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遂白动作一顿,声音登时冷了几个度。
“我还以为...是你太重视这把枪,自己装的。”
毕竟是谢荔倾家荡产买的东西,他也是亲眼看到的。
其实这追踪器的安装,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高明,第一次在炮塔过安检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
只是当时谢荔面色极为平静,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原来只是因为她根本不懂这个吗...
谢荔沉默了一瞬,然后叹了口气:“早知道把大学读完了。”
联邦第一军事大学就是着重于军事化人才的培养,念了一半中途辍学,没想到技术性的东西,她是一点也没学会。
温遂白揽着她继续往指挥塔的方向走,边走边问道:“需要我帮你把追踪器拆除了吗?”
谢荔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吧,还好我只在那几个地方溜达,最远也只去了1号炮塔,不至于将你们整个驻地的布防都暴露出来。”
温遂白微微一怔,笑道:“其实驻地不存在什么特殊布防,每一座炮塔的修建都是固定的,这些东西,稍微有点权限的,都能查到。”
“我们每获得一批新人,或是新武器,都会由军方公示。”
比起挪威驻地,显然是他这个最高指挥官更加神秘,更加引人注目。
进了休息室后,温遂白锁上门之后,还特意用物理锁扣反锁了一遍,才转身对她说道:
“0161实验室的实验记录已经被销毁,我只能查到你进出实验室的记录,如果你信任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实验室会忽然关闭。”
谢荔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有什么动容。
温遂白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角,忽然压低声音:“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这是完全合理的。”
谢荔抬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忽然回抱住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声:
“温遂白,你很幸运,因为我可能是整个联邦,唯一一个还活着的S级向导。”
温遂白身体一僵,然而下一瞬,就更加用力地拥住她,就像用尽所有力气拥抱自己的生命一样。
“你比云鉴幸运得多,是不是?如果不是这么多巧合和阴差阳错,说不定你有一天,也会走上他的老路。”
温遂白没有说话,但急促跃动的心跳和逐渐收紧的手臂,都能说明他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大概是十岁那年的旱季,我的身体已经到了他们能榨取的极限,精神崩毁无法自控。”
“实验室的哨兵和向导,甚至普通人,几乎全被我暴走的精神力伤害到,甚至,我还用向导素,杀死了一个妄图靠近的B级哨兵。”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斯温夫人,可能整个实验室的人,会被我杀光,然后我也会被等离子枪轰成碎片。”
“之后就是你知道的,我被关进了量子监狱,可能是因为十年的投入,他们发现依然无法解析和复刻我的向导素,于是选择关闭这个项目?”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总之,我不知道斯温夫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将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毕竟,是正常情况下,实验项目终止,相关实验品是要被销毁的。”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脸上勾着一抹笑容,语气甚至称得上轻快,就好像在说着什么逗人发笑的趣事一般。
温遂白的呼吸却越发粗粝,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发堵,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荔发觉他的反应之后,轻笑一声,用力地抚了抚他的脊背,说道:
“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温遂白,我很庆幸斯温夫人阻止了我,我才没有真的杀掉那些人。”
不然,她连遇见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比起之前看似自由无拘束的生活,老实说,现在这样能够直面整个人类世界最大的危险,才是真正让她觉得酣畅淋漓的事情。
毕竟,那种表面上的自由,也只是一戳即破的虚假泡沫。
“温遂白,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不会后悔以前做过的任何一件事。”
“我选择告诉你,只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这些,而不是为了要你为了我去做什么。”
见他不语,谢荔抬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温遂白抬起眼,乌黑的瞳孔里浸着点湿漉漉的潮气,嗓音已经有些发哑:“你说。”
“帮我查一查肖哥,本来想拜托克莱尔的,但是怕她多心,也怕打草惊蛇。”
如果是温遂白的手段,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有所察觉。
其实,这件事情就算谢荔不拜托他,他也一样会去做。
但是她能主动开口,这让温遂白那颗温热潮湿的心,好像浸泡在泛着酸涩滚沸的气泡水里一样,沉浮飘荡,又软又麻。
“好。”
说完,他更加用力地拥紧她。
谢荔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被他抱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可以了吗?我想上厕所。”
温遂白:“……”
他沉默了一下,双臂下移,两手忽然掐握着她的腰,面对面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谢荔的双腿下意识地环起腿夹紧他的腰。
“你又要干嘛?”
温遂白没说话,迈着大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然后将她放在了门口。
“去吧。”
说完他又回到了沙发处,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谢荔:“……”
这个人多少有点毛病。
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就在这时,终端机上,恰好出现了一则消息提醒。
点开一看,竟然是一个未署名的加密账号,要求她获取到温遂白的DNA样本。
好家伙,算盘居然打到他头上了。
想了想,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回复了一句‘先谈报酬再说其他’。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谢荔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也不说话,就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把温遂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我怎么了吗?脸上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