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需要一个手电筒,如果不是准备得太匆忙,手边没有那种佐料笑话店的红色糖浆,我还可以更吓人。
但是把身子越过桌子后再冲着头打光,整张脸藏在凌乱的头发丝后面,也已经足够了。
20秒的时间,我所在的车厢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其他车厢里的人也都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什么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级长!级长呢?!快出去看看!”
光重新投入车厢,照亮了这里头所有人的姿势,玛丽跟莉莉紧紧闭着眼抱在一起躲在靠近门锁的位置,而詹姆斯,他竟然跳到了西里斯身上?西里斯竟也反手把他抱了个满怀,还是公主抱的姿势?
我笑得趴在桌上几乎直不起身,“你们真该看看你们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索妮娅!”
“我差点就朝着那颗头拳打脚踢了!”
“嘶——伙计,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下去?你的重量可不轻。”
詹姆斯鲤鱼打挺一般的姿势赶紧坐正了,他匆忙地抬了抬镜框,心有余悸的模样,“你真的是...”
“风趣的玩笑,不是吗?”我就吓过他两回,“可别给我们格兰芬多优秀的追球手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玛丽吼得嗓子都发哑了,“以后你让我睁眼看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听了!”
可惜回程路上的困意不是一个两个突发意外情况能够抵御的,我坐车的时候总是要打瞌睡,更别说昨晚玩得那么晚。
玛丽跟莉莉早就互相抵着脑袋陷入了梦境,火车摇晃的幅度,也只是使得此刻氛围变得更加催眠起来,我强撑着眼皮,瞅了一眼对面,对面的男孩也都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很好,不枉费我撑了这么久就是怕他们吃不下亏要给我个突然袭击。
“她也太警惕了。”有人在低声细语,“我差点等睡着。”
“西里斯?”
“...好吧。”
接着是细碎的衣料离开皮革座椅的声响,我先闻到了波特家的丰盈洗发水味道,木质香调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让人置身于春日午后的草丛中,小仙子嗡嗡地跟人唱着催眠曲。
“...妮娅?”
“嗯...”
“你没睡着吗?”
“嗯...”我想说你别捉弄我,可惜嘴巴实在不受控制。
“...好吧你睡吧,我不动你了。”
这一觉睡得不算沉,我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头七扭八拗地换了好多个方向,最终终于结实地磕在了车厢内部装饰墙上,接着我突然往上蹦了一下,睡着之前的担忧更是直接促使了这一苏醒过程。
“醒了?”
我半迷糊着眼睛望了一眼窗外,“到了吗?”
“还没,才走完一半。”
我重新靠向椅背,闭着眼睛长吟了一声,嘟囔道:“你没有趁我睡着在我脸上画画吧?”
“哈哈,没有。”
“说话算好的好男孩。”我笑过之后缓慢睁全了眼睛,看了看车厢,这才发现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其他人呢?”我瘫在座椅上问。
“哦,我醒来他们就不见了。”
“...?”我愣神地回看他,“是去买东西了吗?”
“不知道啊,”他打着哈欠抠了抠后脑勺,“我都醒过来十多分钟了,一直没看见人。”
“有点口渴,你要喝水吗?”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列车突然晃动了一下,我又看了一眼车窗外,窗外的景色很美,连片的花红艳艳黄灿灿地铺洒在整个大地。
整个大地?以前的行进途中有这么个地方吗?我又看看了天上的太阳,那个颜色,混浊浓郁得有点奇怪,竟然透出些紫色的光?
“索妮娅,你要喝水吗?”
詹姆斯站在门口问我,静谧的空间,车外也没有任何响动,我是说连一个人声都没有,四周都安静到了极致,我突然窜出了鸡皮疙瘩,我张嘴想说不,但他已经拉开了门。
“好吧,我就随便给你带点什么吧。”他说话间就踏出门口,我猛然站起身,“不,等一下!”
这时,一个硕大的粘腻畸形兽无声地出现在门外,而他正背着身,回头询问地看向我。
“不不!”我朝前一个冲劲想把他拉回来。
玻璃门外的那个东西张开大口,它嚣张地向我展示着它参差锋利的口器,接着,它猛然跃起——
我只来得及抢回詹姆斯的一个外袍碎片。
它把他吃了。
它把他吃了...
我整个人慌乱又不知所措,悲愤地扑上去要跟它同归于尽。
“!!!!我杀了你!”
“砰!”
我醒了。
这回完全醒了,因为我一个拳头把整个桌子砸得框框响,那声音随着桌面的强烈震颤往远处散去。
詹姆斯整个人都往后贴,两手扒在两侧,他面露惊恐,“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吓到我了!”
我呆愣地注视着他,他偏移着身子说:“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环视一周,这里只有我跟他,玛丽他们三人不见踪影。
我一下蹦了起来,“他们三个呢?”
“啊?不知道,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吧?我也是刚醒。”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嘶,你怎么了?”
我没理他,转身趴到窗户边去看,我倒吸一口气,窗外的地标长满了红黄相间的花朵,我赶紧蹦到门口去锁门,同时拿出魔杖警戒。
“啊?你关门干什么啊?西里斯他们还没回来啊。”
他也站起来,却被我错身阻挡着推了回去,他微仰着脑袋错愕地看着我,“?索妮娅?”
我拿魔杖的手不停打颤,我不得不用另一只手一起控制,我背对着他不断用后背推挤他,“詹姆,把你的魔杖,拿,拿出来。”
“啊?”
“快点!”我催促他,哭声从嘴里泄露,“快点!”
“妮娅,嘿,妮娅!”他扯住我的手臂,“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我没回头,紧盯着门外,沉声说:“你等一下就会死。”
“...”
他一直不动,我就只能去搬桌子,但桌脚是固定的,我正要给一个切割咒,门那头就传来一声响动。
消失的三人完完整整地站在门外,从高到低排列整齐,整齐划一的茫然,“你们关门干什么?”
“所以你是说你做了个梦,梦见我们都死了?”玛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盒巧克力蛙,那蛙一跳跳到了詹姆斯头上,他手一抬,连头发带蛙都揪了下来,就这么抓在手里来回扔着。
“我听到她说我等一下就会死,哇,你们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得了吧,我们进来的时候你不是笑得最开心的吗?”玛丽又打开一个巧克力蛙,这次她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一口咬掉了蛙头。
“也不是你们都死了。”我解释说,“你们三个是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只是当时很安静,我下意识觉得不对,外面又是同样的景色,除了太阳的颜色不一样,真的跟梦里太像了。”
“詹姆斯当时整个人都被怪兽吞进去了!”
玛丽看了眼手里只剩下个蛙身的巧克力,“恶——”
“那就是个梦,索妮娅。”莉莉温声说,“我们好好的呢,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对啊,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呢?”玛丽把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在了一边,“说真的,我听得都有点惊悚了。”
“因为太真了!”我拍了下桌面,“连我跟詹姆斯的对话都只是前后语序有差别。”
“那个门,当时也是那个状态!而且你们看外面的花,我们哪次回去遇到了这片地皮?”
他们都轻微起身看过去,“啊?没看到什么花啊,都是草啊。”
我脸色一变,贴身过去,不可置信地回望他们,“你们没看见?!”
他们或迟疑或凝重地看着我,玛丽甚至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甚至还有点冰。”
我再次看向窗外,“可,那些花,就在那里啊。”
“你们,怎么能没看到呢?”
“是诅咒吗?”西里斯突然说,他皱眉上前打量我。
“不会吧西里斯?”詹姆斯也挤到我面前来,“我前几天看过她的手臂了,那上面没有咒语的印记。”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写信给教授?让教授看看?”莉莉焦急道。
“莉莉你别急,有可能只是幻觉。”玛丽说,“人的大脑那么神奇,有可能只是某段神经搭错了,出现了视觉干扰之类的?”
“如果只是视觉干扰,索妮娅不会梦见那么多细节啊。”
“是不是,返祖啊?”詹姆斯撞了撞西里斯,“伙计,你听说过这种事吧?”
“是听说过,但那是,纯血才有过的。”西里斯有些迟疑,“可索妮娅父母都是麻瓜啊。”
“!”詹姆斯突然凑到他耳边说:“索妮娅是不是领养的啊?”
“...”他是以为我听不见吗?
“詹姆,我很肯定,我是我妈妈亲生的,你今天见到她你就会知道了。”
“先别说那些了,亲爱的,你现在还能看见那些花吗?”
“能,可是,”
“可是什么?”
“它们在慢慢消失...”
以一种逐渐透明的状态消失。
“我觉得这是个预兆!”玛丽摸着下巴道,“我小时候经常做这种梦,梦见第二天会发生的事,我有一次梦见我摔进下水道了,后来我就避开井盖走了,再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巫师。”
“可那是小巫师对魔力掌控不稳定才会发生的事,”莉莉开启了疯狂翻书的模式,“我们有魔杖之后,魔力会变得稳定,也就不会再发生类似魔力暴动的事了。”
“索妮娅如果有魔力方面的问题,她的魔咒不会使得那么顺畅。”
“可她以前发生过用不出魔咒的事啊。”詹姆斯说,“虽然后来自己就好了。”
“那不是因为她魔杖的原因吗?”西里斯说,“是她的魔杖出了差错。”
他们四人都陷入了沉思,我也在沉思,我甚至越想越焦躁,我更偏向于玛丽所说的预兆。
老实说,我心里一直没放下一件事。
“你们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人永生的同时还保持青春鼎盛的状态吗?”
“我要问的不是魔法石之类的,那只能让人长寿,却不能抵抗衰老。”
“我听过一个传说,青春不老泉,但那是温水带人鱼的传说,我都没见过温水带人鱼。”西里斯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对啊,西里斯,他也是个布莱克啊!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一定是真的。”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
“但你曾曾祖父知道那个东西,西里斯。”我一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你们家,肯定有很多藏书吧?”
他一愣,避开我的视线,眉间紧皱着说:“大家族都有,詹姆他们家也有啊。”
“啊?”詹姆斯指了指自己,“我吗?”
“可他们家几乎都是白巫师。”我又说,“你别生气,我没说你会成为黑巫师。”
他很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糖纸掷到了桌上,连连冷哼,“你是没说。”
玛丽转着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桌下,“我听得好迷茫,这跟你的梦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可能过分未雨绸缪,可是刚才发生的事件就如同当头棒喝给了我一下。
“我一直都是跟着感觉走的,玛丽。”我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但是你相信我,我从来不会出错的。”
“这件事很重要,真的。”
“索妮娅,你是在说,伏地魔吗?”詹姆斯问,“布莱克校长知道的东西,跟伏地魔有关的东西,是吗?”
“...这怎么又跟伏地魔有关了?”玛丽看向莉莉企图获得些认同感,“你觉得有关吗?”
莉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试探性地看向我,“你是察觉,他做了什么吗?”
“他肯定做了什么,他是个杀人犯啊伊万斯。”詹姆斯脱口而出,“我们发现他至少杀了四个人。”
“安静点,詹姆斯。”西里斯举起魔杖给四周分别下了几道咒语,“你别在这里惹出麻烦来。”
“我们现在不是在霍格沃茨。”
玛丽惊恐地捂着嘴唇,“所以,所以,桃金娘是他杀死的?!”
我点了点头,“亲爱的,如果你不愿意听,你可以去多卡斯她们那里。”
“不,我要听!”
“我也是!”
“所以,他在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杀了四个人了?!”
“而且还全身而退?!”
“巫师界的警察是在吃屎吗?!!!”
玛丽大为震撼,她激动地拍桌,“这在麻瓜世界是不可能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死掉的人他们怎么办?!一辈子都抓不到杀人凶手吗?!”
“冷静一点,玛丽,你先坐下,索妮娅还没有讲完。”
“所以,你刚才是想让我回去翻书?看什么黑魔法能让人长生的同时还保持青春?”西里斯挑眉问到。
我眯眼假笑道:“哦,不是,我就是单纯认为你是个黑巫师,我可有刻板印象了。”
“...”
习惯于刻板印象的人才会刻板地想别人,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敏感得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詹姆斯假意咳嗽了一下,“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斯莱特林的挂坠肯定在他身上,这种东西萨拉查一定是留给后裔的,至于拉文克劳的王冠,我们已经知道他打听到了那东西的去向。”
“是否在他手上就暂且先存疑好了,但我们知道了一件事对吗?”我刻意停顿了一下,但他只是略抬了抬眉等着我的下一句话,啊,这种散发着迷人蠢气的帅气脸庞,果然还是活的好看。
“啊我知道了,他对四大创始人的东西有迷恋,该这么说吗?至少是他在收集这几样东西?”
“格兰芬多的宝剑,还有赫奇帕奇的金杯。”
“是的莉莉。”
“我们要找这两个东西的下落吗?”
我摇头,“我们肯定不行,我们所处的世界跟巫师世界没有关联。”
“伙计,我们被算计了。”西里斯戳了戳詹姆斯的脸,“可你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詹姆斯全然在状况外,“什么算计?”
“这位小恶魔,她把我们的暑假都安排好了!”西里斯夸张地扬着手臂,“她让我们找!让我们找!”
“用不着找到实物,只需要利用你们庞大的家族谱,把那两位创始人的后裔找出来就行了。”我双手合十地朝他们拜了拜,“大家族的家谱真的很好用啊。”
“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不用找啊,”詹姆斯皱着眉说,“他没有后裔,我知道他有记录的所有事件。”
“那就更好啦,你们只需要找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后裔就行了,你瞧,这么快就少了一个任务。”
而西里斯则是一脸游刃有余的姿态,他一手撑脸,另一手翻转着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然后等全部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赫尔加也不用找,她的后代赫普兹巴·史密斯,已经死了,当时闹得很大,魔法部用旧例裁决案子的时候常常会引用她的案子。”
“我恰好跟随我舅舅旁观过一次庭审。”
“她?”
“是的,她。”西里斯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能问问她怎么死的吗?”
“嚯,”说到这里他就来劲了,“家养小精灵,这种无法违抗主人的生物,竟然杀了它的女主人,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案子轰动了吧?”
“啊,我好像听说过。”詹姆斯点了点桌面,“我妈妈每次浏览家养小精灵的邮购杂志,都用这件事来说服自己不要买,即使她已经有些精力不济了。”
“她总是说,‘无法想象真的会有家养小精灵这么做,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算了。’”
“哈,你得庆幸,伙计,你来我家你就知道这种生物有多讨人厌了。”西里斯无法忍受般地皱了皱眉头。
我也无法想象芝芝会对我进行故意伤害,我是说,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听从人言的生物了...这里头有问题。
“我能问问那个,那个赫普兹巴,是叫这名字吧?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西里斯又看我一眼,然后思索道:“好像是50年代吧?”
“那她,富有吗?”
“她可是唯一的后裔,跟冈特家不一样,她的资产最后都由魔法部接收了,还是我舅舅说的,我想想他怎么说的——”他吊梢着眼,扯着嘴角讽刺道:“ ‘真是飞来横财啊’。”
这回,詹姆斯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先是迟疑地看我一眼,在接受到我眼神里的讯息后,他嘴巴都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形,他的指尖指向我,来回不停地点动着,“你是说?!你是说?!”
“我说什么詹姆斯?”我坐直了身体,非常淑女的矜贵姿态,“也许真的有富婆包|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