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次追溯到一个星期前。
程予湫结婚的那一天。
季誉霖和裴许尚在撞破三南亚的地下毒品制作工厂,火急火燎地与毒贩斗智斗勇,从死人堆里逃出来。
…………
*
春雨夹着雷电声嘈杂而猛烈,雨水落地生花,泛起涟漪,一丝阵痛。
浸湿松软的泥土下掩埋着堆积如山的尸骨,溃烂成灾。
金钱的铜臭味,杀戮的血腥味,细菌病毒的恶臭味,机器搅拌的轰鸣声伴随着各类刑具的摩挲碰撞尖锐而刺耳,乱鞭之下噼里啪啦的血花四溅。
一片血流成河之上,奸笑和痛苦嗷嚎形成强烈反差……
一片青绿的包裹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黑色。
车沿着直线快速向前行驶,车窗外的山层峦叠嶂,起伏跌宕。
车身向前是光明大道,遥远的背后是荒芜的废土,被鲜血淋漓过的罂粟花渲染成暗黑色,在风中摇摇欲坠……
坐在车里后座的季誉霖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随手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向旁边的男人借了个火。
他打开车窗,弹了弹烟灰,深呼一口气,迷离地看着灰蒙蒙一片在半空中辗转反侧,云雾缭绕,光影交错,与迎面的风撞了个满怀,破碎虚空。
“几点了?”
迷迷糊糊中他都懒得去看手表,裴许尚对上他的眼眸,只见他眼眶里隐忍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
裴许尚呆滞般忳在与他交织的视线里,寂静而尴尬。
他像被发现什么心思一样心虚地又低头去找手机,慌乱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
“早上七点,她的婚礼是十点开始,来得及。”裴许尚心领神会地利落回应他。
听到这儿,他悬着心才松懈下来,用手撑着额头靠在窗边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车外一闪而过的路牌,他怔住急促地开口:“兰陵县城?还没到市区附近?”
“嗯。”他漫不经心答道。
“三个小时,那怎么来得及!”
裴许尚带有挑逗心思:“放心吧,能赶上他们洞房前。”
“你想找死啊!”季誉霖做出一副要揍他的姿态。
他急忙甩手:“诶!我们才刚死里逃生,某人就要去抢夺人妻了。”
“到底是谁找死啊!”说到后面他还特地靠近季誉霖耳边。
“不是兄弟我不体谅你,有意义吗?她要还喜欢你,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结婚?况且你当年都和她说那么狠的话了。”
“再说,做我们这行的,哪来的家。”他低沉而失落像触碰到季誉霖痛楚。
季誉霖看向窗外,沉默不语,他很矛盾,很纠结。
可此刻……
“我想见她!”他利落出声,坚定不移。
后面接着低沉迟疑:“仅仅……如此。”
“小王,开快点!”裴许尚向前招呼。
当天,北浦市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网络媒体铺张盖地,大势渲染。
谁不知道,著名影视娱乐华时集团的老董程时磊的女儿要和一手遮天横跨多项领域的钱氏集团的老董钱岳石的儿子钱义州结婚了。
这场政治联姻响彻云霄,才子配佳人,天作之合,门当户对。
此时此刻,程予湫坐在化妆台前,她神情忧郁,无精打采,面无喜色,甚至带着醉意。
“程小姐,你还好吗?怎么一身酒气,我们等会要上场了。”旁边的人招呼着。
“好!”
她昨晚没睡好,喝了许多烈酒。
其实她本不喜欢喝酒,喝酒伤身,他走后,酒却成了她唯一的慰籍。
空旷的圣殿里,红色的玫瑰亮颜而夺目,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处处洋溢着充满爱意的浪漫气息。
程时磊微笑地迎接女儿,接过她的手。
她本能性地退缩,他一个狠毒的眼神让她顿时恢复理智。
她不能抵抗,也无力抵抗。
随着美妙的婚礼音乐,他们缓缓向前。
可程予湫看到两旁的人议论纷飞,赞美声一浪高过一浪,她早就司空见惯,那些所谓亲生父亲自认的亲戚朋友伪善的嘴脸哪一个不是趋炎附势做出的丑陋姿态。
出席所有的嘉宾全都是程时磊点名点姓特邀的,她没的选,这就是一场商演。
父亲强装的微笑下笼罩在她的眼里的是一片狼藉和恐怖,还有不远处那个陌生可怕的新郎......
一切的一切处处充满危险的气息,讽刺至极。
刹那间,一道枪声打破了人声鼎沸,从礼堂四面八方的持枪的恐怖分子一片袭来,一拥而上,鲜血淋漓,染红她的白纱。
一些服务员随即卸下伪装,开始点火,火焰一触即发,从酒桌顺延到地面的玫瑰又爬上墙壁,结婚立牌也烧个精光。
婚礼现场乱作一团,枪声不断,音响被损坏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尖叫恐慌声穿透耳膜。
她迷茫失措地站在人群里,被不停地推搡挤压着。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立刻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她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魂牵梦萦的江时安,也是季誉霖。
她被他的力量拉扯着向前跑去,那颗破碎不安的心宛如找到归宿感。
不一会儿,季誉霖拉着她走进了一处阳台外,随即关上推拉门,被一个宽大的柱子逼到一角。
他回头看向她:“没事吧?”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戴着黑色口罩,可是他身上的乌木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他摄人心魂的那双眼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事!季……”
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立刻示意她不要出声。
宽大的身形像一座城堡,像她的避风港。
程予湫冰冷的脸划过他的胸膛,感受他的温度,顿感一脸灼烧的炙热。
她抬眸,他回眸,两人四目相对,顷刻间,眼神交互尽显暧昧。
无言的思念如同浪潮喷涌而出。
季誉霖急促躲避她热烈的目光,向外看去,正当他回头的瞬间,程予湫一手扒拉下他的口罩。
“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他的低沉沙哑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一种刺痛的感觉涌上心头,堵着喘不上气来,无限扩张。
会是在做梦吗?还是酒精上头,出现幻觉了。她半眯着眼睛,闷闷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