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跟斯内普吵架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实,毕竟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虽然我完全是纯路过…
突然从灌木丛背面传出来一声激动的女高音——【西弗勒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多可怕的人!】
【可怕?哦是的,莉莉,你瞧,其实人们只是惧怕远超自己能力极限的天才,大师级别的人总能带给凡人这样的观感。】
我发誓,我就是往灌木丛里望了一眼,就一眼,就被莉莉眼疾手快地拽了进去,嘶——事实证明,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力气的确会变大。
“索妮娅!你来告诉他,你告诉他,伏地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老实说这有点为难我了,连桃金娘自己都不会随便对人说,是汤姆·里德尔指使蛇怪杀了她,因为没有直接证据。
虽然蛇怪知道自己杀了人,但不是人人都是蛇佬腔,即使邓布利多能够听懂蛇说话,他也没法说服蛇怪,去指认一个自己主人的后代,更别说让蛇怪上法庭了,魔法部会震动到连夜修改相关法律条款,等条款修改到足够支持蛇怪上法庭,里德尔先生也早就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了。
一个几十年前的旧案,他根本就不怕。
甚至这话说出来,就会有相当多的支持者为他叫冤。
至于小汉格顿的里德尔三条人命,这是一个已经有了结果的案子,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真相重要,人在事实上都是讨厌麻烦的人,凭什么要我来收拾上一任留下的烂摊子啊?莫芬·冈特本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好吗?就让他继续待在监狱里吧。
我几乎都能想象,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如今威森加摩的首席,邓布利多教授天天都是跟什么油头滑脑的人打交道。
是我,就只会不耐烦地掀桌,办不了是吗?办不了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再加上魂器的事宜,需要跟一些中间摇摆的人进行联络,校长先生几乎忙到没空回学校,我都怀疑他会精力不济猝死在飞路网的途中。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今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哈罗德·明彻姆,听说是个强硬派,我其实稍微有点担心,他会觉得邓布利多先生的手伸得太长了,毕竟校长先生没有官职。
总之,政治方面目前一团乱,也没有看到什么针对伏地魔势力的有效遏制手段,魔法部还在跟首相政府拉扯,颇有一种’我看你能不能耗得过我’的既视感。
或许,哈克政府的终极大招也就只剩下一个了——全英国广播公布魔法世界,也就是掀桌。
但这是我这样的未成年人,来自我那不成熟的思维,成年人的考虑要更周全一些。
根本不明白长大成人有什么好处?掀桌都要掀得符合大多数人的直觉跟利益,完全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耍赖。
手边一阵拉扯的力道,我对上莉莉那气鼓鼓的绿色眼睛,呃,她还在等我说出些什么话来,好让斯内普产生质的改变。
我短暂沉吟了一下,说:“莉莉,你为什么要去强求一个人跟你走同样的道路呢?”
“原本是朋友的人,因为意见相悖,走向不同的道路,这在历史上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之间,不是发生过很多次了吗?”
“戈德里克以及萨拉查,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最后一句话,我尤其是对着斯内普说的——“他们后来再也没有跟对方说过话。”
他父母已经离世,以后的人生都靠他一个人了,学费,新的教材,新的坩埚,即使学校体谅他的情况,给予了他一些贫困援助金,也允许他课余的时候帮斯拉格霍恩教授制作些魔药来换取下个学年的学费什么的,但他整个人仍旧是捉襟见肘的状态,母亲的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来说,更加蜡黄了,人的情绪也更加欠缺稳定。
以往面对我,他还能保持平静,但现在,他眼里的讥笑跟指责已经毫无隐藏,估计他也不屑隐藏。
“拉米雷斯小姐似乎有很多大道理?可惜,我没有那个时间听你的’教诲’。”
“还有一件事,”他两眼瞪圆了,黑眼圈都快长到了颧骨的位置,就那么愤然地看着我,“你出风头,但不要给莉莉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快速地看了一眼莉莉,但又在下一秒完全避开了后者的目光,“莉莉,你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欠缺考量,你会吃亏的。”
“吃亏?!”莉莉大惊失色,她那弯得恰到好处的眉毛高高扬起,她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斯内普,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那是失望的神色,“我没想到直到今天为止,你还在就我到底应该交什么朋友,应该怎样交朋友,来发表你那些愚蠢想法!”
“西弗勒斯,你到底有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吗?”莉莉反问的同时抓紧了我的手,这让我想要逃离现场的意图只能到此为止。
她气息有些不稳,整个人有些委屈,“如果你将我当做朋友,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最最最讨厌满脑子利益权衡的人!”
“我也无法明白,你到现在为止都还在为那个黑巫师,那个满心想要给整个世界制造混乱的伏地魔,你还在为他说话…”她失望又痛心,“他是杀人犯啊,西弗勒斯,你明明就知道,他以及他的支持者,校外的那些人,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斯内普舔了舔唇,他蹙着眉头生硬地辩驳道:“那是因为,新的秩序的建立,所有新秩序的建立都会造成混乱。”
“混居区的骚乱是个意外,如果没有麻瓜跟蝗虫一样侵占了巫师的领地——”
“蝗虫?!”莉莉提高了音调打断他,“你说蝗虫?!”
她几乎都要哭了,非常短促地喘了一声气息。
“佩妮总是不喜欢你,我现在明白她的感受了,我完全明白她的感受了!”
“你瞧不起麻瓜,你的态度就是蔑视,你瞧不起这个跟你在生物种属上没有任何分别的普通人类…”
“我们跟麻瓜本来就不同!”斯内普朝前一步,“莉莉,我们本来就跟他们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莉莉大声反驳道,“我跟佩妮,我们有同一对父母,我们是一个血脉!我会魔法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魔法是个隐性基因!它在我身上表现了!而佩妮没有!”
“佩妮不是蝗虫,我父母也不是蝗虫,斯内普,你的比喻让人生厌!”她扯过我,定定道,“我们在意的东西根本不一样,我在意人的性命,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巫师,斯内普,你就只能用蝗虫的比喻来将整件事模糊掉,你根本就不在意混居区里死掉了一个人。”
“你甚至还认为这件事是麻瓜的错…”
我觉得人的喜欢之情,可能会干扰到人的语言表达,斯内普仿佛被烫到了嘴巴一样沉默着,哦是的,他无法否认,他刚才的言语在某种程度上认证了他的真实想法,一个普通人类的死亡,这只是建立新秩序的一个过程。
能理解可能斯莱特林内部在这一认知上形成了默契,但是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时是感觉不到烫的。
最终,莉莉像是已经完全放弃让斯内普改变想法了,我又要说那句话了,人无法真正做到相互理解。
不管斯内普是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还是真的内心认同里德尔先生的理念,这都在事实上造成了他与莉莉会分道扬镳。
所以把我当成仇人来瞪视,这简直毫无道理嘛…
他不能指望一个原本就嫉恶如仇的女孩,在面临是非抉择的时候,去选一个跟她的本性完全相反的对立面吧?
其实现在已经形成意识斗争了,学校原本就是一个小型社会,而且未来如果校外的局势阵营变得明朗对立,那么两方人都需要获取新鲜血液,以备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
而现在,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感觉斯莱特林已经走了一招先手棋。
说起战争,就不得不提及拉文克劳的那个莫里斯·阿克利,他曾经在天文课上做出了未来战争的预言。
尤其在戈德斯坦教授一语道破未来的局势后,学校里知道这个预言的人,多少都有些重视。
当麦金农告诉我,赫奇帕奇以及拉文克劳的级长来找她要求一起加入体能训练后,我就知道,学校里的人也不完全是在混日子,至少高年级们多少有一些紧迫感。
有紧迫感才好呢,总好过一毕业后就脑袋空空地面临外头的腥风血雨。
至于做出关键预言的特里劳妮教授,她目前暂时毫无动静,从新年开学后的这几堂课来看,我实在看不出她有那方面的天赋。
我对她的关注量剧增,这显然让她产生了些误会。
“哦,拉米雷斯小姐,我不得不注意到,你在占卜课上是非常认真的,也有些天赋,请继续保持这种对未来未知的热情。”
瞧瞧吧,因为我的关注,现在她都把我当做她最喜欢的学生了,甚至能违心地说出这种话来,她明明知道我总是胡说八道。
我让她帮我瞧瞧我的咖啡渍,她就觉得这是我对她占卜能力的肯定,毕竟没有其他任何同学,能在她对自己做出死亡预言之后,还乐意去找她看看杯底。
尤其是詹姆斯,他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听自己的好几种不同死亡方式。
“你又要去?”
他正跟西里斯面对面而坐,用魔杖对着桌上的咖啡渣施加魔法,让咖啡渣集合起来变成动物的模样,然后互相朝着对方吐渣子。
莱姆斯坐在一旁给他们充当裁判,谁的小动物被击中,击中了几次,他无聊得打哈欠。
“伙计们,换个游戏吧。”莱姆斯说,“下一次就不是咖啡渣了。”
“下一次是什么?”西里斯问。
莱姆斯翻了翻课本,“好像是什么草燃烧后的烟雾?还要冥想,进入’无人之境’?”
詹姆斯扬了扬眉,“那看来下节课可以坦然地睡觉了。”
“妮娅,”西里斯突然抬头道,“你是在找寻什么新颖的死亡方式吗?”
他抬头的一瞬间,詹姆斯手腕一抖,让自己的松鼠发起了连续攻击,而西里斯的那只小狗只能跑到杯子的后面躲藏,时不时偷望一眼,被击中脸部后,它败下阵来变成了一堆散装咖啡渣。
“哈,我赢了。”詹姆斯笑道。
西里斯啧啧出声,“伙计,搞偷袭是要被殴打的。”
詹姆斯打着响指说:“这叫策略。”
莱姆斯举手作投降状,“喔喔,别看我,事前没说不能偷袭。”
“嘿!这叫策略!”
“只有你自己这么认为。”
真好啊,我心想,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这三个人插科打诨就挺心满意足的了。
“你做出那么一副长辈的慈爱表情干什么?”西里斯一边收拾桌面,一边略挑着眼看我,轻笑间非常意气风发,一点也没有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故意顿了顿,“你们就是心理年龄只有两三岁呢?”
詹姆斯指了指剩下的两人,“说你们幼稚呢,听见了吗?”
西里斯没由来地念了一声’盔甲护身’,他扬眉道:“反弹。”
而莱姆斯一手撑脸叹了口气,“我下次不跟你们坐在一起了。”
我摇摇头,走向特里劳妮教授,今日的死亡预告还没完成呢。
她正背对着我们所有人,手里端着一杯茶,透过窗户远眺着,我有时候觉得她会故意营造出一种高深的气质出来,看着远方或者水晶球叹气,然后轻轻摇着头回过身来,仿佛她并不丰盈的身躯承担了太过重大的责任。
喏,就像现在一样,回身的瞬间,精准捕捉到了我的步伐,抬眼看我时幽幽叹气,”我就知道你会来,孩子。“
她适当地对我流露出了一丝惋惜来,好像我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死亡,她小声安慰我,说:“孩子,别气馁,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的,你只是早了一些而已。”
我笑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那有些滑稽的厚重眼镜,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近视眼?
她清了清喉咙,随即一脸正色地拿起了我的杯子,看了一圈后,嘴里不断地絮叨着没有什么前后逻辑,甚至是毫不相关的词汇。
“兰花,狗屎,嗯,提神药剂,黑色的影子…”
好的,死亡预告获得,任务完成了。
“以及——”
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结束的时候,杯子突然落地摔碎了。
清脆的声音有些悦耳,教室内慢慢安静了下来,而眼前的特里劳妮教授似乎是陷进了某种恍惚的状态,她偏了偏头,眉头深皱地望向我,“我看见了——”
那嗓音也突兀地粗瘪起来,混合着男人以及女人的那种雌雄不分的怪异音调,好像同时有好几个人一起说话。
她朝我猛然逼近一步,一把抓住我身体的两侧,声音震耳欲聋。
“血色婚礼——”
“牧师传递他的主张…无法结合的二人…四散逃离的宾客,他们之中将会有人死去,折磨在——”
没等她说完,我就抬手在她颈部双侧狠狠击打了一下。
她戛然而止,翻着白眼倒地。
我低垂着头看她,有点苦恼,不知道殴打教授会不会被禁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