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数完一百,开心地扬起短胳膊短腿。
“伊娃数完啦,叔叔要请吃蛋糕!”
他刚要睁眼,脑袋又被裴枭按着,咚的一声砸向肩膀。
鼻梁被撞痛,伊娃狠狠吸一口气,忍着没哭出来。
叔叔的骨头好硬的嗦!
“再等等。”裴枭望向一片狼藉的血红花田,有点后悔在蓝白墓前闹得这么大。
代表纯洁无垢的百合上满是碎肉碎骨,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蓝白不会喜欢的。
让属下们收拾残局,裴枭抱着伊娃走向市区。
首都繁华,但这个季节正多雨,连日阴雨绵绵的天气让帝国公民们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空荡荡的甜品店里,伊娃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圆滚滚的脸颊鼓得更高了。
他坐在儿童高脚凳上,双腿欢快地交叉晃动。
“叔叔,蛋糕真好吃,你不吃咩?”伊娃天真又满足地发问。
裴枭对甜品没兴趣,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伊娃。
该不该说不愧是瑟列的骨肉,五官和面部轮廓上的确能看出瑟列的影子。
这胖球身体里流淌着瑟列的血液,长相上跟瑟列多么相似,更是瑟列在这世上最重要,最珍爱,最不可代替的宝物。
多么的,让人……
裴枭锐利的双眼危险地眯起,面前玻璃杯砰的一声炸裂。
伊娃吓了一跳,但没有哭,连蛋糕都不吃了,关心地问,“叔叔,你有没有被吓到?”
智能机械服务员上前,拿抹布擦拭水渍收拾玻璃碎片,用程序设定的语音重复说对不起。
伊娃含着勺子大声说,“不用说对不起,是水杯自己坏掉的,水杯坏坏!”
裴枭阴郁着脸,结过账后把伊娃拎走。
遍布于天空的交轨宛如曾经的过山车,蜿蜒着按照人类的设计通向四面八方,更先进的悬空飞艇和卫星飞行器为人类生活带来很大便利。
看起来是如此繁荣发达,可内里已经一团败絮。
即便是星际时代,科技的发展也要依靠资源。
这部分资源中,不可再生的又占据绝大部分,因人类不加节制的开发利用,面临枯竭与绝迹。
人类是不会吸取教训的生物,从死亡的古地球移民到星际后,即便有前车之鉴,也一次次重蹈覆辙。
过度开采资源,不惜以自然环境为代价,飞速发展科技和文明,并为一己私欲而不断发动战争,令所有星系都像古地球那样,正一步步踏入毁灭与死亡。
或许相比起虫族,人类才是整个宇宙的有害垃圾,总有一天,会迫使宇宙也坍塌陷落。
下着雨,裴枭懒得回战舰,直接带伊娃回到瑟列的住宅。
有了伊娃后,瑟列这个工作狂不得不将重心稍稍转向家庭,回住宅的频率高了些,要不然早把军部大厦当做家。
来到熟悉的住宅前,裴枭停下脚步,仰望屹立于花园中的小洋房。
伊娃从他怀里滑下去,哒哒地跑向大门,人工智能识别后,金属门滑开。
等伊娃进门,大门又重新关上。
裴枭这才慢条斯理地上前,让人工智能扫描虹膜。
细微的咔哒声过后,锁开了。
裴枭下意识地扬了扬眉毛。
权限居然还在。
进入客厅,裴枭意外地发现,这里跟几年前一样,布局没什么变化。
就连浅绿色窗帘也没换掉,窗台上那盆小苍兰倒是长得更茂盛了些,应该精心打理过,比他养的时候更鲜活。
伊娃很有礼貌,亲自去倒了杯热水,屁颠屁颠地放到桌上,然后拍拍真皮沙发。
“叔叔,你坐吖。”
裴枭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满意地发现,果然没什么变动,家具摆设全是他熟悉的。
阴郁的心情跟着好转些许,裴枭难得甩了伊娃一个好脸色,“瑟列不在,你自己待家里?”
堂堂上将的亲儿子,连护卫都没有。
如果今天伊娃出事,瑟列拿什么脸去见蓝白?
伊娃低下头,晃着小脚丫,“其实,窝今天是偷跑哒。”
原本他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等候瑟列下班,但实在太无聊了,索性去给妈妈扫墓,顺便告坏叔叔的状。
裴枭很不赞成。
瑟列甚至没有请人照看伊娃,只靠机器人管家看护。
但冷冰冰的人工智能终究不能代替人类,只要伊娃将管家关机,就能肆无忌惮到处乱跑。
出事后,瑟列甚至找不到尸体。
看看时间,瑟列大概要下班了。
裴枭将机器人管家开机,设定好晚餐和打扫程序。
等他一转身,就看伊娃抱着一堆小黄鸭玩偶,眼巴巴地凝望着自己。
“……干什么?”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伊娃水灵的绿眼睛里满是期待,“帮伊娃洗澡澡,和小黄鸭一起。”
“我,给你,洗澡?”裴枭额角青筋跳跃。
伊娃点点头,“爸比会帮伊娃洗,可是最近,爸比回来得好晚,而且好累。”
裴枭神情松动了点,但实在不想给一坨球洗澡,“你已经三岁了,不能自己洗?”
伊娃垂眸,悲伤快化作幽光溢出,“一个人洗澡很寂寞。”
裴枭无语,按了按太阳穴。
是蓝白的儿子。
这可是蓝白的亲生儿子!
于是,裴枭把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丢进浴室里。
“烫——”伊娃发出尖叫,把差点烫变形的小黄鸭捞出。
裴枭往浴缸加凉水。
“冻,呜呜,叔叔坏坏,叔叔要冻洗窝!”
裴枭忍无可忍地加热水。
伊娃试探一下水温,幽幽说,“叔叔一定是笨蛋吧,连水温都不会调节?”
裴枭麻木着脸,直接把小屁孩剥光,咚的一声丢进浴缸。
等瑟列赶回家,听到楼上传来很大动静。
他立即冲向浴室,推门就看裴枭在发飙。
“别动,再动我灭了你!”
“可是叔叔,小黄鸭也要洗。”
“我给你洗,你给它们洗!”
“那伊娃就要动吖。”
“……”
宇宙第一佣兵团首领,强悍到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挽起衣袖,单膝跪地,艰难地试图给小家伙洗澡。
他头上脸上全是雪白的泡沫,大半个胸膛湿透,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轮廓分明的胸肌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