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培训学校的宿舍楼是一栋沿街的三层民用房。一层是店面,二层一小房间当厨房,客厅做餐厅,三个大卧室为女生宿舍,三楼是男生宿舍。30多平的房间,摆放着 10个铁质上下床,一排柜子,几张桌子。20个妙龄花季青少女挤在这里,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珊珊选了个东面墙角上铺,远离房门。闲时,便背靠枕头,弓腿,半坐卧着看。
“珊珊,你最近跟隔壁班的程峰走了挺近呀?”邻床下铺的赵灵灵对着镜子,化着精致的妆,面前化妆包里堆着一堆的化妆品,好似拉闲散闷地问珊珊。
珊珊沉迷在里,没听明白她说什么,随意哼了句:“嗯。”
灵灵停下手中家伙什,抬头:“你俩不会谈了吧?”
灵灵一挑话,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
“哇,真的吗?珊珊,好艳福呀,程大帅哥都被你俘虏了。”
“是吗,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咱们珊珊魅力真够大。”
“好羡慕哦。”
。。。。
一群雌激素爆棚的青春期花痴少女们,嘴里叨叨羡慕,心里酸倒一片。
珊珊才回过神:“你们说啥?”
“英语班那个程大帅哥是不是被你俘虏了?”灵灵的上铺,嘴快的马小美问道
赵灵灵和马小美跟珊珊是同一个中介的,如果签证过关,她们仨有可能会一起同行去日本。按理说她们三个应该是最亲密的,但她俩一个矫揉造作,一个咋咋呼呼,跟珊珊性格不同,玩不到一块。
“你们是在说程峰吗?别乱说,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本姑娘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珊珊敷衍应对。
灵灵表情松了下来,假意开玩笑道:“你确定只是当他普通朋友吗?那你把他介绍给我呗。”
珊珊一怔, 随即假装大方说道:“可以呀,你看上他,我就帮你介绍。”
“说好了,不许反悔哦。”赵灵灵诡媚地笑着
“我有什么可反悔的。”珊珊嘴硬心悔,想劝阻:“只是你一个申请日本的看上人家申请英国的,能长久吗?”
“无所谓长不长久,美好的东西当下就要争取,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取悦当下才最重要。”灵灵自以为是的放言高论
“典型的不负责任思想。”珊珊心想:“我怎么可能把程峰介绍给这种人。”
虽刚跟程峰认识不久,但珊珊能明显的感觉他跟培训班的其他男生不一样。程峰性格稳重,想法老成,平时的言谈举止文雅不轻浮。他不像别的男生一下课就往网吧游戏厅钻,大多时候他手里都是捧着书,努力学习为出国做准备。培训班里,就他一个算比较正经的在念书了。这样迥然不群的人,珊珊怎么能让灵灵扰乱他。
“灵灵,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呀?”马小美开了个低情商的玩笑。
赵灵灵是宿舍里年龄最大的培训生,已在三流专科院校毕业,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又寻不着条件优越到可以托付一生的对象。决定出国另谋生路,确切的说,是想要到国外找个家境富足的金龟婿。
“我就老牛吃嫩草,怎么了?我有这个资本,你有吗。”赵灵灵站起身,高傲的双手插腰,自信的反驳。她削肩细腰,淡妆浓抹,尽态极妍,是有资格让普通的马小美尴尬闭嘴。
“他的家庭条件可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金龟婿标准。”珊珊想制止她撩扰程峰的念头。
灵灵却入魔似的坚持:“他的人格魅力足可以吸引我为他降低择偶标准。再说我坚信他是一枚潜力股,未来能力无可限量。”
珊珊无言以对,心中隐隐担忧。
2
教学楼不远处有一个小公园。三两座亭台,几丛矮树,一小片草地。课后,风和日丽时 ,程峰喜欢来到这里一座亭下倚靠在亭柱上看书。珊珊无聊时,便会跟来。
“程峰,我们宿舍有个很漂亮的女生想认识你。”珊珊试探他
“没兴趣。”程峰头也不抬,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校花级别的哦。”
“没兴趣。”他仍摆弄着手上的东西,平淡地说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你感兴趣呀?”珊珊嘴里随意八卦闲聊,心里却莫名紧张。
程峰抬头看着她,眼神深邃难辨,唇畔含笑,眉头一挑,挑逗似地反问她:“你说呢?”
珊珊一愣,心头悸动,连忙眨巴双眼,躲过他的眼神,低头细语:“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程峰站起身,递给她一根粉色的粉笔,拍拍双手,抖抖身上粉末,靠着亭柱,拿起了书。
“哇啊哦,你还有这手艺。”珊珊一脸惊叹。
平淡无奇的粉笔,此时已被雕刻成一位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的长发美女。
“你这刻的是哪位美女呀?”珊珊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粉笔。
程峰一脸平静地说:“看不出来,说明我技术不精。”
鼻峰眉角,甚是眼熟,珊珊脸颊一热,把粉笔装进兜里。心猿意马,赶紧转移话题。
“程峰,你会溜冰吗?”
培训班只学单项科目,每天就两节课,学业轻松,没到时候,也没意识到它的用处,学生们都不当回事。一下课,都浪迹到各个娱乐场所。那些成年人喜好的娱乐场所,珊珊不敢也不能去,闲余,喜欢带着一伙姐妹去溜冰室溜冰。
“不会。”
“走,咱溜冰去,我教你。”珊珊自认为溜冰技术可以,虽不能和专业运动员毗及,但教个小白,又不用教到什么水平,应该没问题。
程峰个高,平衡力不好,之前也学过,一直学不会,对那东西有点发怵,推辞说:“ 我对那没兴趣。”
“会了,就有兴趣了,你别老抱着书,成书呆子了,跟我去运动运动。”珊珊生拉硬拽,把他带去溜冰室。
“我不会”
“没事,我当你师傅,又不收你钱”
溜冰室里,音乐劲爆,五彩灯光闪烁,气氛火热。一个个年轻男女,青春洋溢,脚踩轮滑,急速在你面前掠过,冲坡,滑落,享受着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换上轮滑,程峰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紧抓着珊珊,小心翼翼的站起,还没站稳,只觉双脚不听使唤向两边分开,整个重心后移,屁股又滑落在凳子上。
“没事,放轻松,再来一次,先慢慢站起来,身体别崩着,嗯,很好,上身站直微微前倾,别弓着”
。。。
“很好,先迈出一只脚,放轻松,别把重心都压到脚下。。。。很好。。。”
程峰刚蹒跚起步就已经脸红耳热,手心冒汗。珊珊却很有耐心的一遍遍教导鼓励。一次次站起,滑倒,迈腿,再滑倒。。。几个回合,俩人已手臂发酸,程峰也没能摆脱依赖,脱手滑出。索性坐下休息。
程峰失去耐心,想要放弃:“我个高,平衡差,学不好这个的。”
“谁说的,你看他们个也不矮,不都滑了好好的吗?你可别找借口哦,没有我教不会的徒弟。”珊珊胸有成竹,迷之自信。
“知道你厉害,是我这行资质差,行吧?你就放过我,找别人吧。”程峰不想练下去了
“咦,这刚跨出第一步,你就认怂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的程峰哦。”珊珊用话刺激他。
“我。。。”程峰刚想狡辩。
“珊珊。。。”赵灵灵不合时宜地出现:“这么巧,额。。。这位是你朋友?”她用狡黠得眼神盯着珊珊,像是提醒她答应过的事。
珊珊不情愿地做了个介绍:“程峰,这是我舍友赵灵灵。”
“你好。”灵灵对着程峰莞尔一笑,“我们见过面,是吧?你帮我开了几次门,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程峰语气平淡。
赵灵灵又补充了介绍,阐明她和珊珊的亲密度:“我和珊珊是同一个留学中介的,以后会一起去日本。”
程峰语气忽然变了热情:“哦,是吗,那很好,以后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是呀。那陌生的地方,有熟悉的人一起,心里会踏实些。”灵灵见程峰有回应,趁势做了个邀请:“你也会溜冰吗?咱们一起转一圈?”
“我不会,第一次来,珊珊刚还在教我。”
珊珊瞥着程峰,看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不是说对美女没兴趣吗。”
“嘿,珊珊,来,转两圈。”一身材健硕的男子,轻盈的滑到眼前,绅士的做出邀请姿势。
珊珊可不想这个时候把程峰扔给赵灵灵,送羊入虎口,立马拒绝邀请。
“不好意思呀,学长,今天得教新手,下次哦,”
灵灵抓住机会:“没事,珊珊,你去陪学长转两圈,我来教程峰。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这。。。”珊珊迟疑
灵灵激她:“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珊珊就算不情愿,也没有可推脱的理由,只好缓缓起身,对程峰说:“你先练习,我去转两圈?”
程峰表情冰冷,好似赌气地说:“正好我也不想练了。”
“哦,不想练就不练嘛,又不是非练不可。”灵灵善解人意道,她转头催促着珊珊:“你转去吧,人家学长等着呢。”
珊珊无奈,对那位男子讪然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飞驰进人群。
赵灵灵便挨着程峰身边坐下,侃侃而谈。程峰嘴里敷衍回应,目光却不时的随着人群中的那俩身影移动。
珊珊身轻如羽,似燕子般在人群中敏捷的穿梭。她笑颜如花,翩如惊鸿,像个灿烂不羁的精灵。她与旁边的男子,时而左右变换,时而前后追逐,时而又双手轻握绕他旋转,配合十分默契。两人如影随形牢牢锁住了程峰的目光,心中醋意翻滚。
珊珊有意无意的瞥向程峰坐落方向,灵灵挨着程峰坐着,笑了花枝招展,似一朵摇曳多姿的迎春花,正施展魅力招蜂引蝶。
夜落三更,意犹未尽的青年们终于舍得从溜冰室出来。
“终于感觉到脚踏实地了。”程峰松了口气
灵灵忍俊不禁:“呵呵,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呀?”
程峰心有余悸地说:“不来了,这不是我喜欢的地方。”
“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不想趁热打铁吗?”灵灵似有别意
程峰摇摇头:“不了,不是那块料,再打就废了。”
“哈哈哈,你还挺幽默。”灵灵妩媚地笑着
一摩托车身边停下,“朋友来接我了。”灵灵上车,朝他俩摆摆手:“先走了,下次再约哦。”
“拜拜。。。”
珊珊和程峰步行回去。
“今晚有美女相伴,看你聊了挺开心嘛。”珊珊打趣他,
程峰没好气地回了句:“有帅气的学长相陪,怪不得喜欢溜冰呢。”
“我。。。”珊珊竟无言以对,瘪着嘴,酸溜溜地嘀咕:“没想到你对这类型的感兴趣。”
程峰瞥了她一眼,不想解释。两人各怀心事,一路静默。
冬季深夜的街头,一个人影也没有,紧闭的店门,昏暗的路灯,北风席卷落叶,呼啸而过,透着冷清与孤寂。每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个明晃晃的“留学咨询”广告灯箱,好似提醒着这俩夜深不归的年轻人身上的梦想与责任。
寒风钻进珊珊的领口,把刚刚溜冰时尚存的一丝热气吹了一干二净。珊珊打了个寒颤,紧缩脖子,捂紧身体。
程峰把脖颈的围巾拿下,给珊珊围上。
“呃,不用,不用,你也会冷的。”珊珊不好意思地推辞。
程峰语气温和:“你刚才滑了面红耳赤,流了汗,吹这冷风容易感冒。”
珊珊感受着围巾上的余温和淡淡的香味,脸颊发热,冷意瞬间消散。
来到宿舍楼下,才发现玩了太嗨,忘了时间,宿舍大门被锁了。
珊珊面露愁容:“完了,太晚了,他们都睡了,打宿舍电话肯定会吵醒他们。”
程峰嘴角一扬,拇指和食指成O形,放嘴里一吹,一个响亮的口哨。珊珊看着他的骚操作,一脸懵。不一会,却看见一位同学跑下来帮他们开了门。
珊珊立刻明白了:“哦。。。你们有暗号。”
程峰赶紧手指放唇前,“嘘。。。”让她小声些。
珊珊斜眼瞄着程峰,问道;“你经常晚归吗?”
“今晚是我第一次用这口哨。他们经常泡网吧,泡到三更半夜回来,用这暗号,让我开门。”
“哦,那吹了不错哦。”珊珊调侃他
“这简单,看了就会了,不像那溜冰,怎么看都不会。”程峰想起溜冰,还腿软呢
“嗯,那我也得学学,以备不时之需。”珊珊高兴地边说边学样,把手指放嘴口吹气
程峰沉下脸,一本正经地警告她:“一个女孩子要是这么晚才回,我可不会让他们给你开门?”
“偶尔而已啦”
“偶尔也不行,”程峰转身上楼,扔下一句:“以后只能跟我一起,才可以晚归。”
珊珊后面跟上,嘴里嘀咕着,“凭啥呀。。。”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疯玩了一夜,甚是疲倦,刚触枕闭目,天就亮了。赶紧起床洗漱去上课。宿舍楼下,程峰已在等候,伸手递给她热乎的豆浆和包子。
“谢谢。”珊珊习惯性的接过他每天为她准备的早餐,大大的吸了一口。冬日清晨,有这么一杯温热的豆浆入腹,全身都温暖起来。
“以后真要出国了,一定记得吃早餐,身体弄坏了,还怎么挣钱?”程峰关心道
“知道啦,你语气怎么跟我妈一样。”
“那是因为你像个小孩不懂的照顾自己。你说你这个样子我。。。”程峰碰上珊珊眼神,赶紧扭过头:“你父母怎么放心让你出国。”
“我已经成年了,大哥,还黏着父母不撒手吗。”
“你,外表是成年了,心智还幼稚着呢。”
“啥意思呀你,说我智商低吗?”
“心智不是智商,不过看着智商也不高。”
“你智商才不高呢。。。”
两人每天都是这样说说笑笑地去学校。
教学楼就在宿舍不远的斜对面,中间隔着一条大马路,程峰习惯性的走到右边把珊珊护在自己左边,车流穿梭,他如冬日暖阳陪伴在身旁,珊珊心里十足的安全感。
3
教室里,日语老师抱着一捆试卷进教室:“同学们,春季的留学签证基本都下来了,咱们今天考个试,为春季留学生做个结业”。
“时间过了真快,转眼我已经学了四个多月了,可是我这几个月都学了啥?”珊珊望着考卷上密密麻麻的陌生单词,悔意滋生。
上培训班这些时间,完全在混日子。每天想的最多的是吃啥,穿啥,去哪玩。课后啃,课上还畅游在的余味里,老师讲什么,半字没听进去,还自我告慰:以后出国受苦日子多着呢,现在要好好享受这短暂的美好生活。
宿舍里,留学签证揭晓好似高考揭榜,有人高中有人落榜,有人哭有人笑。事不随人愿,个别想去的,却签不下来,有些是家人逼迫的,却又不幸中签。珊珊身在其境,感同身受,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四月签证惴惴不安。
小公园里,程峰手抱一叠资料,站在亭下,日光斜射在他身上,像镀上一层金边,散发着温暖的光。看见珊珊走来,他嘴角上扬,笑意在脸上绽放,似冬日里的一朵太阳花。这一幕如和煦春风,把珊珊心里的不安吹了烟消云散。
“这是我们宿舍日本春季留学生的复习和面试资料。他们签证下来,也用不着了。接下来就是四月生面试了,剩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玩了。”
“嗯。”珊珊乖巧地应许
“这批的签证通过率很高,不出意外,你们四月的签证率会和这批相似。前提是你的面试要先过关。”
珊珊刚按下去的忐忑又提起来:“我这边的中介上午打电话过来说,怕年后,申请面试的人多,春节前就把四月生的面试安排了。”
“这样一来,就没剩几天了?”
“10天左右。”
“来得及,面试一般就那几个问题,你多看几份面试材料,常见的就背下来。”
珊珊翻着手里的资料,愁颜拧眉,“呃,可是这。。。”抬头撞到程峰淡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想说,可是这些材料,大部分单词看都看不懂,还怎么背下。
程峰看出她的心思:“这段时间没学几个字吧?该把心收回来了!接下来时间我来监督你复习。”
程峰平时就经常劝告珊珊,出国,语言很重要。到一个陌生地方,语言不通,生活工作都会很困难,极力劝告珊珊要把日语学好。可这些话,珊珊只当耳旁风,没到时候,根本花不上心思。
“哦。。。”珊珊像犯错的小孩,心虚的应允。
他们找了教学楼一楼的一间废弃教室当这10天的闭门修炼室。几天的时间,要想把一个陌生的语言学到脱口而出,根本不可能。只能死记单词,围绕面试重点背关键句子,多听多读多背。程峰没收了珊珊的全部,帮忙向已毕业的学生借磁带,词典和各种有用的材料。
课后就监督她学习。陪伴,照顾,鼓励她,好似一盏明灯,用柔和温暖的光包裹着她,驱散枯燥和茫然,让她学的轻松安然。
晨起朝落,驹窗电逝,10天只是瞬间。
据中介那边消息,年末,临近的广东的日本领事馆因事务繁忙已不接受面试申请,一行人只能长途跋涉到北京大使馆参加面试。
宿舍楼下,程峰一如既往的递过他准备的早餐,陪她一起到集合点上车。
“这两天北京温度很低,你要穿的保暖些。”程峰叮嘱道
“嗯。”珊珊紧张了一夜没睡好,猛的吸几口豆浆,温暖一下紧绷的身子。
程峰看出她的不安,安抚她:“面试一般就问常规的几个问题,你准备充分,不用紧张。”
“嗯。”珊珊明白,但心里还是禁不住对未知不可控的忐忑,似要迎接洪水猛兽,抗拒却又躲不过。
程峰从兜里掏出一个已雕刻好的粉笔给珊珊。
“这是?”珊珊看着手里奇怪的粉笔人像,不解地问。
“文曲星。”
“文曲星?”珊珊惊奇,随即大笑:“我又不是去高考,文曲星难道也管面试呀?。”
“一样的,面试也等于考试。”
程峰一本正经的样子,惹了珊珊笑了更欢了,“没想到,你也信这个。”
程峰微笑的看着她:“不管信不信,现在他的作用已经发挥了,他让你笑了,一笑就不紧张了。”
珊珊忽然发现他说对了,大笑后,身心轻松好多。
珊珊收起笑容,羞赧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
珊珊的正经感谢反而让程峰感到不好意思:“这没什么。”
车来了。 珊珊上车,靠窗坐下,推开窗门,程峰不远处站着,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他总是那样雍容雅步,淡定磊落,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慌乱,看到他就莫名的心安。
“这样内敛的人,怎么会关注到我的破事,揭露刘文强的面目呢?”珊珊心想,“可能。。。他也看不惯刘文强那朝三暮四的嘴脸吧。”珊珊猜测,转而对着程峰嫣然一笑,摆了摆手。
4
几个人坐着火车颠簸三十多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首都北京。而灵灵小美等几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学生坐飞机当天坐当天就能到达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被叫醒赶去大使馆门口排队。她们住在离使馆不远的地方,于是步行过去。使馆区内,一片幽静,一排排树木高大粗壮,一座座使馆被高高的围墙包裹着,庄严而神秘。使馆前站岗的战士,不胃严寒,挺拔站姿,目视前方,满身散发着威严,令人肃然起敬。一行人一路不敢大声言语,生怕破坏了这肃穆厚重的气氛。
来到日本使馆前,此时已拉起了不短的队伍,男女老少都有,排在队伍前几个,似一伙农民工模样。他们披着厚棉军大衣,坐在行李袋上。珊珊听到前面的人闲磕,大概了解到:这几位昨夜就来了,可能为了早点排队,或是为了省一夜住宿费,就这样在这腊月寒冬,天寒地冻的大使馆门前等了一夜。他们卷缩着身影,疲惫得神情,偶尔也会站起,抖动身体,暖和双脚,但依旧能面带笑容的与前后闲谈。好似对他们来说,忍寒挨冻,不算什么,他们已做好了出国吃苦的准备。
珊珊内心感慨:“这世界有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人怀着同样的目标奔向和你相同的地方。或许得有像他们这样不怕吃苦的勇气和心境,才不会为将来出国后的处境感到担忧。”刹时,她的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鼓舞。
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面试官礼貌随和,好似跟朋友闲聊一般,用日语问了几个寻常的,珊珊已烂熟于心的问题。当他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最想跟谁一起去日本?珊珊一怔,脑袋瓜里忽然闪过程峰的身影,心头一团温热晕开。为保险起见还是回答了保守的答案,“当然是我亲爱的父母和一直爱护我的姐姐。”
面试官起身和她握手,说了句,“欢迎来日本”。珊珊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5
面试结束,从没到过首都的一队青年男女,还没好好看看这个只存在于书本和电视里的城市,下午便启程回家。
一下车,珊珊便迫不及待的找到程峰,分享了面试过关的喜悦,噼里啪啦的说着她这三天两夜的经历。炫耀着她到过首都的骄傲,淋漓尽致的展示着她乡巴佬进城没见世面的样子。程峰还是那样温和的看着她,微笑地听着。
酣畅淋漓的说完,她诚挚的邀请他吃饭,表示感谢。两人还是来到那个牛肉面馆。
“面试完了,集训是不是可以结束了?”珊珊吃完饭擦着嘴巴,小心翼翼的问程峰
程峰抬头瞥她一眼:“你请我吃饭,是为了散伙吗?”
“啊?绝对不是,”珊珊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这饭绝对是我发自内心的,非常诚心诚意的,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珊珊赶忙解释,“只是。。。集训那几天,身心疲惫,这面试过了,咱是不是得稍微放松一下。”
程峰眼含笑意:“你想怎么放松?”
“额。。。”珊珊皱了皱眉头,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干嘛。集训那几天,玩得心思被迫都收回来了,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闲时看书背单词,对玩没那么上瘾了。
“去溜冰吧。”程峰蹦出一句话
珊珊惊讶:“溜冰?不要不要,你不喜欢那地方。”
“走吧,你喜欢就行。”程峰起身拉着珊珊往溜冰室方向走。
溜冰室还是那么热闹。程峰这次很熟练的穿上鞋,起身,滑出,转了一小圈,到珊珊面前,伸手摆出邀请状。
珊珊忽闪着大眼睛,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了。”
“你没注意的时候。”程峰露出倔强表情,接着笑着打趣道:“珊珊同学,能否邀请你滑一圈。”
“好呀。”珊珊粲然一笑,牵住他的手。
程峰从容地牵着她的手,飞翔在人群外圈。一对俊男靓女,珠联璧合,甚是亮眼。他俩左右相随,四目相对,脸上含羞带怯,眼里两潭秋水,盈盈晃动。周遭变了模糊,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程峰俯身,凑近珊珊耳旁说:“我终于可以跟上你的脚步了。”
珊珊内心荡起一阵情愫,脸颊绯红,如美丽的晚霞在脸上晕开。
“是吗?那看看你是否真能跟上。”珊珊突然加快脚步,向前飞驰。笑眯着眼,扭头挑衅地看着他
程峰迎头跟上,还不忘关心:“你小心点,别滑那么快。”
两人一圈又一圈的追逐,嬉闹着,似万花丛中的两只蝴蝶你追我赶,缠绵戏舞.
滑累了,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小憩。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吗,怎么又学了?”珊珊诘问他
程峰心里想说,“不想看你牵着别人的手”脸上却故作镇定地说:“不想被你看不起呀。”
“我哪有看不起你。”珊珊慌忙解释
程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珊珊又小心的试探:“那。。。谁陪你来练的呀?赵灵灵吗?”
程峰没回答
珊珊当他默认了,失落地低着头,心里酸意暗涌,黯然神伤。
“你很用力地撮合我跟她吗?”程峰突然开口
“啊?”珊珊神色惊慌,心虚地说:“没。。没有呀,是她说想认识你。”
“然后,你就很愿意把我介绍给她?”
“我不愿意呀,”珊珊一时慌乱脱口而出,霎时,脸上发热,羞涩了避开程峰眼神,低下了头,程峰嘴角向上弯弧。
“我。。。我以为你会喜欢她那种的。”珊珊嘟囔
“是呀,她面容姣好,气质出众,明艳动人,是男的应该都喜欢吧。”
“哦。”珊珊被泼了冷水。
“可是我就是对她没兴趣。”程峰终于把话说完整
珊珊轻吁一口气,被捏紧的心终于放轻松,笑意不自觉爬上脸庞。她偷偷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嘀咕道:“讨厌,讲话一半一半的,硌应人。”
程峰问她:“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不喜欢就不要搭理她,我也不喜欢她。呵呵。。。”珊珊看着他,开心地傻笑。
“走,咱们再转两圈回家。”珊珊拉起程峰,穿越进人群。
“嘿,程峰?”刚转一半,两个倚靠在栏杆上的男生拦住了程峰:“真的是你呀,班长。”
珊珊和程峰刹住停下。
程峰面露笑容:“你俩小子也在这呀?”
其中一名稍胖点的男生说:“班长,你们学校也放假了?”
“什么放假?我现在在培训英语,准备去英国。”
“什么?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另一名男生惊讶道
“哎,一言难尽,以后有空详聊。”程峰搪塞道
男生看了一眼珊珊:“哦,好吧。”
“这位美女是?”稍胖点男生一脸邪笑
“朋友。”程峰简单地介绍。“这边太吵,过几天我就回家了,咱们电话聊。”
“好。”
程峰转头对珊珊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珊珊点头。
俩人跟同学告别,直接滑到出口,换鞋回家 。
看着身旁的程峰,珊珊发现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没跟她讲过他的过去,或者他的家庭。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听到他们叫你班长?”出了溜冰室门口,珊珊迫不及待问他,她想多了解他。
程峰面无表情地回答:“嗯,他俩是我高中同学。我高中当了三年的班长。”
珊珊一脸诧异:“哦?原来你这么牛呀。”
“这没什么。”程峰语气平和
“你考上大学了吗?为什么不去上呀?”珊珊好奇原因,程峰刚才好像不太愿意跟同学讲,那会向她敞开心扉吗?
程峰神情严肃,眼神掠过一丝哀伤:“家里条件有限,没办法同时负担两个大学生。”
程峰有个龙凤胎妹妹,两人成绩优异,今年全考上了本科。无奈家里经济困难,母亲因生他俩时大出血,虽抢救回来,但身体一直不好,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养些家禽贴补家用。爷爷去年查出肺癌,父母东拼西凑,借了一大笔钱为他治疗,最终也没治好,于几个月前去世了。父亲只是领着微薄工资的农民工,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有能力再培养两位大学生。
“妹妹说,她放弃学业出国打工。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为了我们去吃苦。这让我这个当哥的情何以堪。男孩子才应该为家里分担嘛。”程峰低下头苦笑道
珊珊看着眼前懂事有担当的程峰心疼不已。生活沉重如磐,贫苦家庭的孩子,就算再勤奋刻苦,就算梦想已近在咫尺,面前总有跨不过的鸿沟。只能被命运禁锢,为生活弯腰。
珊珊轻轻的抓住程峰的手臂,绕到他面前,一脸坚定的给他鼓励:“你这么优秀,就算没上大学,去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程峰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温澜潮生。
珊珊收回眼神,笑着说:“或者你以后去英国留学,再努力一把,考上英国的好大学,就能实现你的大学梦,那就更牛逼了。”
“不可能了。”程峰无奈地说
“嗯?”珊珊不解
程峰叹了一口气说:“努力挣钱吧,把家里欠的债还了。”
“哦。”珊珊心里一片惆怅
6
年近了,学校放假,学生们收拾行囊回家。珊珊和程峰在同一条公交线路上。她和程峰认识后,周末他俩总会一起结伴回家。珊珊家在终点站,程峰总是陪着珊珊坐到终点站再返程,回家的路程因为他的陪伴显得美妙却短暂。但年后,英国的签证就会落实,不管有没有过,程峰的英语培训学习也就到这了,不会再来了。今天的这一趟是他对她的最后一次陪伴。
公交车上,两人心有不舍,沉默不语。珊珊望着窗外走神,暖阳轻抚她的脸庞,掠过她的发梢,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白皙的皮肤光洁如玉,完美的侧脸线条延伸至脖颈。她美的摄人心魄,程峰看了入神。
“珊珊,跟你讲个故事。”程峰突然说
“嗯?”珊珊回过神
程峰脸上忽然显露出羞涩表情,他轻声叙述着:“拥挤的公交车上,一男生经常会遇到隔壁班的一位女生。他有时离她很近,甚至有几次都并排挨着,她的几缕长发随风飘拂到他的脸上,秀发的清香,时扰起他心里的悸动。但他俩从没有过交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她应该从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吧。有次,如他所愿,他上车时又看到了她,他离她不远处坐下。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车厢都已塞满。车子开动,摩肩接踵的人群随着车子的颠簸前后晃动。他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紧贴着一女士,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工具,藏在掌中,在人群掩护下,轻刮着女士的包包。男生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止。忽然那个女生站了起来,拉过女士的手说,你坐我位置上吧。女士有些惊讶,但看见女生瞥着后面的那个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便坐下不做声。男子没得逞,愤怒地瞪着女生。没想到,女生竟无所畏惧地回瞪着他。车到站,另一男子挤过来拉了拉男子的衣角,示意他下车。男子下车前,举起手指恶狠狠地指了指她,她却仍傲娇着仰着头,一脸鄙视的瞪着他。男生被她的举动震撼了,为自己刚才的犹豫感到羞耻。但他知道这类的小偷都是有团伙的,他怕这位勇敢善良的女生会招到报复。于是他便一路跟着她坐到终点,她下车后再返程。打那以后,公交车上如果有遇到她,他便习惯的跟着她坐到终点再返程。他发现不经意间她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他想陪着她,保护她。”
车内外声音嘈杂,但程峰的绵言细语,字字都飘进珊珊耳朵,如一只温暖的手,触拨她的内心,荡起一片涟漪:原来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着自己。怪不得生性内敛的他会主动带她去看清郑文强的面目。
程峰从兜里拿出一支粉色的粉笔,是一朵雕刻好的粉色玫瑰花,递给她。他眉目含情地看着她。
她红着脸,娇羞地接过粉笔,内心激动的如小鹿乱撞,果然他是喜欢自己的,正如自己日夜期盼的。她忐忑地情感忽然安定了下来,满含深情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对她的喜爱,更是感激他这段时间对她的,支持,鼓励,包容,爱护。
“但是。。。但是,一会下了车,他就不会再陪着她了,年后,他的签证下来了,他便不会再保护她了。从此他们就天涯永隔,她最终会从他的心里淡出了!”想到这些珊珊心如芒刺,急忙转过头,大颗的眼泪落下。
程峰清楚她的想法,一手环过她的肩膀,轻抚着她,他也感同身受着分别的痛苦,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安扶她。
公交车驶入终点站,缓缓靠站。珊珊下车,站在窗下望着他,四目相对,泪眼朦胧,依依不舍。
公交终点站对面穿过一条弯曲窄长的绿荫小道就到家了。珊珊心情阴郁,缓慢地走着。
“珊珊。”程峰半路下车追了过来。
珊珊惊喜转身,他向着她跑来,似蓬勃朝阳,翩翩而来,瞬间照亮了她暗沉的心底。
程峰跑到跟前直接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他紧紧抱着她,低头埋入她的发迹,在她耳边低吟:“珊珊,我决定了,我不去英国了,我也要申请去日本。”
珊珊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了心波荡漾,双颊绯红,她又惊又喜,吞吐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你!”他脱口而出,“因为你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我不想离开你了。”
他松开抱她的手,两手抓着她的肩,眼神炽烈,语气变了温柔,小心翼翼地问:“你希望我去吗?”。
珊珊沉醉在他的爱意中,许久才回归理智。
她转过身,失落地说:“别开玩笑了,你都申请那么久,签证都快出来了。”
他扶着珊珊的肩膀,转过她的身,盯着她的眼,眉梢眼角柔情涌动:“你知道我没开玩笑,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只要你一句话,你希望我去吗?”他期待她的答案。
珊珊不知所措,虽才相处两个多月,但是他已确切地占据了她的心。他给了她兄长般的包容和爱护,朋友般的关心和体贴,恋人般的甜蜜和浪漫;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依赖感。她时常偷偷的想,在那陌生茫然的地方,要是有他陪着就好了。但是。。。。
“但是你的家人不会同意的,你都交了押金了。。。”她心里希望但有一堆的顾虑。
“我只想知道,你希望我去吗?”他打断她,倔强的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珊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目光灼灼,满眼真诚,触动了她的心,珊珊沦陷在他诚挚的情感里。
“不管了,不管将来怎样,我现在真的舍不得他,拒绝不了他。”珊珊定下了心。
“嗯,”珊珊点了点头。他高兴的再次将她抱紧。
激昂的青春不就应该有甜蜜的冲动和疯狂的执著吗,不应该为了渺茫未知的明天,徒留永恒的遗憾。
“相信我,你在哪里,我就一定会在哪里。”他语气坚定的承诺着,眼神极尽温柔。
在他怀里,她感受着他有力的臂弯,跳跃的心脏,真真切切。嗯,她相信他。
情到深处,他低头深深的吻了她。珊珊害羞的挣脱他的臂弯,跑开。
“还不快回去,最后一班公交车了,等下你要走路回家了。“她灿烂了像一孩童 。
程峰站在原地,脸上堆满笑意,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离去,乐而忘返。
程峰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他们共同的期盼也是真的,但那只是期盼,他们还只是家人的孩子,能做主吗?珊珊一脚踢飞路上碍脚的小石子,刚刚还荡漾的内心转而变了忧愁。
7
“妈,二姐回来了,今晚是不是可以吃小母鸡了?”
少不更事的弟弟远远的看见珊珊,边喊边扭着肥臀,撒腿跑过房前窄矮的田埂,朝不远处的猪圈跑去。
珊珊家的单层水泥墙面房就卧在村头马路边。父亲因腿脚残疾,出外工作不便,便把房前十来米远的半亩田地搭成猪圈,养了二十来头猪。这几年全家五六口人就靠这经济来源了。母亲平时打些散工,大多时间得在家帮忙料理这赖以生存的猪大头。猪圈位于风头,稍不清洗及时,闻之欲呕的馊臭味 便向四周弥漫开,左邻后舍,便有怨言。父亲干脆在猪圈一头盖个小屋直接住在猪圈里,白天多冲冲洗洗,投泔喂食,尽量不影响到大家。晚上也好看圈,谨防黑心的盗猪贼。
母亲听到弟弟的叫声从低矮的圈门钻出,脱下外层罩衣,拍拍身上尘土。对着弟弟温和地说:“小母鸡放着过年吃哈,妈去给你们做别的好吃的。”
“好,”弟弟好说话,只要有吃的就行。
“做什么好吃的?”他跟着妈妈身后,满脸期待。
父亲和一肥硕的中年男人先后从圈门钻出。站立门前
“再给我匀两头,我不够卖。”那个男人像是哀求的对父亲说。
父亲笑道:“真不行,里面一栏人家定了,没剩几头了,过年都没得卖呀。”
“这价格已经很高了,过年,不一定能再高。”
“就算不涨,也低不了”
“要是低了,你就留着自己吃啦。”
“哈哈哈。。。好,过年自己也得吃些”
父亲灰白的头发在风中吹了凌乱,黝黑的脸,笑起来在日光下清晰的呈现出一道道沟壑;难得爽朗地笑声,说明今年猪价不错,应该能告慰他这一年的辛苦。
母亲来到珊珊身旁,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包,一脸和蔼:“珊儿,妈去给你煎海蛎面饼好吗?”
“嗯。”珊珊挤出一抹笑。
“妈就是偏心,大姐二姐回来,你就给她们做好吃的,我说几次了,你都不给我做。”三妹搬着宽竹凳,在门口做作业。听到母亲对珊珊说的话,不服气地朝母亲大声嚷嚷着
母亲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里屋:“你赶紧做作业吧你?不好好学习,明年上不了高中,回家种田哈。”
“我才不要种田,我也要出国赚大钱。”个性好强的三妹,一不高兴,就抽着尖尖的嗓音高喊着,似嘹亮的唢呐声悠长地吹拉着。
用母亲的话说,三个女儿,越往后生,脾气越大,幸好一个儿子脾气还算温顺些。父亲开玩笑说,是因为你生女儿时心情不好给传染的,瞧,第三胎还是女儿,心情更抑郁了,所以三妹脾气最大。生儿子,高兴了,自然儿子脾气就好了。父亲说了好似有道理,母亲听在心里。因此,不管三妹怎么闹,母亲从不打骂她,好似是她自己的错。
珊珊回到房间,扔下书包,仰躺在床上,思绪又飘到村口那一幕,她内心荡漾,脸上笑意堆满,脸红到耳根,急羞地抓住枕头捂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