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站起来了,但是我面对这样的场景,愤怒的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单一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万分的悲愤。
他们没有错,因为他们也是为了活下去,我也没有资格去说他们,我甚至比他们有更大错。
见我没有再愤怒,他们也就不再害怕我,其中一位老者,从铁锅里给我盛了一碗肉,端给了我。
这位老者是药农,医术精湛,我的身体也慢慢在痊愈,外面依然是阴雨连绵,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第二天我三个战友的肉,就被算我在内的几十个人吃完了,
而我在吃的时候,内心丝毫没有不适,也许我内心渴望活下去吧,我每天很少说话。
药农老者也许知道他们吃的是我的战友,随着我的身体逐渐的痊愈,对我也开始有了一些警惕性。
时常也告诉我,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年代,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而我也从老者的口中得知,他们这几十个人,并不是一家人,也是在最后的逃亡中逐渐走在一起的。
虽然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但是每天还是有十几个青壮男子,带着武器冒雨找寻一些尸体或是一些动物回来。
我由于有伤在身,不能出去,每天窝在地洞里养伤,感受着这短暂而平静的日子。
我内心丝毫不平静,因为,我是一个兵,我要找我的部队,我要杀尽羯族,以及所有的胡人。
大约又过了十几天,雨停了,而我的伤,也好了个差不多。虽然移动起来还是有些疼痛,但是这点疼痛对于我而言可以直接忽略。
雨停了,意味着白天不能出去寻找食物和打猎,也不能生火煮肉,只能吃寻来的生肉。晚上也不能生火,怕光亮透出去,被胡人或是羯族的士兵发现。
而我决定要走了,临走前我做了一个告别,一个简单的告别,几句感谢的话。
他们似乎知道我要走,也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人表示和我一起出去当兵杀敌,也许他们认为现在的生活至少可以活的更长久。
我临走的时候,他们给我装满了鼓囊囊的一袋肉,和一袋清水,给我换上了一件破烂的老百姓的衣服,和一把砍柴的刀。
他们的理由是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了,说自己是砍柴的樵夫说的过去。
我离开后,白天隐秘起来,晚上就赶路,就这样走了十几天后,我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城市,归队了。
我走到将军府门前,正好赶上吴方在门口和士兵说一些类似命令的话,我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吴大哥”
吴方听到我的喊声之后,看到是我,很激动的跑下来,抱着我说道:你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居然没有死。
“将军最早以为你死了,还伤心了一阵子,说你是个好苗子,就这样死了,可惜了。”
说完后就带着我去见将军了,将军见到我之后,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说了一句;
“活着就好”
然后就让吴方带着我出去了,将军虽然没有对我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是我心里依然很开心。
因为将军和吴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了
然而过了没有几天,羯族士兵就大举进犯我们所在的城市,战争对双方都是一种消耗和考验。
羯族士兵这一次似乎铁了心的要拿下城市,一连围攻了三个月,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守城的士兵每天都会死很多很多,于是一些老弱妇孺也开始参与守城了,而三个月的围城,也让城市里的粮食早就没有了。
守城战死的军民,也自然成了军粮。将军居然也默许了这种事情。
战争打到最后,箭矢用完了,就拆房子找圆木和石块往城下头砸羯族攻城的大军。
又过了一个月,将军府都被拆了,城墙也数次被羯族人攻上来,几次易手,将军每天都站在城墙上与我们同生共死。
又过了一个月,城里基本上没有任何像样的建筑物了,最后将军的一个谋士说:把死去的军民,熬成滚烫的尸油,泼向正在攻城的羯族士兵。
将军纠结了一夜之后,居然同意了,于是四周城墙上就多了很多大铁锅。
大铁锅下面熊熊大火,而锅里却是无数尸体炼成的尸油。
尸油温度高,而且又滑溜,所以攻城的羯族士兵不是被烫死,就是滑下去摔死。
贴文到此终止,接下来这位冉家军军士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了。
已无法再确认帖主的确实想法,只有一个评价,或许是对他最好的总述。
看来楼主拥有的前世记忆是一种负担啊,但是对一般人来说,历史,了解历史只能是从史书,而史书从来不书写那一个个普通人的命运和感受。比如,谁都知道赤壁大战,但是史书或电视剧只有帝王将相,谁能知道曹操从战场逃跑时用老弱病残士兵来垫在泥浆里,让马踏过去那些枉死士兵的一生呢?所以既然你的可怕的前世记忆无法抹去,也许是你担负着沉重使命来告诉人们轮回的真相?如果这里有一个人升起厌离心,也许那就是你的记忆的使命?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
人吃人的时代,鬼神都厌恶的时代。没有仁慈,没有救赎,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有时候我甚至觉着,死是多么奢望的一件事。
史上最可怕,最混乱时代,人动辄被杀,砍人犹如喝水般自然,死人就像折根草,吃人更是常态,史书记载那个时段人吃人的事,已经数不过来了。
两脚羊是个笑话?你笑不出来,因为那是真的。
坞堡?
坞堡!完啦!
那时候你只要落到了北面,想活只能进坞堡,你第一次见的人两腿一蹬能直接昏过去,里面什么环境你见过吗?我见过,透过魂光见过残碎片段,不是人呆的。
狭小逼仄,里面卫生条件很差,拥挤的堡垒,肮脏的城道,粪土的颜色。
人能挤进坞堡,外面撂着的庄稼可没法长腿自己走进来!胡人来攻,坞堡啃不下,自然找这些没法动的庄稼撒气,乱马踏过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然后?
饿死,全部。
死前,人吃人。
周围不会救你,乱世里粮食比人珍贵,人家自己都不够吃,凭什么给你?
有时候豪强真的是救命的,光说人家对不住你,魏晋时期,没有那些豪强,死死据守在坞堡,拿命顶住一波波残暴胡骑,没他们庇护,北边汉人一个活不下来。
几代人活在一个坞堡里,不是不出去,而是外面太可怕,出去就是两脚羊。
神厌弃的世代,所以,世代无光
唯一亮色,天王
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
——《晉書 載記 第七章》
武悼天王,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终消失在史海。
在幽燕,在冀州,在襄国,在邺城,手持双戟的天王阵斩三百余人,大呼败亡。
冉家军的将士走不了,活不了,最终败陷,城亡前粮尽食人,除了战死沙场,他们无路可走。
所以,那位冉家军军士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他们啊,那些死去的人啊,都变成了星星,升上了天空
星满天
再见了,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