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河口蚊虫居多,加上天热,凌元虎很不适应。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本欲招人进来服侍,可人来了之后,他又挥手要人退去。
夜半深更焦躁之时,真想找人饮酒谈天。
奇特烤肉之香弥漫军帐,顿时让凌元虎来气:
“奶奶个熊的,是什么人大半夜偷吃东西,竟然不叫我!”
手下急忙来见,说道:
“禀报将军,经人查探,是军帐附近小竹林中有人在烤肉。”
那烤肉的味道令凌元虎想起北边将士。
他不禁重重叹口气,很快提起长枪,跨上战马,奔腾而去。
“你可是说,不吃肉的,没想是如此!”坐于旁边的卢惜文垂涎欲滴。
他吃过山珍海味,奇特烹饪,这般处理烤肉方式,也让他大开眼界。
“你可知,我本来是个炼丹的,可是觉得炼丹无趣,便把那炼丹的能耐全用在怎么处理吃这件事上!”
“哈哈,你这人甚是惊奇,以炼丹的能耐用来烤肉,怪不得让我垂涎如此!”
“本来也不想叫你来,就怕你习惯不了和粗鲁之人相谈。”
陈无妄当然希望对方来,毕竟于右归说对方身世了得,江湖行走就单单提个凌阳卢氏的名头就能吓退人。
这么好的工具人怎么不用?
“我本来也不想来,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应付那武夫的,便也跟来学习如何为人粗糙。”
陈无妄摆手说道:“无需学习,释放罪恶本心便可,不需拘谨于繁文缛节。”
卢惜文摇头微笑,绸扇挥动。
“你今日书院闹事,夜半又来此,你可甚是繁忙。怎不回去歇息,改成明日?”
”兴致来时,何必推明日?”
陈无妄心中感慨,还不是这可恶的江湖?
若是自己有能耐,早躺平睡大觉!
可是当下亦如四面楚歌之态,要想活得有胜算,得多交朋友。
之前古桥下虽凌元虎盛气凌人,陈无妄仍觉得此人可交。
“听说京都宵禁,坊间有夜市?”陈无妄问。
“是,夜市繁华,摩肩接踵。每当夜不能寐时,我便去吃冰,甚是凉爽,只惜这里没人屯冰,吃不到了。”
凌元虎策马而来,见到是两熟人,猛然心喜,大大方方道:
“哟,两贵客怎么不到我军帐之下坐一坐!”
“军帐重地,我这等小野人怎么能去呢?”
“唉,你报上你的名字便可,陈一望!”
卢惜文在一旁扇风,不言不语。
凌元虎也只是和他简单行礼,没有言它。
终究志趣不同,恐难为友。
“叫我无妄便是,我乃陈无妄!”
“陈无妄,好名字,不过你可没在户部那有登记!”
“将军奉命镇守渡口,怎么也想管那户部闲杂之事?”
凌元虎爽朗哈哈大笑。
他左顾右盼,才注意到于右归不在,便询问情况。
陈无妄也没那么拘谨,说话口气上涨:
“他已睡去不便打搅,来这与你们吃喝,带他作甚?”
“奶奶个熊的,你这小子口气倒是张狂!”
陈无妄用刀将肉刮开,再撒粉,其中味道加热之后,更为浓香。
两人都猛咽口水。
陈无妄语气平淡问:
“我可听说将军本是佃户出身,年少轻狂,过武试后征战沙场,屡次立功!”
他也挺好奇这人是怎么爬上去的。
只是于右归也没晓得多少。
大恒王朝征兵制,以兵户优先,士族次之。
兵户本身免除徭役赋税。士族有钱有田,家底雄厚。战场杀敌,便是保卫他们自己的利益。
一般情况下,平民不能为兵。
古往今来,兵不在多而在精。
兵愈多者,力愈弱。
这家伙要是没什么贵人提携,是不可能当兵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他?
凌元虎哈哈大笑:“你查得倒是仔细,只是我就怎么查也查不出你祖宗!”
“查我作甚,小野人而已。”
“你也查我干什么呢,一个莽夫而已!”
陈无妄不想深陷争执之中,转口夸凌元虎豪爽云天,忠肝义胆。
凌元虎听得得意忘形。
”我打小敬佩军将雄武之姿,尤其南征北战之人,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兵家人喝酒吃肉,只可惜我乃一介草民。”
虽然一眼识破陈无妄假话,可凌元虎还是豪情万丈:
“想吃肉喝酒直接来帐下,你也说我不是小气之,怎会拦你,尤其你是这等人。”
“将军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诡计多端,厚颜无耻之人,哈哈!”
一旁卢惜文绸扇遮掩,暗自偷笑。
陈无妄拱手行礼:
“确实恰当,谢将军赞美!”
“你如此心计,他日我调兵北上,真奶奶熊的要把你捆走,逼你当我帐下军师!”
陈无妄皱眉疑惑:
“我这般身份能去?”
“可去,当然可去!”凌元虎打了嗝,继续道:“于我这,要么胆肥,要么智谋,不讲什么兵户优先士族次之!”
“两者我都没有啊!”
“去你个卵的,你不仅胆肥还诡计多端,正是我军中所缺。”
陈无妄嘴角上扬:“若是如此,倒不如你现在就下书给京都兵部,要他们换人驻守,你我一起北上!将军如此能耐,跑这地方憋屈,甚是浪费!”
这话直接戳中凌元虎的心思,让他大喜!
没想到这种话还是见过两次面的人说出来的。
他相见恨晚,豪爽解开酒坛盖子,猛然喝上。
见陈无妄接过酒坛豪爽喝下,凌元虎更是大喜,哈哈大笑。
“你这人,我认了,日后见我不要叫将军,管我叫凌大哥!”
“好,凌大哥!”
陈无妄将肉切好,双手端上。
凌元虎吃完之后,狂喜狂叹。
关于行兵打仗之事,陈无妄还有些建议。
尤其兵马粮草。
他说打仗时,将士众兵须花时间烧水做饭,浪费时间精力,很多粮食也不易保存。
军中虽有肉干作为辅助品却成本高,不能普及。
所以他想出一种食物,制作出来可以保存更长时间,不需士兵起灶做饭。
减少做饭时间,便可虚张声势,误导敌方,趁机进兵攻之。
这计策,也是刚才恶补了时下兵书,发现缺陷后才提出。
尤其问了卢惜文才知道,当下竟然没有饼这东西。
这么容易保存又好吃的食物,怎么还没人搞出来!
以前做饼的时候,还以为是这地方偏僻所以没有。
他觉得不可思议,询问好几次,直至把人家搞烦。
想来这世界是炼丹炼多了,所以没人提升饮食水平?
或是王朝安稳了六百多年,影响各种美食的产生?
卢惜文介绍当今饮食,小麦只是用来煮着吃,因为难以下咽,沦为备用粮食。当下主食乃稷、黍,也就是小米和黄米,水稻偏向南方食物。
“此食物可真的存在?”
陈无妄拿出辛苦做的饼交给对方。
现在对小麦的处理方法确实不成熟,也难怪很少有人吃,很少种植。
凌元虎吃得津津有味。
“这东西甚是好吃!”
卢惜文也拿来尝尝,味道甚是惊艳,让他眼前一亮。
“这东西我于十天前做成,吃了也不会碍事!”
两人甚是惊讶。
深聊兵粮制作以及运输之法,虽其中有些不够现实,却要凌元虎觉得特别。
他觉得这些技法若是持续改良,也不是不可。要是真的实现,也是解决行军大事。
毕竟有些地方难打,倒不是兵力不行,而是兵粮运输难,供给不够。
粮乃行军大事,可赢军心,也可乱军心。
凌元虎哈哈大笑道:“你这人我可是要定了,他日调兵离开,你可别食言!”
“凌大哥,我虽诡计多端,多为胡闹,不敢妄为,对于家国社稷一事,从不胡闹,你且问这位儒生,他能证明!”
卢惜文口是心非点头,证明陈无妄人品可以。
凌元虎猛拍大腿,连喊几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