
安琪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看着朱彼特若无其事的在她面前的样子,她没来由的一阵内疚和难过。
或许是因为对方救她受了伤,影响战斗力,才会在现在变成这样。
朱彼特的外套刚脱到了一半,他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安琪,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啥,该做啥,我不知道啊?#
“你为什么哭?”
这是朱彼特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他觉得不辞而别是他自己的错,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安琪会在这里等他,而且在他回来之后还哭的这么厉害。
安琪也是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只是看到朱彼特身上多了很多伤口,然后她就很难过。
可能是因为有着身为医护人员的职责?
看到病人受了伤,有一种同情,或者说是别的什么情绪?
安琪不知道,但她依然在很汹涌的抹着眼泪。
朱彼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贴身的衣服,露出了自己满是伤痕的胳膊。
虽然上面有很多小伤口都已经愈合结痂,但同样还是有很多伤口并没有真正的愈合,只是止住了血而已。
朱彼特朝着安琪伸出了胳膊:
“如果方便的话,能帮我上点药吗?”
安琪愣愣的看着朱彼特的胳膊,足足好几秒,她用力的抽了抽鼻子,转身把早就推过来,等在这里的医疗车上的东西拿了过来。
纱布药膏,各种各样的东西,安琪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
朱彼特成功的从原来只有胸口被纱布裹着,变成了现在一个浑身都被纱布裹着的特大号的木乃伊。
安琪终于是不哭了,同样的,朱彼特也动不了了。
她依然有些泛红的眼睛盯着在床上,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朱彼特,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扑哧……咳嗯。”
最后,安琪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失礼了,又急忙背过了身去,只是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朱彼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安琪笑了,他自己也很开心,所以他也张着嘴傻呵呵的乐了两声,结果好像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
原本一直以来从不惧怕疼痛的猎人王,此时却是突然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安琪打开了窗户给朱彼特通风,从窗户外飞进来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它盘绕了几圈,刚好就落在了朱彼特那圆圆的鼻子上。
朱彼特现在动不了,他只能是盯着这个小虫子,有心去拍,但是浑身包着纱布,又不是很方便。
“别动啊,我来。”
安琪也看到了那只小虫子,她举起双手,轻轻一拍,虫子没有拍到,身子却因为前倾几乎是要趴在了朱彼特身上。
窗外月光皎洁,微风徐徐,窗内四目相对,呼吸浅浅。
朱彼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却还是说了句话:
“你好像……压在我伤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