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起初,白玄骁过年时没有音讯,于嬷嬷怕她怀着孕想太多,还安慰她说:“姑爷定是路上耽搁了。”
待她七八个月捧着个大肚子,白玄骁还是杳无音讯,于嬷嬷好些日子不敢提起“姑爷”两个字,唯恐谢秋回伤心。还是谢秋回见她日日紧皱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忍心她一把年纪了还为他们这么操心,悄悄告诉了她事实。
得知真相的于嬷嬷抹着眼泪将谢秋回搂在怀里哭,边哭边压着嗓子哭喊道:“我苦命的小姐啊!老天爷怎么就不睁开眼看看!”
好不容易才从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走出来,终于成亲了,又落入如此境地。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里里外外操持这偌大的家业,于嬷嬷直骂老天无眼。
知道这个世界还真的有老天爷在的谢秋回忙止住于嬷嬷的话头,“嬷嬷莫急,如今顶顶重要的是我腹中的孩儿,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等过些年,娃儿大了,便向外头宣称他们的爹出了意外去世了,届时本小姐有钱有孩子,家大业大,当个寡妇又如何。”
在老人的观念中,和离这样的事还是难以接受。作为谢府的老仆人,于嬷嬷自责是自己没有及早发现此事,让小姐一个人受这么大委屈。
于嬷嬷因此消沉了好几日。谢秋回见她连着好几日提不起劲儿,也怀疑过自己告知真相的举动是否过于直接了。
好在没过几日,于嬷嬷又开始精神抖擞起来,将重心放在谢秋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比前面几个月还认真细致。看到又重新恢复过来的于嬷嬷,谢秋回才将将放下心来。
产前的一个月,谢秋回十分忙碌,为了能尽快将她坐月子期间的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手下的三员大将都直接住进了谢府,常常见她们燃灯到半夜。身边的丫鬟婆子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着。
即便如此,生产之日,府上众人还是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距离上回府上有新主子出生,还是谢秋回出生之日,距今也将近二十年了。
夜里,谢秋回突然发动,轮值守夜的书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动,轻手轻脚起来查探情况,正好发现了。
安抚好小姐,书情心里虽然有些慌,但谨记于嬷嬷的教诲,冷静地走出房门,将外面值夜的小丫鬟叫醒,“快醒醒!去将人都叫起来,就说大小姐发动了!”
小丫鬟不经事,但事先多次嘱咐过,当下即使慌里慌张的,也知道先往于嬷嬷住处跑。
于嬷嬷睡觉十分警觉,一听到小丫鬟慌乱的脚步声就立马起来查看,待小丫鬟跑到门前,于嬷嬷已经披着衣服起身了。
稳婆是早就准备了的,因是双胎,怕提前发动,早早便安排住进了府内,还豪气地准备了三位稳婆,就怕有不时之需。
大约是因为多胎,这一次的生产并没有上一世那么轻松。虽然萱萱已经尽力施法帮她减轻疼痛,但宫缩的感觉太折磨了。
天微微亮时,终于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了。
谢秋回已经意识不清了,只听见稳婆在她耳边高声喊了句:“恭喜小姐!生了个公子!这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公子!”
这边一位稳婆已经抱着先出生的孩子去一旁收拾,剩下的两位稳婆继续在给谢秋回接生。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第二个孩子也很快就出生了。又是一个男孩,谢秋回已经疲惫不堪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知,刚准备闭上眼睛,强烈的宫缩感再次袭来,剩下的稳婆正准备清理,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探查了一番,惊呼:“怎么还有一个?”
这一声惊呼,让整个产房的气氛再次沸腾起来,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先虽然有些忙,但总的来说还是井然有序的,这下彻底慌乱起来。
因为还未成亲,书情和画意不能进产房,只能在外头等着产房内的吩咐。原先听到二公子平安出生了,还松了一口气,画意还有心思自嘲一下,“看来这下我得赔光咯!”
话音刚落下,又听到产房内稳婆的呼叫,紧接着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婆子们的叫喊。这突发的状况让门外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最后一个孩子生得最艰难,宫缩一阵一阵的,谢秋回被折腾得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正午时分,第三个孩子终于顺利出生了。
“恭喜小姐!是个小小姐!长得和小姐一样好看呢!”
听说是个女儿,谢秋回掀开眼皮看了眼这个最折腾的小家伙,瘦瘦的,小小的,红彤彤还皱巴巴的,也不知哪里像她了。
“我看你是像你爹爹,折腾人。”
说罢,她便合上眼沉沉睡去了。
等谢秋回睡饱睁开眼时,已近黄昏。床边放了两个摇篮,是早就为孩子们准备好的,还有一个襁褓放在她的床上,谢秋回一转头就认出了是最折腾人的小女儿,此刻安静地睡着,小小的,连呼吸声都非常轻薄,谢秋回的呼吸也跟着放缓了,心也跟着软成水,又成了雾,凝聚成云,在空中轻轻晃荡着。
“小姐醒了?饿了吧,于嬷嬷给您熬的红糖小米粥一直热着呢。”
书情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屋内,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杌子上,才将谢秋回扶起来。
谢秋回早就饥肠辘辘了,闻到米粥糖香,更是馋得不行,话都没力气说了,只顾大口大口吃着小米粥。
书情倒是难得话多,絮絮叨叨说些小小姐和公子们的事。
“文大夫是昨儿夜里来的,一大早,文老大夫也赶来坐镇。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很健康,就是小小姐有些弱,小心将养着就是。公子小姐还小,现在两位奶娘还喂得过来,于嬷嬷已派人再去寻新奶娘来……”
谢秋回很快便吃完一碗粥,接过书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画意得赢不少钱吧?”
没料到小姐产后醒来第一句竟是问的这个,书情一下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刚还在奴婢耳边嚷嚷着要给小小姐准备份厚礼,说小小姐是她的小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