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丁堡的拍卖会，其实有内外场。
瑟列之前来的是外场，不需要邀请函也能进。
但内场，只有获取资格的人才能进去。
十一点前，裴枭带他一同进入内场。
内场的拍卖会更有规章秩序，这里不会出现滑稽的场面——拍卖一棵狗尾巴草，或者一块发霉的面包。
也可以戴各种各样的面具，来隐藏不想为人知的身份。
裴枭给瑟列准备了一个野猪面具，瑟列没嫌弃，淡定扣上。
在Vip室坐下后，瑟列点击光屏。
这场拍卖很扭曲，人体标本，颅盖骨，甚至是长满蛆虫的人类幼崽。
过于阴暗的拍卖物让瑟列很不适，他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些。
“跟这里的竞拍者相比，还觉得我变态吗？”裴枭问。
瑟列握着水杯，指腹轻轻摩挲杯沿。
“你们变态的方向不一样。”
裴枭嘁了声。
等到拍卖正式开始，会场灯光一瞬间昏暗下来。
大红色帷幕拉开，台上角落里，有人弹奏起钢琴。
悠扬清澈的音符，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演奏者是个年轻人，身穿白色西装，灯光里看着圣洁柔软，跟血腥黑暗的拍卖场格格不入。
瑟列一动不动地看着，被裴枭扭过下巴。
“男的，不用看。”佣兵暗沉沉地警告。
瑟列拍开他的手，低声说，“不要对一个通缉犯动手动脚。”
“‘林德’没资格大摇大摆出现在贵宾室。”裴枭挖苦。
台上拍卖进行中，第一件就是瑟列最不喜欢的东西。
“各位来宾，这一件，是本次拍卖的开胃菜！”
主持人身后有个竖立的黑色棺材，在万众期待中，两个兔女郎将其缓缓打开。
刹那，瑟列瞳孔微缩。
棺材中，是一具尸体做成的标本。
“这是来自罗雷帝国的将领，森田春正少校的尸体。”主持人兴致勃勃地介绍，“看看，这栩栩如生的肢体，血液仿佛还在流动……”
贵宾室里，裴枭撑着头，傲慢地翘着腿。
“森田春正，确定是西特市失踪的三名将领之一？”
瑟列微微点头，“居然死了。”
标本很快以5000联盟币的价格卖出，裴枭拍下来的。
第二个拍卖物，血淋淋的头颅也被呈上来。
这次不是认识的人，瑟列跟裴枭先去检查尸体。
躺在棺材中的人，的确很生动鲜活，如果不是身体各处缝线太多——死因碎尸。
瑟列戴上手套提取了碎肉，通过细胞检测基因，然后跟军部数据库作对比，确定是本人。
他正思考中，又听裴枭说，“5000块，记得还。”
“你不是很有钱？”还在乎这点？
“我有钱，不代表要给你花。”裴枭默默把这笔账记下。
瑟列不置可否。
确认身份后，尸体没什么好检查的了，两人回到拍卖场。
瑟列若有所思，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指间银戒。
“如果是森田春正盗窃原核，想带到达玛星拍卖，一切显得很合理。”
军部调查过，森田春正染上赌瘾，在地下钱庄欠下巨额赌债。
单一的原核碎片，没有整个原核的强大能量。
但如果当做护身符佩戴在身上，再可怕的虫族都会退避三舍。
可想而知，如果原核碎片出现在拍卖场上，会引发多激烈的争抢。
裴枭慵懒地说，“我可以很确切地告诉你，另外一个将领的尸体也找到了。”
也在达玛星，被发现时已经没了躯体，只留一个头颅。
不出意外死透了——只要他的精神力，不是只剩脑袋也能活。
至于第三人，裴枭还没什么线索。
拍卖会很漫长，数十件拍卖物都有人买。
瑟列始终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花几万联邦币，去买一个冷冻保存的虫类生殖器。
就连裴枭都觉得有趣，买了条裂口蜈蚣干尸，说要拿回去给伊娃当尾巴。
不过在瑟列要动手揍人前，他改口说，切碎后给巴德大公泡茶更合适。
拍卖结束后，主持人在喋喋不休地报告，这次拍卖有多成功，并说了些感谢捧场的场面话。
瑟列对弹钢琴的年轻人更感兴趣，因为从始至终，无论拍卖多奇葩的东西，年轻人波澜不兴。
他就像一尊白玉雕刻的绝美圣像，安然宁静，待在台上一方小小的角落里，仿佛跟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是什么人？”瑟列问。
“安遇，这座地下城最耀眼的‘明星’。”裴枭顿了顿，又补充，“表面上来说。”
瑟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裴枭也没再解释，只望向台上人时，眼神少见地露出些许怜悯。
大概安遇的存在，跟整座达玛星的风格都相悖。
这里的人嗜血，滥杀，粗鲁野蛮并无法无天。
安遇却是其中最不可思议的那个，温柔，镇定，与世无争的从容。
但是，在达玛星人看来，美好的事物是用来摧毁的。
所以无论安遇表面看来有多平静，可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累累伤痕。
也许在终于解脱之后，迎来的就是崩溃和凋零。
拍卖即将落下帷幕时，主持人又提起一场特殊的拍卖会。
还特地表明，这次会有意想不到的，令全星际人都疯狂的东西。
会场里气氛灼热，来宾们全都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
瑟列低声问，“特殊拍卖会？”
“拍卖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坐在会场里的人中，或许都没有入场券。”
裴枭也无法确定，原核碎片会不会出现在特殊拍卖场上，但密切关注总是没错。
瑟列也觉得，入场券不是问题，真想进，没什么拦得住他。
等到结束后，瑟列依然回到酒吧里。
正值白天，本该歇业，但此刻闹哄哄的。
老板见瑟列回来，很友善地招呼，“后巷发生了点小事，有点脏，现在最好不要去。”
“知道了，感谢。”瑟列对怀抱善意的人，不会报以冷脸。
老板的确是个温柔的老好人，虽然因岁月而在脸上刻下些皱纹，但依旧看得出，年轻时很漂亮，五官颇为精致。
他好像是孤家寡人，没有配偶和儿女，总是孤零零地站在吧台后调酒，有时候眼神放空，很茫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