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很快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走动声,赫因听着他们的动静,过了一小会儿,对希多尔说:“四个人,都是男性。”
希多尔挑眉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的学习成果很不错。”
“那还用说。”赫因得意地笑着。
希多尔将他拉过来,用左臂将人环住按在怀里:“别乱动,害怕就闭上眼睛。”
很快,赫因口中的那四个人就潜进了牢房,可是看到灯火通明的牢房,他们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薇米里特率先冲了上去,手里抓着的匕首舞得虎虎生风。
但还是有人突破了她的防线到达了希多尔的跟前。
只是对方很快就意识到对上法老王的后果远比和薇米里特一个护卫打斗要严重得多。
希多尔甚至都没有怎么动弹,抬脚就将人踹到了牢房的墙壁上。
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半晌都没动静。
四个人很快就解决了,只留下一个被士兵押着跪在地上,其余的都躺在地上伤的伤死的死。
“血。”薇米里特用匕首的时候,赫因感觉到有血点飞溅上了自己的侧脸。
希多尔连忙抬手给他擦干净,接着道:“哪里有血?没有血。”
赫因闻言一时无语:“我都看见了,你放心,我没那么害怕。”
“脏。”希多尔却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赫因将脸迈进希多尔怀里蹭了蹭,“现在不脏了。”
希多尔低笑:“这件衣服真是不能要了。”
赫因抬眼对着他笑得狡黠:“你猜下一批什么时候来?”
“估计要过一会儿,”希多尔松开赫因,“这批人下来之后一直不上去,他们会发觉不对再叫人下来的。”
“下一批估计和这一批不是一伙了,”赫因走到被押着的那个人的身前蹲下,“你说说你们,干点什么不好,给坏人卖命,现在就是来一拨送一拨,白给。”
那人似乎是被赫因的话侮辱到了,紧闭着嘴不回答。
薇米里特见此,过去用匕首拍他的脸:“殿下和你说话,张嘴。”
“不用,”赫因制止薇米里特的动作,“薇米儿你休息一下,不用管我做什么。”
说真的,赫因觉得用沾了血的匕首去拍人脸有点惊悚,不过该说不说,薇米里特作为一个护卫来说是尽职尽责的,但是胆子也因此比他大多了。
果然那人似乎也被薇米里特搞得有些畏惧,嘴唇都哆哆嗦嗦了,生怕薇米里特一刀剌了他。
“都是主人吩咐的……”他颤声道,“我们都是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换句话说,他们是没有人权的,主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只能做什么。
王宫也有奴隶,希多尔也是在奴隶堆里待过的,因此赫因也想过废除奴隶制度,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会在一朝一夕之内被废除。
他身处的本就是封建时代,改变阶级制度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说不上是不是一件好事。
会带来更多杀戮和血腥也说不定。
因此赫因只能按捺下心思——他的愿望是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大改特改让更多人牺牲。
如果大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那么奴隶也能渐渐接触到更多东西,时间的积累会让他们生出对自由的向往——毕竟就当下而言,即使赫因和奴隶说要让他们自由,可能他们对自由也并没有什么概念。
这个晚上,赫因看着希多尔、薇米里特和士兵俘虏了四拨人,其中三拨都是奴隶,只有一拨是护卫之类的角色。
等结束的时候,天都亮了。
赫因选择将抓住的一个护卫带回去。
希多尔帮他拽着捆住那人的绳索,连拖带拉,也不问赫因将人带回去要做什么,总之就是赫因要做什么都支持。
“交给士兵吧。”赫因有点看不下去了。
希多尔这才松开手,于是绳索交到了士兵的手上,赫因帮希多尔吹手心。
“做什么?”希多尔被他吹得手指蜷缩了一下。
“绳索磨得不疼啊?”赫因问道。
希多尔手指握拳:“我以为……不疼,绳索算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下去你对着那个护卫又拖又拽?”赫因松开希多尔的手,叉着腰对法老王指指点点,“他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刚刚牢房里伤的伤死的死我也没说一句话啊,你说说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我肯定是会优先考虑你啊!”赫因说。
希多尔看着他,喉结上下一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真的要命,赫因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自己。
怎么就这么招人。
赫因却还在继续说着:“就算你手上有茧子,也不能这么任由绳索磨你的手啊。”
“别说了。”希多尔看着他,眸色幽深。
赫因对上他的视线,一时哽住:“你……”
“你这……“赫因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下看,“你有点荒谬了希多尔。”
竟然走着走着也能……
“背过身去,”希多尔隐忍道,“你再看我的话……”
赫因没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窜出去半米,走起路来速度都加快了。
“熬了一晚上,先睡觉再说,我要去补觉了!”赫因头也不回地喊道。
可惜地叹了一声,希多尔用舌尖顶了顶犬齿,尽力压下欲望,才缓缓跟上前方的赫因。
只是他还不能和赫因一样去休息,命令士兵看好抓住的俘虏,希多尔去见了一趟鲁格一家。
事情差不多已经进行到尾声,鲁格一家也都团聚在了一起。
“王。”鲁格带着家人跪拜行礼。
“等审问出来结果,就会派人将那些产业查抄干净,所以你们还得在这里住一阵子,”法老王坐在上位叫他们起身落座,同时问道,“鲁格,关于这些年的不作为,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鲁格苦笑,同时娓娓道来:“一开始,我担任上这里的城主之后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甚至带着我的恋人在这里结婚,生育儿女。”
鲁格看着身边的妻子儿女,语气中有自责也有温柔:“刚开始几年的时候,我将城邦不说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是尽力想要大家过得好一些的,毕竟城邦中的子民过得好,我才能更好。”
“但是安逸的生活也让我渐渐放松了警惕心,我的毛病您也是清楚的,”鲁格说的是自己的强迫症,“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心和我是一样的,账目是账目,实际是实际,我手下的官员们和我劲儿往一处使,因此惯例是不怎么查账目的。”
“可是过了几年之后,情况就都变了,”鲁格说道,“一则是人多起来了,二则我手底下的人也变贪了。”
“可能人太多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找出具体都有谁参与了,那时候我知道一旦我轻举妄动,我的家人就会陷入危险当中,”鲁格道,“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有危险,所以即使心里恨不得一网打尽,但是不得不同流合污。”
“遗憾的是他们很防备我,不叫我接触幕后的罪魁祸首,”鲁格说着,斟酌地看了一眼希多尔的脸色,“这也是他们拿捏我的手段。”
“您到来之后,我很清楚或许您会出手,所以一切的一切我都十分配合。”鲁格说完,妻子覆住了他的手作为安慰。
“你倒是绝口不提你保全家人的代价是破坏掉更多的家庭。”希多尔冷哼了一声。
鲁格顿了顿,缓缓开口:“说句不中听的您别介意,原先我应该是不敢和您说这些话的,但是您现在也有心爱的人,您应该明白,如果是真的将家人放在心上,一开始就不会去贝者博,又或者会及时止损,退一万步,谁会想通过贝者博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去为家人赢得更好的生活呢?”
“这些年我的妻子私底下也没少拿钱贴补那些贝者徒,可是转眼间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又会将钱输在贝者场上,少部分认识到错误的那些人得到接济,现在已经慢慢缓过来了,”鲁格道,“您查抄掉那些产业,我后续也会严密监察,但就像是拉神也无法用阳光照耀到每个角落,这样的事情是无法完全杜绝的。”
“因为人总是贪心不足。”
从鲁格处回去的时候,希多尔的心情十分凝重。
赫因已经沐浴干净在补觉,一晚上没睡,就连薇米里特也去休息了,赫因也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发丝有一部分还贴在脸上。
轻轻将赫因贴在脸上的发丝拂开,希多尔缓缓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大家都很累,但是这种累真的值得吗?
希多尔不得不承认鲁格的话的正确性,他能阻止一时,但是人性的贪婪无药可医。
他也见过太多太多例子了,就怕赫因会因此感到失望。
睡梦中的赫因抓住了希多尔拂他头发的手,口中发出很不清晰的咕哝,似乎是在说梦话,也似乎是睡得舒服了发出的无意义的音节,但是抓住希多尔的手指的手攥得紧紧的。
“小宝宝。”希多尔念着,继而无声地笑,倒是被赫因也催生了一些困意,简单沐浴洗漱完,就回到床榻抱住赫因沉沉睡去。
天光正好,如果没有熬整宿,再过一会儿就是他们的午餐时间,可是现在谁也没有那个心思。
相拥而眠是对待着难得的闲暇时间最恰到好处且合适的方式。
赫因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抱着自己的法老王。
后者还陷在睡梦中,俊美无俦的面孔都难得柔和下来。
然而触及希多尔眼底淡淡的青色,赫因的目光又凝住,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旁人只知道希多尔是法老王,殊不知他也是个普通人,也会累也会饿,抛去那些所谓的光环,大家一样都是凡人。
就连赫因自己也是,他虽然是半神了,可除了能掌握到一些神奇的能力,并不觉得自己和人有什么不同。
还是会长大、会老去,至于长生这些神明的特权,那是在他死后才会获得的权力,离现在的他还遥远着呢。
思及此,赫因指尖触及希多尔的眼下,手上萦绕着金色的光点——来自亡灵之书那片湖的能量,或许能够缓解希多尔的些许疲惫。
就这样接触了一会儿,赫因又往希多尔怀里钻了钻——本来他醒来的原因除了睡够了之外就是感觉到有些饿,但是就这样躺着也很舒服。
他什么也不想做,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用餐,都无法让赫因产生离开希多尔的怀抱的想法。
好舒服……躺了一会儿,赫因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困意。
等到赫因再次醒来的时候,希多尔指尖上正绕着一缕赫因雪白的发丝,而那双融金般的眼眸正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自己。
“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赫因睁着朦胧的睡眼,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他有些反应迟钝,话才问出口,又去环住了恋人的脖颈,亲他的下颚,“亲亲,早安。”
“睡迷糊了么宝宝,”闻言,希多尔失笑,“再过一会儿就能吃晚餐了,还‘早安’呢?”
“唔,”被他这么一提醒,赫因才反应过来,他缓缓抬眸,睡眼里含着水光,“这么晚了吗?”
“是啊,起来吃些东西吧,再睡下去,肚子都要瘪了。”希多尔抚摸赫因的肚子,那里平坦一片,显然昨晚吃的一切都消化干净了。
“好吧。”赫因决定起身去洗漱,却首先被希多尔在唇上吻了一下。
“你也得吃点东西。”赫因伸手企图将希多尔也拽起来。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希多尔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为什么我这么精神。”
赫因微微一笑:“那当然是我做的啊,我把亡灵之书里的能量给你用了些。”
“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希多尔一边陪着人去洗漱,一边开口问道。
“当然没有,”赫因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想到怎么对付我说过的那道注视我的目光了。”
“将那个护卫带回来也是想在他身上先试试,”赫因道,“这样下次那道目光出现的时候,我就可以很快反击了。”
“怎么这么厉害?”希多尔笑着捏他的鼻尖,“那么请问厉害的大神官阁下洗漱完了没有,侍女已经端了吃的来了,还没到晚餐的时候,酥炸小鱼可以吗?”
“那不是可以,”某个厉害的大神官阁下洗漱完,笑着扑向法老王,“那是太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