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白玄骁立刻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并没有在开玩笑,顿时有些瞋目结舌,“这这这,人死怎么还能复生?”
“哦,先前听我阿娘说他是出远门了,只是我从未见过他,外头的人也在传他早已客死他乡,我便当他死了。”谢安南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讲别人家的事。
闻言,白玄骁倒是觉着有些好笑,这一出演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啊。
“那如今他回来了,今后你便是有爹的孩子了,不是很好吗?”
“不好……”谢安南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小石子扔了出去,语气低落地说:“他回来了,但他也不要我了,哦,他是从来就没有要过我。”
“为何如此说法?他是攀上高枝了,所以抛妻弃子吗?”自小寄人篱下的白玄骁不太懂这种情况,自己想见孩子都见不到,怎么还会有人太平盛世,好好的孩子不要了。
谢安南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你们大人的事,总不让小孩懂。”
回旋镖又镖回自己身上,白玄骁只好安慰她说:“他若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不要你也是你的一大幸事!”
“你说得对!”谢安南恍然大悟,“弃我者不留,爱我者珍惜。”
看她一张稚嫩的小脸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这反差,还挺惹人爱。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弃啊爱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这话是你阿娘教你的?”
“我阿娘说的!”谢安南伸手拍掉在她头上作乱的手,“我阿娘在我阿爹走后,撑起我们这个家,她是世上最好的阿娘。”
“嗯,她将你养得很好。”白玄骁这才想起还不知对方是谁家孩儿,“对了,你是哪家的?你娘是……”
谢安南听他在打探她家中情况,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他们管我阿娘叫铁娘子。”小孩儿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真诚地回答,心里想,她确实没撒谎,她阿娘外号铁娘子,别人怎么想,她可管不着。
“哦……”白玄骁心想,姓铁,难怪,他确实不认识芙蓉城内姓铁的人家。
两人东拉西扯的又聊了些其他,最后,见晚霞开始蔓延开来,谢安南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急忙起身道别。
“大笨熊兄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白玄骁学着她的样子握拳道别后,便见她的身影匆匆跑远了去。
好在这次不小心跑了出去并没有被发现。
同往日一般,一家人用过晚膳,又各自洗漱了一番,晚上睡觉时,谢安南变得格外黏着谢秋回,即使谢秋回将手头的事情做完会很晚,谢安南还是坚持要等她阿娘一起就寝。
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常,又想到今日发生的事,谢秋回难免有些心软,便随她去了。
专心投入工作是很难察觉时间流逝的,不知不觉忙到三更天,谢秋回才想起来,绕过屏风一看,小女孩正抱着本书躺在榻上睡得正香,腰上的薄被都快滑落地上。
谢秋回不忍心叫醒她,但这么睡容易着凉,只好俯下身子,企图将她抱起来。一上手,才发现孩子已经长到她抱起来都十分吃力了。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像一只瘦巴巴的小猴子,抱起来轻飘飘的,怎么眨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呢。
更深露重,书情举着伞,画意拿来披风,小丫鬟走在前面打着灯笼。
从书房到卧室的路似乎走了很远,谢安南靠在娘亲的肩膀上,十分有安全感,摇摇晃晃之间,睡得正香甜。
熄灯上床时,谢秋回还听到怀里的小丫头哼哼唧唧地说着梦话,真是可爱极了。
而另一边的白玄骁,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搬进了小院居住,而他唯一带的手下,车夫老黄,正在跟他汇报这几天潜伏在谢府附近打探到的消息。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三胞胎?你是说,三个孩子,都是同一天出生的?”
比起这个,老黄更关心当下自己的主子,“主子,你这手,得赶紧上药啊!”
“无妨。”白玄骁拿出随身带的帕子胡乱一裹,“你接着说。”
“当初原以为是双胞胎,谁知生完两位小少爷,谢大小姐又突然发作,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了,还好准备充分,但也折腾了许久才生下来。谢府这位小小姐据说刚生下来时比起两位兄长,小了特别多,身体也比较弱,两位小少爷都极其疼爱这个妹妹……”
“难怪……”白玄骁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难怪她会如此生气,她是以为我……罢了,即便没有这许多事,我也是对不住他们母子四人。”
见主子话毕,老黄又接着讲述了打听到的谢府这些年的大事小事,“孩子一岁时……”
越听下去,心中那种悔恨和无力越深厚,昏暗的烛光照着白玄骁略显惨败的脸,照着他那越发幽深的双眸。
最后,他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老黄,“老黄,你说,像我这般,配站在孩子们面前吗?”
虽然是自家主人,但老黄在打听这些事时,也是忍不住想吐槽几句这个一走了之的男人,没有谁比老黄更清楚,他家主人这些年虽然走南闯北,经常风餐露宿,但除去刚起家的那几年,后面都是锦衣玉食,过得可是一点都不差。
作为一位更有经验的父亲,也作为他忠诚的老仆人,老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您若是真的还想要这仨孩子,就趁早与他们相认,人与人之间都是真心换真心的,父母的爱都是其他无法代偿的,您努力当个好父亲,争取早日得到孩子们的认可吧。”
老黄自认为把话说得很直白了,剩下的就要靠白玄骁自己去做了,这种事情旁人也无法代替,就像旁人也无法对他如今的悔恨痛楚感同身受。
白玄骁自认为自己已经了无牵挂了,没成想,自己亏欠的人如此之多,一时间,对未来没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