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不跟我回去可由不得你!你今天要是不回去,以后永远不许再回我们张店。”
张鹏已经是气的不行了,这个张远平时在村子里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混不吝,软硬不吃。
“张店就是我的家,我想回去就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让我回去?我的户口就在那,只要公家没有说我张远不能回张店,那你们谁也没权利拦着我。”
张鹏已经火冒三丈。“行,那你回去好了,你家的房子已经塌了。我马上就回去跟村长和支书说,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不思悔改,你看村子里谁敢收留你?夏天你还可以在外面混一混,到了冬天冻不死你。”
张远真的是靠着张店村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张鹏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张鹏是支书家的侄儿,在村子里年轻一辈儿很有威望,张店去年组建了建筑队,把村子里面的年轻人都聚在一起,张鹏就是他们建筑队里的小领导。
人机灵又勤快,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对他服服帖帖,张远其实心里也挺怵他。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骑虎难下,就是梗着脖子也得把这场戏唱完。
“不给吃就不给吃,不给住就不给住,有什么了不起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我总能想办法让自己吃饱饭的,就不劳你操心了!”
“行,张远,你有种!今天你说的话,你给我记清楚了。以后你就是跪在张店村口,都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还有你把人家撞下来,要赔的钱你自己赔。我们建筑队的每个人都是跟村里签了合同的,只有你一个人是临时过来帮忙的,所以你根本不算我们张店村建筑队的,我们不会承认你,也不会帮你处理烂摊子。”
他说完这个话,拉了一把周子安就往门外走。张远听完他说的话,顿时急了,这会儿也不觉得自己是病人了,慌慌张张的就想在后面追张鹏。
终究是慢了一步,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周子安和张鹏已经没有了踪迹。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拎了个包鬼鬼祟祟的从病房出来,一路上避过护士和医生,偷偷摸摸的出了医院。
他没有回头看,如果回头一定能发现张鹏和周子安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直在看着他的动向。
“他已经认识了我们俩,接下来的安排其他人去盯着他,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这就是周子安和张鹏商量好的,先刺激他,等他慌乱中露出马脚。然后再跟着看他到底跟谁在接触,顺藤摸瓜,总能找到背后的人。
“放心吧!我们在门口安排了其他的人跟着他。只要他确实有问题,一定会被抓到。”
张远这边暂时就这样处理了,刘剑忠的病房里现在也异常热闹。刘庄建筑队的人终于露面了,这也是王妙妙和damon给刘庄建筑队施压的结果。
毕竟整个建筑队已经在这个项目上干了一个多月,一个建筑队好歹也有六七十号人。如果他们一直躲着,那振华地产就不会结工钱给他们,相比较而言,这个损失更大。
“阿忠,前几天也不是叔不来看你,实在是因为工程上也忙,然后我还去找张店张店建筑队的人算账。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有错在先,叔总得帮你讨回一个公道才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一脸忠厚老实的模样。他就是刘庄建筑队的负责人,也是他们村子原来的生产小队长,组建了建筑队以后,陈支书就安排他做牵头人了。
“叔,我知道你们都忙。但你们看,我现在胳膊都要没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也不来处理,我只能找昊城地产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
这种时候,都是把自己说的越惨越好,不管是真惨还是假惨,不会卖惨,那你就输了。
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刘剑忠的父亲,另外一个就是昊城地产的袁星。其实刘剑忠并不知道袁星是谁,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顾忌。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开始还没有撕破脸,客客气气。等到后面建筑队的负责人指责刘剑忠没有按安全要求作业,所以他自己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这话一出口,刘剑忠整个人就炸了。
“什么叫我承担一半责任?我的胳膊要断了难道半条算我的,半条算建筑队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的意思是你后续做手术或治疗的费用,你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你也要承担一部分。”
刘剑忠自然是不愿意承担的,本身他的胳膊受伤保不住的话,他就会变成残废。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没有上班,也不知道工资会不会发给他,现在还要他自己承担一部分的费用。
既受了罪还要贴钱,只要不是个傻子,谁又能同意?
“不可能!我一分钱都不会出的,我这段时间住在医院的治疗费用必须建筑队出。不光是治疗费,还要给我正常发工资,要不然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
果然刚刚的客气都是镜花水月,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切实利益,大家才能凸显出来最本能的那一面。
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你讲不讲理啊?那你们以前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请假的,建筑队还会发你们工资吗?”
“那能一样吗?感冒发烧那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我在工地上出事是在干活的状态,建筑队就是得负责。”
袁星在一边听着,心里不禁有些纳罕,这个刘剑中逻辑很清晰,每句话还都能说到点子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实巴交的建筑工人。
他对着建筑队的负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一会儿还有事,也不跟你在这儿瞎掰扯了。后天香江那边的专家就会过来,要是能把你治好,那叔也放心了,要是治不好,咱们再来讨论其他的事情。”
刘剑忠本来已经做好了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白白浪费了力气。
“好,那就等香江的专家吧。不过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想让我无缘无故的拿钱,那不可能。”
负责人一句话没说就走出了病房,袁星紧随其后。
“刘叔,这个刘剑忠好像还挺厉害的,嘴巴很会讲,也很能讲。”
“我就觉得纳闷儿了。这个刘剑忠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回倒是伶牙俐齿,说的我都没办法反驳。”
袁星眉头紧皱了一下,这可跟他今天见到了刘剑忠,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平时在村子里话都很少吗?在建筑队上话也不多是吗?他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
袁星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搞得负责人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
“他平时在村子里话也不多,见了面就打个招呼。反正从来不会主动去找你聊天。在建筑队上,他就是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刘志关系不错,但也仅限于能一块儿吃饭,一块儿下班而已。”
袁星若有所思,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他自己又理不出来头绪。于是准备把这边的调查情况,回去跟王妙妙报告一下,或许老板能给出好的方案也不一定。
“那他有一些反常,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能言善辩,要么就是遇到了重大打击,性格突变,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他指点。”
负责人听了他说的话,心里也打起了小鼓,这个刘剑忠确实有一些反常,以前见了他总是毕恭毕敬,有的时候还像耗子碰到了猫一样躲的远远的。像现在这样直截了当的跟他正面硬杠,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么一想,真的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那袁经理,我就先回去了,跟我们村支书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袁星点点头,正好他自己也要回去跟王妙妙报告。
王妙妙听了袁星和周子安对张远和刘剑忠两边的一个情况汇总。跟林哥两个人想了半天,终于琢磨出来一些门道。
“妙妙,咱们这肯定是被别人盯上,这个张远应该是他们安排进来的棋子。至于这个刘剑忠,我一时半会倒是没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王妙妙嗤笑一声,“这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张远是人家安排进来故意给我们制造麻烦的,刘剑忠只是阴差阳错的成了那个垫背的。”
她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人,认认真真的问他们。
“我去工地的现场看过,这个张远如果当时从上面直接掉到地上,那个高度掉下来不至于要命,但是肯定也会身受重伤。他们用张远的目的肯定就是让我们这个项目上出现一个重大安全事故,这样不管是政府还是周边的老百姓都会对我们失去信任。”
几个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后续他们再去向政府申请投标,都会被加严审查。如果再投标住宅类这项目,估计到时候售卖也会受影响。
“只是没想到,他掉下来的时候本能反应是想抓点儿什么,就一把抓住了在他下方的刘剑忠,然后缓冲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刘剑忠反而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如果仅仅靠张远现在的伤势,对我们根本造不成任何一点影响,就算是舆论上的影响,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毕竟人命才关天,不出人命谁会去关心,谁会去在意?”
林哥一下子就明白了,看着王妙妙忍不住的是向她伸了一个大拇指。
“你说的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刘剑忠这么反常,因为他现在的伤势严重,反而代替了张远成了那个最有利用价值的人。所以一定有人找到了他,并且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说不定还给了他很多好处。所以他现在一口咬定要把事情闹大,提出的许多要求都是很无理的,刘庄建筑队肯定做不到。那么他就有理由继续跟地产公司闹。”
这下不管是周子安还是袁星,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也太恶毒了。为了赚钱,居然不拿人命当回事,怎么这么黑心。”
周子安有些义愤填膺,他之前也做倒卖倒卖,但是无非是为了求财,从来没有想过草菅人命。
“有些人就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钱,看不到其他的。更何况是像张远这种无父无母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他真的死了,又有谁会真正的在意。可能会有人冒充他的亲戚,来找我们要些好处罢了。”
王妙妙心里也不舒坦,她其实知道商场如战场,也知道兵不厌诈,商战有的时候比真正的打仗还要残酷。只是没想到她一个才刚刚有了一点成绩的小公司,居然都被人拿着人命去设计。
“现在这个事你想怎么办?”
林哥看着王妙妙,一双眼睛里面闪着狠戾的光,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先跟着张远和刘剑忠一段时间,看看幕后的人到底是谁?最后再决定怎么办吧!”
王妙妙肯定不会通过林哥去处理这件事,打心眼儿里还是想把这个事交给公安去处理。毕竟华国是依法治国的国家,她还是愿意相信政府会给一个公道。
“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要不然我肯定弄死他,我在广市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常年玩鹰被鹰啄了眼。这些人是看我现在年纪大了,觉得我治不了他们了是吧?那就让他们等着,有他们哭爹喊爷爷的时候。”
看着林哥那张愤怒的脸,再听听他说的话,袁星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抬头看了一眼王妙妙和周子安,只见他们两个人一脸淡定,老板居然还吹了吹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不愧是老板,不愧是做大事的,这心理素质就是狗硬,看来自己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王妙妙自然不知道袁星在脑补什么,也不想去安慰林哥,毕竟这次真的让他丢了面子,林哥想要怎么样去找回场子,都是他的自由,王妙妙自然无权干涉,也不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