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每年这个时候是最为拥挤的了,而这时候也是麻瓜巫师跟其他巫师区分得最为明显的时刻,因为后者大多数定居在英国的其他巫师聚集地,通常只需要直接在里面换乘,就能够抵达一些大型的聚集地,戈德里克山谷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用换乘吗?”
我被堵在了逆流的人群中,中间路过了好些学校里熟悉的脸庞,都纷纷跟我身旁的詹姆斯打招呼。
他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走?
他微微错身替我挡了一下路过的人群跟他们手上的提箱,有些好笑地低头反问我:“你知道你刚才拽我哪儿了吗?”
“…呃,皮带?”
我是不小心的,下车的时候人挤人,有些低年级没拿稳箱子,掉在了地上,整节车厢就更混乱了,我跟莉莉还有玛丽都走散了,至于西里斯,他说他得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我当时随便抓了一下,正好抓住他的裤腰…将错就错也就没管那么多,他在前面开路是正正好的。
“哈,没关系,詹姆斯骑士乐意为你效劳。”他轻笑道,“而且我还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你妈妈亲生的。”
我有些无言以对,他有时候较真的地方真的没用对劲,“波特夫人没有来接你吗?她会不会等你等得着急啊?”
“啊?不会,”说着他又无奈地看我一眼,“我不是一年级的小鬼头了妮娅。”
“…已经不需要妈妈来接送了…”他小声嘀咕着,撇开头露出了发红的耳朵,“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戈德里克山谷。”
这就是男孩跟女孩的差别,我觉得,男孩总是以自己不需要家长接送作为标志,表明自己长大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好吧。”
谁知道他又突然扭过头来,别扭地抬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我是说,我一个人,索妮娅。”
“?”我听到了啊。
“我暑假也一个人,西里斯很难有出门机会,”他嘟了嘟脸颊,半是委屈地说,“你为什么不邀请我暑假去你家玩?”
“玛丽她们都收到邀请了。”
我有些吃惊,怀疑这些话他不会憋了一路了吧?有点好笑,暗自跟玛丽较什么劲?
“为什么啊?”他又问了一声。
我张了张嘴,没藏住笑意,“那是女孩的聚会时间,詹姆。”
“哦我不是说不欢迎你,而是,一般这种时候我们都不会让男孩加入的。”
他皱巴着脸,仍旧是疑惑的,“为什么啊?”
他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搞得我也想问为什么了。
“嗯…”我得想想要怎么说才行,“因为我们会谈论一些只有女孩子才懂的比较私密的事?”
“如果男孩在,会不方便啊。”
“不方便?”他眼神闪躲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吧,我知道了。”
“但你可以来找我玩啊。”紧接着他又说,“戈德里克山谷可好玩了,我们可以从悬崖骑扫帚飞下来,哦不行,你恐高,但我家有儿童扫帚,你可以骑那个。”
“我不恐高,我只是更喜欢飞得低一点。” 儿童扫帚,亏他想得出来,“至于山谷嘛,应该有很多小动物吧?”
我有点向往的样子惹得他快速点头,“对对,没错,我们可以去抓田鼠。”
“还有白鼬什么的,但这个季节它们都换成了棕灰色的毛,看起来会有点像大耗子。”
“而且,林子里还有鹿…你喜欢鹿吗?”
我点了点头,“我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但它当时看起来好可怜,眼睛里一点光也没有。”
看起来很令人心疼。
“林子里的鹿,眼睛很亮吧?”我抬头问他。
他眼里淬满了笑意,亮晶晶的模样,“嗯,有,你肯定能看到最神气的鹿。”
我感觉,心脏好像突然漏跳了一下,“虽然很想去,但是,戈德里克山谷在苏格兰附近啊。”
“有点远…我的时间又有些紧凑。”我摸了摸鼻尖,脚不自觉在地上蹭了一下,“我们家没通飞路网,而且,而且我还要特训。”
“特训?”
“嗯,对,我每年暑假都要特训,武术特训。”
“那我来找你吧。”他笑得太灿烂了,咧开嘴角露出了小虎牙,“我来找你玩。”
“我可以跟玛丽她们错开时间。”
然后我就头脑发热地答应了。
不是,难道我真的要让他看到我究竟是怎么打架的吗??
虽然有些纠结地敲定了时间,但是等听到一声具有穿透力的狗叫后,我就什么也不纠结了。
“是皮波——!”
我简直不敢相信,扯着詹姆斯一声尖叫。
我把箱子一扔,直接跳进了变得稀疏的人群中,“皮波~!”
“呆在那里!我过来找你!我过来找你!”我蹦蹦跳跳地向着声源处高声喊到。
“妈妈!你们是怎么把它带进来的?工作人员竟然同意了吗?!”
“啊啊啊啊我太想它啦!”
皮波被妈妈用绳索牵着,它听到了我的声音,但它没有选择往前爆冲,而是站在原地用叫声来迎接我,它有一根非常非常蓬松的尾巴,扬起来特别漂亮,它心情愉悦的时候尾巴尖尖甚至会出现一个细小的幅度,半垂着落在它的骶根部,以往它想要出门的时候,就会故意在人的面前走来走去,然后用那根尾巴撩一下再撩一下,然后再回过头来看你的反应。
见我走近了,妈妈就把手里的绳卡在了它脖子上,给了它充足的空间,它果然撒腿就朝我这里来,我朝它张开手,被他扑得一个趔趄。
“汪——!汪!”它真的很开心,眼睛明亮,舌头放松地放在牙齿边,扑我一下又后撤原地跳着转一圈,然后又扑我一下。
“好好好好,我也很想你乖乖,”就是每次都会在我手上留下抓痕,“啊,你抓到我了。”
我假意痛呼了一声,把手臂支过去,拿给它看,“你看见没?”
它的眼神瞬时间就躲闪了起来,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已经斜着眼睛看我了…
嘴里鼓捣了两下,又是一声汪!
“让我瞧瞧你的牙齿,”我掀开它嘴边的皮肉,牙齿白白净净一点牙垢都没有,“哈哈,看来你啃了不少膝盖骨啊,不错不错,你又是一条帅狗狗了。”
上次回去它都有口臭了,因为我嫌弃它,它还郁闷了一个下午。
“哦妮娅,我的妮娅,她眼里只有狗,根本看不见我这个爸爸。”
身形高大的伯纳德·拉米雷斯先生,他有一头收拾得十分得体的金发,穿着也是十分得体的衬衣跟长裤,他甚至还穿上了他很少穿的皮鞋,可以想象他的块头在这身装扮里是有多委屈。
此刻,他正面露委屈,假装的,梅芙女士在他身旁笑得十分无奈。
“爸爸,我看见你啦哈哈哈哈。”
我迎头向他小跑去,一把抱住他,“我也很想你,爸爸,我上次圣诞节回来都没见到你。”
“哦听见了吗?梅芙,她这就开始先倒打一耙了。”
“这就是你女儿的德行,伯纳德。”妈妈摇了摇头,把皮波重新牵回手里,“这家伙从昨晚就开始兴奋了,我告诉它你今天要回来,它早上就一直望着门那里,哦,可怜的小家伙,于是我们就把它也带来了。”
我低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毛发柔韧又丰盈,手感特别好。
“还特意给你洗了澡哇,”我捧着它的头吸了一口,“真香!”
可是我好像在它后脖子那里摸到了一块…我扒开一看,秃了一个硬币大小!
“妈妈,它这里怎么了?”
“哦,那是上个月跟另一条街上的金毛打架,本来还在互相嗅闻的阶段,结果它们两个突然就打起来了!”说着她笑了一下,“回去我检查的时候才发现,那里被咬了,有一点出血,就是皮破了,我就把它的毛剃了,不然容易发炎一直长不好。”
“恶~秃毛狗。”我作怪地说着,“你再也不是美男子了。”
它把头放在我手掌上,自下而上地默默看着我。
我玩笑道:“打架没打赢?没关系,等姐姐带你找回场子!”
“汪!”它坐直了,尾巴垂在地上晃了一下。
“妮娅,来,让我瞧瞧你变向步伐练得怎么样了。”说着爸爸就举起双手前后迎了迎,“你可别只练外公教给你的。”
“我有练,爸爸,我跨步变向也练得很好。”
“嚯嚯,你能打中我一拳再说你练得好。”
“两位拳击手,我们能回去再比试吗?”梅芙女士抚了抚额,“你的箱子,索妮娅,你难道要这么一直无礼地把你的朋友晾在一边吗?”
我赶紧回头一看,是詹姆斯,他一手一个箱子,胳膊内还夹了一个,他略有局促道:“…午安,拉米雷斯先生,拉米雷斯夫人。”
“这是詹姆斯·波特,我在学校里的朋友。”说着我立即向前,从他手中接过了落下的箱子,“谢谢詹姆。”
“这是我爸爸,伯纳德·拉米雷斯。”
“那是美丽的梅芙女士,我的母亲,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没等他回答,我又说:“这是皮波,非常非常帅气的美男子。”
“皮波有那么多前缀,我就什么都没有?”伯纳德先生站在原地挑了下眉,然后看向詹姆斯,向他伸出右手,“你好,我们索妮娅在学校没惹什么麻烦吧?比如说殴打同学什么的?”
“我没有。”我扯了一下詹姆的衣袖,“你应该伸出右手,这是男士之间的问候礼。”
“啊,你好,拉米雷斯先生,索妮娅呃,在学校并没有惹出什么麻烦。”詹姆斯显然还有点不太适应,他整个人都绷直了。
“…你后面这句话很没有必要。”我说。
伯纳德先生上下巡视了他一眼,“你平常做什么运动?看起来体格不错。”
“魁地奇,先生。”詹姆斯拘束道。
“魁地奇就是可以飞在天上打的七人足球,嗯,差不多。”我解释道。
爸爸点了点头,“干得不错,小伙子。”
“多谢夸奖,先生。”
“我们在外面等你,妮娅,你再跟你朋友好好说些话。”妈妈低垂着眼看了我一眼,把手里的绳索交给我,“伯纳德,你把妮娅的箱子拿好。”
“?哦,好。”
是我的错觉吗?我怀疑我妈妈看出了点什么…
而皮波已经开始嗅闻詹姆斯身上的味道了。
“规矩点,皮波。”我制止它。
“没关系,妮娅,我可以摸摸它吗?”詹姆斯问,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当然可以,”我巡视着他的神色,“你怎么看起来跟刚才不一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侧头恍然道:“你爸爸的手劲,好大啊。”
“…”我低头一看,“啊…可能是他下意识用了拳击手战前的问候力道吧。”
“哈哈,”他爽朗一笑,甩了甩手掌,摸着皮波说:“不过我确认了,你是你妈妈亲生的。”
“这毫无疑问好吗?”
远处有火车鸣笛的声响传来,带着催促着人上车的意味。
詹姆斯站起身来,提着箱子,微微垂头看我,“我想我该走了。”
“哦,哦是的,”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钢笔来,“手拿出来。”
他不知为什么,却还是依言照做。
“地址之前也告诉过你了,但是以防万一,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他手缩了缩,“嘶,有点痒。”
“电话号码?”
我仰头看他,“对,我怕你来伦敦会出现些突发情况,大街上有那种公共电话亭,要是找不到路或者别的什么,你就打这个电话。”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你来接我是吗?”
我转了转钢笔帽,“嗯…对,我来接你。”
“哈哈,放心吧,难不倒我的。”他看着我笑了。
“那可不一定。”他看起来有点没常识的样子…
他凑近了,低声说:“至少,我知道要换成麻瓜的货币。”
我气息一滞,只是一瞬间,他就回正了身子,手背指节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暑假见,妮娅。”
“啊,啊好。”
直到远远瞧见他上车后,皮波又用湿漉漉的鼻子撞了撞我的手心,我才反应过来,捧着脸内心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刚才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别的意味?”我盯着皮波问。
它甩了下尾巴,只是傻兮兮地叫了一声,随即就迫不及待地绷着绳子想离开。
回到车上,两位家长在后视镜里分别看了看我。
妈妈闲聊之间状作无意地问:“那个波特男孩,只是普通朋友么?”
“哦不是,那是我喜欢的男孩。”我托着腮看向窗外的伦敦街景,“伦敦变化并不大,真好。”
然后汽车就紧急刹停了。
爸爸沉声道:“我刚才该再用点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