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罕见的,易晓生没有立刻回答。
他没有回头,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僵硬。
“或许,是那日的阳光正好,我…不想打扰它。”
啊…
林棠微睁眼眸,易晓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和易晓生初见的时候,他趴在墙头问易晓生话本的那一日吗?
那时候,易晓生还会羞涩,然后拿出了他自己的著作。
也是因为那本《人皮影戏》,林棠开始渐渐了解了易晓生。
但没想到了解的越多,才更显得易晓生深沉可怕!
易晓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林棠也疲倦的趴在床单上,眼眸渐渐垂下。
或许,初见的那个午后。
易晓生不会知道少年会成为乱世中心那个最关键的人物,林棠也只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书生。
如果他们简简单单的认识,简简单单的相处。
林棠会很喜欢他的著作,他也会和林棠讲很多关于自己的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历史已成定局。
林棠身负重伤,在那个猎户家里躺了几天 每天都浑浑噩噩的。
好在猎户的女主人心细,在猎户不在的时候,对林棠多有照顾。
才让林棠安然在床上躺了五天,只不过他身体依旧不是很好,到了第六天白天的时候更是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之间,林棠听见有人敲响了猎户家的房门。
女主人胆战心惊的上去开门,随后看见一个身穿儒家服饰的官员站在门口。
对女主人诉说了他的要求:
“现在徐家招兵,只要去者,皆可得一两白银,白米两斗。”
女主人一惊,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只要有了这笔钱,她们家就能够过冬了!
可,女主人犹豫了。
“徐家招兵,可是有战争将至?”
女主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那个文官点了点头。
他没有隐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天下将乱。
和命相比,那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女主人并不想同意。
就在这个时候,林棠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还发着高烧,苍白的脸上带着薄红,身体更是在这几天消瘦了不少。
“我替你们去吧。”
林棠说道,他好歹也是八尺男儿,进去参军绰绰有余,重点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见到徐陵。
然而那个文官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
不得不说,从屋内走出的男子俊美得不像话,好似天边的仙人,欲乘风而去。
只是那副虚弱的模样…
文官皱了皱眉,他说:“我们要的是壮年,不是送死的人。”
“我可以杀敌。”
林棠皱眉,坚持的说道。
他身上的衣衫还是那个猎户的,穿在他身上非常的宽大。
风吹过的时候,掀起他的一片衣角,三千墨发随风飘荡。
倒真的有几分哄人。
“可…”
见那个文官还是不相信,林棠叹了口气,不得不折下旁边一支桑树条,随手一挥!
‘簌—’
枝条从文官脖子前划过,快得那个文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
看着林棠收回去时,连枝条上一片树叶都没有脱落的枝条。
不经感到愤怒:“你这是在耍我吗!”
林棠摇了摇头,他刚想要解释。
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徐陵的声音从马上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文官立刻转身去告状:“少爷!这里有人试图蒙混过关!”
在那个文官说话的时候,林棠抬头看去。
他见到马上穿着兵甲的徐陵身姿挺拔,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被头盔的阴影遮蔽,看不清表情。
林棠有些尴尬,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非常绝情的赶走了徐陵。
现在见面,却需要徐陵信任他。
这对一个抛弃过他的人来说,真的很难。
“他没有蒙混过关,魏士官。”
徐陵的第一句话是对那个文官说的。
“啊?”
“你看看你的头发。”
那个文官伸出手往后摸,在摸到他原本盘起来的头发不知何时居然断了一节的时候。
整个人顿时受不了的大叫:“啊!!!本人的头发!本人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活这二十几年一次头发都没剪过,就这么被林棠给削了!
“少爷!少爷!”
那个文官想要徐陵为他做主,一介平民也敢削他头发!
然而坐在马上的徐陵却没有说话,他将目光转向林棠。
那个站在门口,仰着头看他,眼光孺慕,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
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徐陵没有说话,他只是翻身下马。
在文官期待的眼神中,牵住了少年纤细的手。
他说:“跟着我,不要再离开了。”
他那在头盔下面的面容终于显现了出来,一张经历过岁月沧桑的脸庞,比之前更加坚毅。
林棠眼瞳一缩,他没有想到徐陵一句质问都没有。
只是让他不要再离开了,莫名的,林棠的心也有些动容了。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漂泊了。
或许做个徐夫人也不错,至少比待在轩不惊身边好。
这么想着,林棠勾着唇点了点头。
说:“好,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轩不惊要对你们发兵了。”
林棠牵着他,上前一步着急的说道。
就算徐家再怎么紧急招兵,也是抵不过轩不惊那庞大的、训练有素的军队的。
徐陵听了这消息皱了皱眉,他显得很淡定。
说:“我知道。”
随后盯着少年带着红晕的脸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顿时就皱了眉:“怎么病成这样,我带你回去!”
他这么说着,伸手一捞就将林棠抱上了马背!
诶!
林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视角就变高了!
他低头看着徐陵站在下面对目瞪口呆的女主人说:“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我会派人送十袋大米和银两过来的。”
这么说着,徐陵一个翻身坐到林棠后面。
他小心翼翼护着林棠的背后,尽量不让兵甲坚硬的地方触碰到他,这才骑马离开。
独留下文官和女主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文官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那个少年和少主是这种关系吗?
怎么不早说啊!
而女主人则惊叹,那日那个人原来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来接少年啊!
那个结巴,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