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妈,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我捏着电话线看了眼就差把耳朵贴到听筒上的詹姆斯,他从我手里拿过电话线,左右瞧了眼听筒跟主机,然后钻到主机的背后去敲敲打打。
“嗯?你去外公那里吃吗?”
一阵敲打过后,他惊异地窜头出来说:“这后面没人啊。”
我刚才骗他铁盒子后面有人,他有些半信半疑,我再次感叹,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么天真的人出来?
西里斯就倚在电话亭外头,靠在亭子边,抱手垂眼地笑看詹姆斯,这家伙更离谱,他直接说铁盒子后面有个小仙子,实际上电话是通过魔法来实现的,这是魔法部对麻瓜政府遵循《保密法》而做出的补偿。
“我似乎听见了男孩的声音?索妮娅?”
“哦哦哦是的,是朋友们,他们提前到了。”我赶忙回复道。
“是波特他们吗?”
“嗯,嗯,是的。”我侧身压实了听筒,同时注意着詹姆斯的一举一动,“我带皮波打针的时候,他们就坐着双层巴士路过,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真是巧合啊。”
“啊,这都怪詹姆斯,他信里说的明天,是指寄出信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我抿了抿唇,避开他想要凑上前来的耳朵。
“原来如此,”妈妈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缘分天注定呢。”
我赶紧又压实了听筒,耳廓立时就钝痛了一下子,“嗯,总之,我们现在距离唐人街要近一些,我决定带他们去那边吃饭。”
“哦,那去吧,我稍后再给你外公打个电话。”
“…为什么要给外公打电话?”
“甜心,你第一次带男孩回家,我怕爸爸他,会对那两个男孩摆臭脸呢。”说是这样说,可话筒里她的笑声也太过愉悦了些,“伯纳德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可是承受了一整套八极拳啊。”
“!!!”我看了眼詹姆斯,他正无辜地看着我,眼里似有询问。
我背过身去切换了语种,“外公不会的,怎么可能,再说了,情况根本不一样,而且爸爸是专业人员,啊,我不是说他更经打…”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就这么紧张?”
“…梅芙女士,我要挂电话了。”
“哦,行吧,对了要是皮波太碍事了,你就放在武馆那边好了,或者要是你们玩太晚,你也可以在外公那里留宿,明天回来的时候带碗豆浆跟炸油团,我都好久没吃了——”
“好的,再见,梅芙女士。”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否则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些什么令人心惊肉跳的话来。
我些微地松了口气,幸好没有选择回家吃,不然我怕到时候最尴尬的不是詹姆斯跟西里斯,而是我。
我妈妈是那种很乐意看自己孩子陷入困境的恶劣人士,哦不,也不只是孩子,她总会温柔地设下陷阱,等别人一脚踩下去,我爸爸也是受害者之一,但他不是那种能够察觉出她恶劣企图的人,这种在捉弄他人之后,如果没有得到有趣的反馈就会显得有些寡淡无趣,所以我跟艾布纳才是深受其害的人,艾布纳搬出去住之后,这种恶劣就只能我一人承担了,这种时刻就要感谢霍格沃茨的寄宿机制了。
“哇哦,索妮娅,你刚才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是什么谜语暗号么?还是你们的家族传承啊?”詹姆斯张了张嘴,他笨拙地吐出了几个单字,以卷音为主调的舌头显然并不能适应中文的发音。
我听着他这糟心的口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嘴唇的幅度以及两唇之间微微显露的舌尖上…
我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的脸,“哦,没什么,就是中文。”
“中文是外文的意思吗?”
“嗯,对。”我推开门一脚跨出去,从西里斯手上接过狗绳,“走吧,我们坐车去唐人街。”
“酷!那里的人都说你刚才说的那种话吗?”他手臂一个挎拦就挂在了西里斯身上,“伙计,我跟你说,索妮娅竟然会说外文!”
西里斯抬眉问我:“法语么?”
“啊,不是,是中文,说起来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好像也没在国际魔法部的分布图上看到过中国?传统巫师应该不知道这个国家吧?”
他们二人也确实如我所料地显露出茫然,说起来,我曾经就这件事跟外公进行过探讨,他只说双方的训练系统不一样,东方那边的确有些能人异士,但可能是文化的不同造就了完全不同的神话传说。
是的,神话传说,他当时用了这么一个说法。
【妮娅,这些有描绘的流传下来的传说,以及某些传闻中的能人异士,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后者也只是听说居多,传的人多了,往后就演变成了饭后谈资,我对这些东西的真实性一直存疑。】
【梅芙告诉我你是个女巫的时候,我一心想着,啊这就是从小接受英国教育的后果,她真是太容易被骗了,不过,等后来真的遇上了那个学校的那个巫师教授后,我确实被说服了。】
【所以,也许传说并不只是代代相传用来哄小孩的睡前故事呢?】
我外公是个留着花白寸头的精瘦男子,他的身高也就是英国男士的平均水平,176公分左右吧,但他最近几年因为衰老的缘故,免不得个子有些缩水,可整个人的气场,是由岁月磨砺出来的沉静内敛的那种强大。
这种强大在目睹了他身着作训服对学员进行一对一喂招的时候尤为直观。
“那个就是我外公。”
我低声跟他们指了指。
詹姆斯回头看我,两条眉毛有些纠结地说:“你外公,他是怎么,以那样的躯体去应对了一个相当于他两倍块头的大个子的?”
“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西里斯?”
“伙计,你没看出来他外公灵活得像是个猴子吗?”西里斯挑了挑眉,“而且这不是真的在对战,只是为了让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你再仔细看看他现在的动作,”
“挥手下去如果打得结实,已经够人受的了。”
西里斯沉声说:“他速度好快,击拳的角度不仅刁钻还有烟雾弹以及脚步掩护,如果是我的话,我完全不知道这一拳会从哪里出来。”
“而且还没等你反应过来,这一个斜下的肘击带着自身重量,砸在你的颞部,这能让你整个人都晕厥过去。”
说到这里时他瞥眼看了看我,“索妮娅,这是你说的强身健体?”
“我怎么觉得看起来很像,杀人技呢?”
“这些你也会吗?”他问,“如果你要是会的话,那我可得注意。”
“注意什么?”詹姆斯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提醒自己可别跟你一样,一不小心就惹索妮娅生气了。”
“不然…”他又看了我一眼,“这一连套下来可真够受的。”
“会死人的啊,詹姆。”他恐吓道。
詹姆斯捂了捂嘴唇,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原来我已经死里逃生很多次了吗?”
转头他就朝着西里斯说:“上次她跳到我背上来,吓我一跳,就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他蹩脚地比划着姿势,西里斯被他扰得不厌其烦,他反手拍着詹姆斯锁喉的手臂说:“可以了伙计,再用力下去我就窒息了。”
“所以你们真的觉得过于依赖魔杖是好事吗?”我耸了耸肩,“哦当然,如果我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了打击,你们的确可以使用治疗咒语之类的恢复,这很方便,但我还是觉得近战才是致胜的关键。”
“大部分巫师都习惯了保持一定的距离决斗,当然这会令人看起来相当地游刃有余,但我发现很多人并没有近战的意识。”
“如果我突然逼近,直接缴械或者近距离发射一个爆炸咒呢?”
“可能对面都来不及反应,因为这时候会下意识想要拉开安全距离,或者给予一个盔甲护身就是当下的最佳选择了。”
“然而盔甲护身只能在魔杖所指向的方向形成盾牌,”我走过去拉起詹姆斯的手臂,撘到自己肩上,“就像这样,你念出盔甲护身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你的非防御范围了。”
“那我肯定不会让你近身。”他转了转眼睛,“我肯定会防备你近身,你一靠近我就拉开距离。”
“那我如果给自己施加悄无声息咒以及幻身咒呢?你根本不会发觉。”
他眉头紧皱了一瞬,看向西里斯,“伙计,你有什么好的破解办法吗?”
“魔法防御制品。”西里斯说,“但如果索妮娅选择不用咒语,那东西就没什么用处,只能抵挡魔法攻击。”
“是这样没错。”我点了点头,得意地看着詹姆斯,“现在你们知道近身格斗在习惯了远程攻击的巫师面前有多具有碾压态势了吧?”
“其实这就像两个拿枪的人原本是中程互狙,但其中一个突然掌握了隐身技能,以及更加快速的方向移动转换,”
“以别人不熟悉的套路去打,打断对方的节奏,而且这就是杀戮咒的克制手段啊。”我左右看了看他们二人,“你们想一想,如果我贴身,你们会选择调转魔杖对着我以及我之后的你们自己发送一个杀戮咒吗?”
“杀戮咒的前摇太长了,它只能远距离使用才有效果。”
“如果短距离施咒,”我比划着一个臂膀的距离,“等于是把自己也置身于丧命的危险之中了。”
“所以这样的距离,事实上是相对安全的距离,否则巫师之间决斗的时候不会拉得那么开,因为距离过近,那么破坏性咒语的使用就有了限制,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
他们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后西里斯先开口:“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这些的?”
“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战斗意识。”
我回过头,外公正背着手向我们踱步而来,我朝他笑了笑后回头说:“是的,我从小就被置身于各种情景模拟之中。”
“比方说持枪持械的恶徒,如果有逃跑的机会那就竭尽所能地逃跑。”
“但如果没有的话,不用考虑别的,就算死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死。”
“啊,这话你讲给你妈妈听过吗?”外公问我,“我那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您的原话是——【利用身高弱势打他的下三路,不要留手,只管往脆弱的地方大力地打。】”
“如果他把你抓起来腾空了,那你就踹他的喉部插他的眼。”
“记得一定要用拇指或者第二指关节。”
“嗯,没错。”外公欣慰地点头。
说起这个我就有些兴奋,转头看向有些出神的两位男孩,“我小时候遇见过诱拐犯,这真的很有用。”
“为此,我们那个区域的警察局还授予了我一个英勇奖章呢,那时候我才八岁。”
外公哈哈一笑,说:“别听索妮娅胡说,其实是因为诱拐犯往往只想安静地拐走小孩,通常会选择那种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只是索妮娅先发制人造成了对方行动障碍,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闻讯赶来的大人帮忙一起制服了对方。”
“她小时候可没有听上去的那么凶残。”
“她小时候像洋娃娃,很可爱,否则不会被诱拐犯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