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担忧的目光中。
顾南幽双手置于身后,手指一点一点,貌似在打着节拍,她缓缓走了过去,然而每一步都极为沉稳。
只是脸上微微勾起的极淡笑意,竟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对面的人。
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白泉鄙视着顾南幽,还暗自低骂了一声。
“女人果然都是白痴。”
许知廖则不一样。
他双手环胸,其中一只脚往前踩了半步,一抖一抖的模样,似乎在庆祝自己的得逞。
等到顾南幽在他面前停下。
许知廖抖动的脚一停,刚想收回,就被顾南幽抢先一步,一脚踩在他脚上。
看似轻轻的一踩。
却直接让许知廖五官痛到扭曲。
他使劲拔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感觉到脚越来越痛,痛到他呼出声音来。
“啊……疼疼疼,松脚,死丫头,你给我松脚。”
“哦,抱歉,没注意到你脚伸这么长。”
顾南幽立马脚一抬。
许知廖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直接砸到地上,瞬间尘土飞扬,还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
事情发生只在火光刹那间。
白泉反应过来后,瞬间怒意喷发,一拳就砸向顾南幽。
“找死。”
熟料到……
他膝盖猛然一痛,双脚不自觉软下去,一下子跪在了顾南幽面前。
“这位大人就算知错,也不必如此行大礼,我可受不起。”
“你……”白泉顿时屈辱万分,怒不可遏指着顾南幽,“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顾南幽你死定了。”
“哦?你想要殴打监军?”
一听到监军,白泉噗嗤一笑,满脸厌恶的道:
“监军?你算哪门子的监军?你也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的了算,今日晨练你也在场,傅老将军是如何介绍我的,想必你还记忆犹新吧?”
“呸!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白泉的声音越来越难听,若是旁人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顾南幽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扬起了笑意。
“很好,辱骂和意图殴打监军之人,重打三十大板,军中的板子可不比寻常府邸那般挠痒痒。”
白泉觉得很好笑。
敢拿军中规矩吓唬他,顾南幽倒是蠢到家了。
谁知……
话音一落。
顾南幽就转头看向路关觉:
“麻烦路大哥派人去请一下傅老将军。”
路关觉怔怔点头。
才从顾南幽那股凌厉的气势中回过神来,随后唤了一个旁观者去请傅老将军。
傅老将军本就因为顾南幽当监军的事情心情不悦,如今还没到一个时辰,就听到顾南幽惹事了,顿时火冒三丈,急匆匆就朝事发地点赶去。
一见到顾南幽,一股气就发了出来。
“顾监军……”
“傅老将军来的正好,请教一下傅老将军,辱骂上级,或意图殴打上级者,该如何处罚?”
顾南幽声音响亮,能让旁观者都听得清楚。
“再问傅老将军,在军中出言重伤他人,意图挑拨离间的将者又该如何处置?”
傅老将军脚步一顿。
瞬间看向许知廖和白泉,猜到了个大概。
但他抿唇不说话。
许知廖和白泉顿时朝顾南幽投去了鄙夷的神色,仿佛在说,傅老将军怎么可能帮你一个外人?
但许知廖举止谨慎许多,不敢去看傅老将军那边。
路关觉和张川涵他们一脸担忧。
傅老将军虽然纪律严明,但很喜欢骁勇善战的将士,特别是同生入死的将领,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状!
顾南幽气笑了。
她看向傅老将军,嘴角溢出一丝冷意。
“既然傅老将军忘了军中条律,那我这个监军就替你说了吧!”
话落,顾南幽倏地瞥向白泉。
“军规第七十八条,辱骂和意图殴打上级者,杖刑三十。”
这条说完。
顾南幽转头看向隐忍的许知廖。
“军规一百零一条,恶语中伤他人,意图挑拨离间者,杖刑二十,但身为将者,杖刑再加十。”
顾南幽说的一字不差。
尾音落下,四下寂静无声,一个个都看着她。
接着,她转头看向傅老将军说道:
“恐怕傅老将军已忘记行刑的板子放哪儿了,没关系,本监军知道,通常刑罚器具都放在纪律将领营帐旁,离此处并不远。”
顾南幽转身离开。
很快就拿着板子过来,还带着专门行刑的士兵。
但是,行刑士兵不敢动手。
有人就等着顾南幽出丑,傅老将军也冷眼旁观。
顾南幽只是冷笑一声,大声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若是军营连军规都成了摆设,那这个军营就是破铜烂铁,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语毕。
顾南幽一脚将长凳踹到白泉面前。
“你们不敢执行,我亲自来。”
说着就已经一脚踹在白泉膝盖后方,白泉立马双脚一软,整个人趴在了长凳上。
随后。
顾南幽一板子一板子打下去,不是刻意报复,也不似女子那般柔弱无力,力道轻重刚好适合,比起专业打板子的人更专业。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白泉刚开始还不怕。
以为傅老将军不会冷眼旁观,可顾南幽一席话,傅老将军难做了,他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看着顾南幽行刑,内心已经风起云涌。
现在白泉怕了。
但还心存侥幸。
毕竟顾南幽就算要整他,她能有多大力气?
然而!
板子一打下来,他就变了脸色。
痛……
才几个板子后,布料上已经浸染了血,白泉也不由得哀嚎起来。
“傅老将军,傅老将军,顾南幽这是肆意报复,您不能任她为所欲为。”
傅老将军抿唇不说话。
只是定定看着顾南幽,眸中情绪难辨。
等到白泉行刑完,已经晕过去了。
轮到许知廖时。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向傅老将军求救,只是深深看了顾南幽一眼,自己躺在长凳上。
杖刑过程中。
他咬紧牙关,将顾南幽带给他的屈辱吞之入腹。
行刑后是被人抬回营帐的。
在军中耀武扬威惯的两人,得到了血的教训,众人看顾南幽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
顾南幽满脸汗珠,手都打软了。
她将板子扔回士兵手里。
“若你们以为圣上派监军过来只是来玩的,那你们大可以继续展露自己的恶行,我倒要看看被誉为南燕最厉害兵马之一,是怎样走向腐烂的。”
话音落下。
顾南幽袖袍一甩,转身离开。
路关觉与董王池都被顾南幽的话震住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张川涵率先追上去的。
“顾妹妹,等等我。”
留在原地的傅老将军久久才缓过神来,气得脸色发青,还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
“傅老将军,您没事吧?”
士兵上前搀扶,被傅老将军挥开。
“还不会被气死。”
等到傅老将军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营帐,顾南幽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而且只有她一人。
见到她。
傅老将军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本将军让你安分守己,可是你呢?一来就惹事,顾监军倒是有本事。”
“事实如何傅老将军心知肚明。”顾南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您是南燕赫赫有名的战将,以纪律严明著称,哪怕是父亲见了您,也害怕三分。
说实话,能来你这儿当监军,我曾引以为傲。”
推心置腹的话,让傅老将军不禁挺了挺宽阔的胸膛。
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带着冷哼。
“拍马屁对本将军没用。”
“看来现在的傅老将军心盲眼也盲,已分不清我话中之意,也辨不明白是非黑白了。”
话可谓字字诛心。
傅老将军顿时火冒三丈。
“顾南幽,别以为圣上护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傅老将军现在连看都懒得再看顾南幽一眼,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傅老将军一走。
董王池快步走近了。
“怎样?你道歉了吗?傅老将军怎么说?消气了吗?”
为了平息傅老将军的怒火,董王池好说歹说,终于劝顾南幽来给傅老将军道歉。
可是……
刚刚傅老将军走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赶紧进来问问情况。
顾南幽轻咳一声。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嗯,想必是消气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董王池终于放心了,脸上展露笑容。
因为杖刑一事。
顾南幽一下子成了军营里的‘名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目光追随,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时,那些视线全都躲闪藏了起来。
倒是有一个人,一直明里暗里注视着。
她走路、打板子和怼傅老将军,一言一行可都没逃过那个人的法眼。
等到顾南幽一头钻进火头军的营帐内。
这时刚好到饭点。
已无士兵排队打饭。
顾南幽拿着碗等了很久,打饭的士兵都看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南幽就自己舀饭,然后挤到士兵里面样席地而坐。
时时刻刻观察顾南幽的那个人目光一顿,显然没想到顾南幽会有这一面,然后立马在小本本里记上。
顾南幽可没管那个人的反应,跟士兵们一样,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旁边的士兵被吓得不轻。
“顾、顾监军,您上座。”
“快吃饭,别叭叭。”
顾南幽这么一说,瞬间没人敢吱声了。
顾南幽吃完饭就走。
刚走到营门口,就听到有人小声对着火头军管事道:
“刚刚听说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现在怎么看着不像啊?挺接地气的。”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巴,明儿个少给你装一块肉。”
“别啊!我闭嘴还不行嘛……”
出了火头军营帐的顾南幽。
直径朝一直注视着她的那个人走去,是个年轻的官员。
从早晨顾南幽出府开始,就注意到的年轻官员。
“白大人,你若不进去凑活一顿,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没错!
这人她早猜到了,圣上亲封的起居郎——白月生。
白月生古怪看着顾南幽一眼,摇头道:
“不用,我不饿。”
顾南幽眉毛一扬,也不再劝。
“随你。”
说罢,顾南幽没再将白月生吃不吃饭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着军中存在的问题。
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事情。
“真是怪事,又一批粮草无缘无故失踪,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傅老将军早就派人查了,一直都没个结果,大家都在悄悄议论,是我们火头军贪墨了这些无故失踪的粮草。”
“就是,太气人了。”
粮草失窃是大事。
可眼下这情况,这件事分明没被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