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道,“朱大人,如果城外的难民活不下去了,发生暴动,他们随便几个人进城打开城门,你可有想过后果。”
朱福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碧玉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城门真被难民打开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涌进梧县,烧杀抢掠,别说他头上的乌纱帽,就是项上的脑袋都不保了,皇上估计会灭了他九族来平民愤。
碧玉叹了口气,“朱大人,我家二公子也是这样进城的。”
东亭侯府都知道了?
朱福顿时慌得不行,他慌忙求救,“碧玉姑娘,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朱某啊,你要是救了朱某这次,朱某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啊。”
碧玉连忙安抚他,“朱大人,别着急,别着急,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来了吗,我刚刚说过,你的前程在那些难民身上。”
啊?朱福一时没转过弯来。
碧玉继续道,“如果大人安抚好了那些难民,让那些难民有地方住,有食物吃,有水喝,那你说,他们还会发生暴动吗?大人以一己之力力王狂澜,不但安抚好了上万难民,还让你后背的县城免受流民之祸,你说那些在你身后的县城会不会感谢你?难民会不会感激你,全城百姓会不会感激你?朱大人,你这功绩是可以载入史册、名留千史的。”
朱福连连点头,眼睛发光,仿佛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他激动的都要颤抖了。
“到那个时候,不用大人提,以你在民间的名声跟威望,朝廷肯定会主动嘉奖你,以您这种功绩,连升三级都是有可能的。”
朱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久久无法平复,仿佛自己的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太美好了,太诱人了。
可是想到现实问题,朱福顿时蔫了,一脸无奈,“碧玉姑娘,不是朱某不领情,你所说的确实是一条光明大道,可是……可是,朱某也真是难为啊。”朱福叹气。
“朱大人可是为银钱发愁?”碧玉一针见血。
朱福点点头,“碧玉姑娘有所不知,梧县目前只够自给自足,实在不够多余的物资资助城外的难民啊。”
碧玉了然,神秘一笑,“朱大人,我这不是来帮你解决问题来了吗?”
“碧玉姑娘能解决物资问题?”朱福欣喜不已,“可是世子他……”
碧玉摇摇头,“此事跟东亭侯府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
朱福有些失望,如果东亭侯府插手,那他的升迁之路就是妥妥的。
“请问碧玉姑娘有什么办法?”朱福问。
碧玉道,“柯家。”
朱福一脸不解,“柯家?旱情最初,城中进行过募捐,柯家也捐过一些米粮,就算让他们再捐一些,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如果是整个柯家呢?”碧玉眼神幽暗,仿佛深不见底的幽谭。
朱福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道,“整…整个……柯家?”
“朱大人,我把整个柯家送给你如何?”
耳边还回荡着碧玉姑娘说的话,朱福心潮澎湃,他接连几次深呼吸,才让心神稳定,眼神落在身穿孝衣,为首的年轻男人身上,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孟少诃上前一步,“大人,小民乃本县居民,家住东城吴林巷,姓孟名少诃。”
孟?这就是碧玉姑娘带走的那个亲戚?
朱福心一惊,面不改色道,“你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有。”孟少诃眼睛含恨,“小民状告柯家少爷柯世良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夺人家产、欺压百姓。”
“状纸递上来。”朱福道。
孟少诃道,“大人,状纸有些特别,请容小民在堂下展示。”
朱福点点头。
只见孟少诃走到公堂的最左边,在地上放上状纸,众人原本不解,直到看到孟少诃将整个状纸铺满地面,无数个血红的手印触目惊心。
孟少诃拱手道,“大人,这个状纸是我们十七家原告一起拟的状纸,内容有些长,我们每个人都在上面盖了手印,状纸所述全部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朱福点点头,继而有些为难,“你这状纸递上来本官也不方便看哪。”
“大人,请允许小民和各位原告各自陈述冤情。”孟少诃拱手道。
朱福点点头。
孟少诃此时心里的怪异感更加强烈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个朱大人看他的眼神透着温和,而且自己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对,与传言似乎有些不同,难道是因为霍姑娘,临出门前,霍姑娘说过,她已经打好招呼,让他放心按之前的安排来。
不光是孟少诃,感觉到怪异的还有不少原告,他们曾经都来官府报过案,这位朱大人当时的态度可是非常恶劣的,别说帮他们伸冤了,一听说是告柯家的,连状纸都没有接,所以,他们很多人基本上都是有冤无处申,这次还是孟家出头,要集合他们所有人的力量,说什么造势,还说他们家已经打通了关系,朱大人一定会接他们的案子,他们才愿意再做一次尝试,孟家果然没有欺骗他们,这朱大人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不光原告等人,围观的群众也是议论纷纷,诧异朱大人转了性了,脾气这么好。
在梅花的“冲锋陷阵”和围观群众的咒骂下,霍小棠和她两人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朱福看着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身狼狈的“碧玉”,嘴角直抽抽,这位姑奶奶,只要她说一声,他立刻给她在偏厅安排一个位置旁听,用得着这么拼命挤吗?
孟少诃念道,“李树。”
立刻有人应道,“我在。”
一个瘸腿男人一瘸一拐走出来,困难的行了一礼,“拜见大人,小民李树。”
朱福看着他身上的白色孝衣,问道,“你也是原告。”
“是的,大人。”
朱大人看向孟少诃,“你说你们有多少个原告?”
“大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总共十七位,全是梧县内的居民,还有些住在城外的受害者家属目前不方便到场。”
朱福点点头,问道,“你说你们都是状告柯家少爷柯世良?”
孟少诃回答是。
朱福点点头,点了几名捕快,“你们多带几个人去柯家,将柯世良请过来,如遇抵抗,可强行抓捕。”
众人眼睛一亮。
“你们继续,是你说?还是你们一个一个来?”朱福看向孟少诃。
“大人,我先来。”李树站出来,未语眼先红,夺妻之恨,家破人亡的痛苦日日折磨着他,他今天终于有机会将柯世良的恶行公之于众了。
“小民李树,家里世代居住东城双林巷,我与柯世良是同窗,六月一日,也就是八天前,柯世良突然来拜访我,我知道柯世良在外名声不好,本不欲接待,可是他带着家仆强行入了我家,我父母以为他是我同窗,热情款待,我宴间陪同,可柯世良突然说,让我请我的新婚妻子来陪同喝酒,我闻言大怒,请他离开我家,可是柯世良带来的恶仆将我捆绑起来,我父母闻讯赶来,也被他们绑起来丢进了柴房,然后这个畜生,这个畜生……”李树哽咽,双眼猩红,“他冲进卧房,强占了我妻。”
“畜生。”已有人忍不住的痛骂出声。
“简直猪狗不如。”
虽然已经听过一次,霍小棠还是会觉得心痛,为那个无辜可怜的女子,她有什么错?她什么错都没有,她只是碰到了一个畜生而已,却因此生命凋零。
随着李树的述说,门口的百姓愤怒不已,有人惋惜,“好一个贞洁烈女。”
“柯世良真该千刀万剐,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
“这种人就不应该活着。”
“杀了他,太没有人性了。”
朱福看着场外义愤填膺的百姓,很好,已经激起民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