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米儿是个工作狂,”赫因说,“我们一早要出发出城去乘船,她一准又是去叮嘱那些可能会晕船的官员了。”
“她是很聪明,也仔细负责,”希多尔给赫因又喂了点水,“她服侍的人教得好。”
工作狂教出工作狂。
“我不一样,”听出希多尔的言下之意,赫因反驳说,“我也会偷懒,可是薇米儿和不会累一样。”
“她有自己偷懒的方式,”希多尔挑眉,“你太忙了,所以注意不到。”
薇米里特总是时不时偷看自己和赫因的相处,希多尔知道这一点,尤其她看着自己和赫因相处的时候,总是露出一种很奇怪的微笑。
然而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薇米里特露出那种微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鲜活很放松。
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放松的方式,因为无伤大雅,赫因稍微和自己亲密一些的时候薇米里特也会回避,所以希多尔从没有追究,也不打算剥夺她的快乐。
为了避免赫因感到不自在,希多尔也不打算告诉赫因。
好在后者的注意力也很快就放到了宴会上。
赫因笑着对希多尔说道:“这是你第几次举办宴会?”
希多尔看着他,略微思索便回答道:“第三次。”
即位一次,清洗朝堂一次,明天他们就要前往下埃及,这场宴会是为了临行前的放松。
“嗯哼,勤俭节约的法老王,”赫因评价道,“其实举办宴会并不是一件坏事,只要不像先王那样铺张浪费就可以了,你看他们都很高兴。”
宴会上,年轻的官员们说话到兴奋处,甚至将一边的侍从们拉过去跳舞。
传到赫因耳畔的,是乐器传出的悦耳曲声,还有他们的笑声。
“你喜欢宴会?”希多尔挑眉。
“不,”赫因摇摇头,道,“我只是希望看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他们这一阵子每天都很忙碌,放松一下也好,不然总绷着容易累坏了。”
“你也是,”希多尔牵住了赫因的手,在手心里轻轻地揉着,“不要忽略了自己。”
赫因靠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里掂弄着喝空了的杯子:“我知道啦。”
他放松地靠着法老王的肩膀,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子怡然自得的慵懒,眉眼半敛,看着竟有些许浸淫权力的不怒自威显露出来。
莫纳丝本来要上前找赫因说说话,看他那副姿态,一时之间也咂舌于赫因的成长速度,声音都放轻了:“王,殿下。”
希多尔替赫因喝了莫纳丝敬上来的那杯啤酒,语气似笑非笑:“莫纳丝?切里科,你最近总算要开始忙起来了?”
莫纳丝掩唇笑着:“王,您就别翻我的旧账了。”
前些日子赫因刚刚任宰相,自己还说了句玩笑话,半真半假说赫因和她权力倾轧,现下可好,要忙翻天了。
赫因在旁边吃吃地笑:“莫纳丝姐姐,这可怪不到我了吧?”
莫纳丝被他这声“姐姐”叫得眼皮子狂跳:“可别,现在殿下叫我姐姐,我觉得没那么动听了。”
赫因笑得不可抑制,杯子放回桌子上,起身给莫纳丝倒酒:“我和希多尔这次去下埃及,王城里的事情可就全都交给你了,莫修斯也留下,你们姐姐弟弟两个人多费心。”
莫纳丝喝了酒,什么也没回,只是道:“殿下真的长大了许多,也长高了。”
和当初被法老王掳进王宫的时候相比,这样的成长不得不说是惊人的,面前的这个美人,现在不仅仅是宰相,还是大神官,更甚者……
莫纳丝看向法老王,心底猜测了八九分,余下的那一两分,左不过以后就算破天荒地出现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能获得法老王的青睐,也比不上赫因实权在握了。
法老王决心宠爱一个人,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莫纳丝在情人交往方面履历丰富,她看着赫因面孔上那团未褪的青涩,低低笑了一声,给赫因塞了一个小酒瓶:“送给你,殿下。”
“这是什么?”赫因接过来,有些莫名。
“能让我拿得出手送给殿下的,当然是好东西,”莫纳丝看向法老王,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您和王回去打开就好了,王应该能嗅出来。”
于是赫因把小酒瓶递给希多尔,打算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回去再看。
后半场有舞姬进来跳舞,和上次贵族们的目光不同,在场的大多都是年轻的男性,面红耳赤地往后面躲,还不时推搡同僚。
赫因看得有趣,赫因希多尔咬耳朵:“你看他们。”
“别看他们年轻,也有已经婚配的了,”希多尔道,“跟着那些未婚的掺和不过是怕回去之后被妻子闻见舞姬们身上的香料味。”
“什么香料,那叫香水味道,被你一说好像菜肴。”古埃及的香水制作工艺也比较成熟,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会撒一些在衣物上。
“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赫因故意说着,往希多尔身边凑。
“我身上都是你的香味。”希多尔不仅不退,还笑着往赫因的方向迎了上去。
赫因要退,还被他揽住了腰:“跑什么,你闻。”
那架势,赫因不闻就不撒手了。
“有人呢,你这样我好没面子!”赫因小声控诉。
“宰相大人要面子了,看来真是长大了。”希多尔到底还是松了手,只是轻轻捏了一下赫因的鼻尖作为惩罚。
“哼!”赫因站起身就要走。
“去哪儿?”希多尔拉住他的手,“生气了?”
“我酒水喝多了,我才没那么小心眼。”赫因道。
希多尔这才松开了手。
结果赫因一走开,就有好几个官员上前来灌他酒。
俨然是看着宴会快要进行到尾声,赫因又不在,所以赶着一股脑地凑过来,混个法不责众。
希多尔无法,站起身来:“你们现在不怕我了?”
“怕。”哪有不怕法老王的,何况他们现在都在法老王手底下,生杀荣辱单凭希多尔?图塔伊什那什的一句话。
可是今夜多么难得,何况希多尔有赫因陪着,一整晚的心情看上去都很不错。
所以冒险也值得。
希多尔看着这帮年轻人,暗叹他们真是年轻不知畏惧,可是他看重的也正是他们这股子热血劲儿,好像凭借一腔孤勇,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上下埃及需要的就是这样年轻奔腾的血液。
法老王喝了每个人递上来的酒,赫因半途回来也没拦住,最后宣布宴会结束的时候,希多尔都有点遭不住,等人走光了,撇下赫因去解手。
“希多尔,你还好吗?”赫因站在外头等希多尔出来一起回寝殿,就接到一个刚洗干净了手,手心还湿漉漉的的法老王。
“啤酒不醉人,就是撑得慌。”好在解完手已经好了许多,希多尔为了彰显自己已经没事了,还打横抱起了赫因。
“你干什么?!”赫因也没听到一声提醒就被抱了起来,惊道,“你喝多了犯浑呢?!”
法老王低低笑着:“那算什么多,想罚你罢了。”
“你刚撇下我他们就一窝蜂凑上来了,你说该不该怪你?”希多尔语气十分认真。
赫因都被他这话气笑了:“我去解个手,把你栓腰带上不成?”
“后面我拦着,你还抢着喝,你还怪上我了?”赫因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是没喝醉,但是喝高了,精神亢奋地不像话。
一时间,赫因又觉得好笑:“你现在还能和我正常交流吗?”
“小看我,”希多尔抱着赫因往宴会的宫殿折返,“去拿莫纳丝送你的东西。”
赫因隐隐松了口气:“这事儿我都忘了,你还记得,你脑袋比我清楚。”
于是拿上那个小酒瓶,赫因被抱上车驾返回寝殿。
喝了酒不好多泡澡,赫因和希多尔简单沐浴洗漱了一番就躺上了床榻。
那个小酒瓶一回来就被赫因搁置在床头,此刻闲下来了,赫因好奇地去拔瓶塞。
说真的,赫因还是挺好奇的,莫纳丝给他的这个瓶子是用白银和宝石制成的,本身就比较昂贵了,塞子拔下来,还有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拴着避免丢失。
“噫——”结果赫因刚刚凑近瓶口一闻,就闻到一股子很冲鼻的腥气,“什么东西?”
而且还冒着热气,赫因都觉得鼻子很不舒服了。
希多尔接过去,放到鼻尖嗅了嗅,忽地笑了。
赫因一看他那样子,就想起来莫纳丝说希多尔可以嗅这是什么,开口问道:“好腥,什么东西?”
“好东西,给你补身体的,”希多尔哄他,“别浪费,过来喝点。”
“你要我喝?!”赫因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那么腥的东西,居然是喝的?!
“药都是苦的腥的。”希多尔笑了,他一把揽过赫因,作势要给他灌一点儿。
“我不喝这东西!”赫因挣扎出他的怀抱,“希多尔,你今晚真的喝多了,这么腥的东西居然要我喝下去。”
莫纳丝肯定是报复自己最近让她太忙了,所以才搞出这种东西送给他的,赫因忿忿地想。
“你最好快点睡觉,我们还要早起,”赫因勒令着法老王的同时自己也躺好了,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好,“我不管你了,我要睡觉了。”
“我很清醒,不过你选择之后再喝,好吧。”希多尔笑着盖好那个瓶子。
他承认自己今晚确实有点喝高了,但是……希多尔躺下来的同时看了一眼那个瓶子,想着或许可以带上它去下埃及。
莫纳丝真是给他提供了一个不得了的思路。
希多尔抱住了赫因,后者因为自己喝多了正闹脾气,所以不能像之前一样面对面抱着,他就干脆抱住了赫因的腰,让他的背脊贴着自己的胸膛,整个人深陷进他的怀里。
“赫因宝宝。”希多尔叫他,贴着他发根那处的脖颈轻吻。
“不要和我说话。”赫因道。
酥酥痒痒的触感弥漫在赫因的后颈处,扰得他心脏咚咚咚地跳,根本没办法安心睡觉。
“也别亲我了,”赫因补充道,“快睡觉吧,还要早起。”
“赫因宝宝,小宝宝。”喝高了的法老王不仅行为冲动,甚至比平时更加粘人。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赫因被他闹得哭笑不得。
“不听。”希多尔说。
“我们俩到底谁是宝宝?”赫因转过身去抱住了人,咕哝道,“快点睡觉吧希多尔,求求你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睡了,你再闹下去,天一会儿就该亮了。”
“那你亲亲我。”希多尔笑道。
赫因抬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两下:“好了,别以为喝了酒就可以耍赖,本宰相大人可不会惯着你,快点睡!”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凶巴巴,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这只小猫目前的诉求就是恋人能快点睡觉还自己一个清净。
希多尔抱着他,笑得胸膛都在震。
赫因彻底受不了了,他一咕噜爬起来,把希多尔往床里侧推:“你睡到里侧去,自己盖一张被子,我不和你一起了。”
然而希多尔比他高大那么多,哪里是他能推动的,除非希多尔自己让步,否则无异于天方夜谭。
希多尔又怎么会在这上面让步:“我错了。”
他只能认错,换得赫因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我这就睡。”
赫因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真的。”希多尔说。
赫因这才躺了回去,重新被人抱着盖好了被子:“希多尔,真不能再闹腾了,我好困了。”
希多尔亲亲他的眉心:“我知道了,睡吧,晚安宝宝。”
赫因闭上眼睛,在熟悉的怀抱中,他总是很有安全感,加上忙碌了一天和参加宴会带来的疲惫,很快就沉沉睡去。
希多尔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睡,等他睡沉了,披上衣物到外边坐下。
“王?”守夜的侍女过来点了几盏灯火。
“你退下吧,我只是喝些水。”希多尔自顾自给自己倒了点热水,喝下去之后,喝酒带来的兴奋就被压了些下去。
“您要喝一点蜂蜜吗?”侍女有些担忧。
“……嗯。”希多尔还是点了点头。
侍女便冲了一杯蜂蜜水过来。
“等等。”在侍女退下的时候,希多尔叫住了她。
“王请吩咐。”侍女低声道。
“在这等着,”希多尔站起身来,回到床边去取了那只银质镶嵌宝石的瓶子过来,“这个我明天一并带走。”
“是,明天一早我会交给薇米里特大人。”侍女捧着瓶子退了下去。
希多尔喝完蜂蜜水,困意终于涌上来,回去了躺下来。
看着睡着的赫因,希多尔小心地把人挪到怀抱里,眼神幽沉。
如果可以……回来该给莫纳丝多一点俸禄。
怀着憧憬,希多尔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