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回应了一声,侧耳探听窗外,有些许水流声,不似是热闹之地,便也直接跳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溪,白玄骁正拿着竹筒在打水,谢秋回好奇,便走上前看了看。
“兄长可能抓着鱼?”谢秋回就这么随口一问,但一说到鱼,又有几分馋。
听到看着她又好奇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的模样,白玄骁不禁弯了弯嘴角,又解释道:“此处溪流较小,鱼儿小,刺儿多,且无姜葱一类的佐料,难免有些土腥味。小姐若是饿了,不若待我前去寻些吃的来?”
“好呀!”一听到有吃的,谢秋回当然高兴,随之而来的是她肚子咕咕作响,这让她有几分尴尬,摸摸鼻子,垂眸解释:“从昨夜担惊受怕至今滴水未进,饿了……”
见她有些委屈可怜的模样,白玄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扬起嘴角,笑着对她说:“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说完将装满水的竹筒放在她手中,转身便钻进树林中。
白玄骁没有让她久等,约摸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着他从重重树影中走了出来,他早已换上了谢秋回翻找出来的粗布短打,手里还提着这一趟的收获。
这一幕,谢秋回有些恍惚,似乎不久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每日归来便会提着猎物,远远笑着和她打招呼。
愣了一下,谢秋回连忙跑过去帮忙拿东西。
“板栗,蘑菇,山药,一些野果子,还有只野鸡!”白玄骁炫耀似的给她一一介绍,“如何?我说了,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收获颇丰啊!兄长何时习得这般打猎的好手艺?”
谢秋回有点好奇,毕竟白玄骁是从小被带进谢府当接班人培养的,衣食住行皆有人照料,甚至因为忙于学习和做生意,据说根本没什么闲暇的时光。
白玄骁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并未学过,大概第一次,有些运气,误打误撞便得了这许多。”
或许是上辈子的看家本领吧,谢秋回暗自腹诽。
“那定是兄长天赋异禀!”面上该夸的还是要夸。
白玄骁轻笑道:“不负小姐所托便是了,称不上天赋。”
有好吃的,谢秋回当然好说话,“兄长果真不负众望!妹妹这厢谢过兄长了!”说完还郑重其事地弯腰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还没弯下腰便被白玄骁急忙扶住了。
一抬起头,就见到谢秋回俏皮的笑容,瞬间明白对方只是在开玩笑,自己上当了。两人对视不由笑了起来,这一刹那,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似乎都不重要了,没有婚姻关系,也没有那张绝情的和离书,他们之间似乎只是人世间单纯普通的一对男女。
感谢劫匪放在车里的那把匕首和那一小袋盐巴,以及打火石,一只简单喷香的烤鸡很快便在这山林之间诞生了!
喷香的味道让谢秋回都忍不住称赞起来,“真香!”
取出鸡肚子中的蘑菇和野果子,再刨出火堆下的板栗和山药。谢秋回将一块比较平坦的大石头擦洗干净,再铺上洗干净的大片树叶子,将做好的食物摆放上去,一顿丰盛的林间野餐便完成了,谢秋回甚至可惜了一下,这个时代不能拍照。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小姐多担待!”白玄骁饭前还要再客套两句。
然而谢秋回是一点都不客气,喊了一句“吃吧!”便直接上手吃饭,吃相倒是也不难看,即使没有碗筷,也能看出她良好的教养,但与白玄骁印象中端庄娴静的大小姐相比,确实豪放了许多。
正如白玄骁所言,他们确实在这一日的下午便回到了谢府。
府中正因为两位主子突然消失而大乱,若只是白玄骁不在,那倒也没什么。但书情今日一早去喊小姐起床,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一向冷静理智的大丫鬟瞬间也慌了神。
好在书情还有些理智在,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强装镇定,将门关好,借口大小姐需要休息,又叫来画意进屋商量对策。
两个婢女先瞒住了院子里的人,又匆匆跑去找白玄骁,打算告知此事,让他派人悄悄去将小姐找回来,谁知他也不在,且四处找不着人。
府中两位最重要的主子同时不见踪影,此事非同小可。
心知瞒不住了,书情只好去找了大管家告知实情,这才渐渐闹开了来。
此时,一辆简陋的青布马车停在了谢府的后门,看守后门的婆子是谢府的老人,对小姐姑爷都是看着长大的,一见来人,顿时也是又惊又喜,仔细听了白玄骁的吩咐,急匆匆去了后院找书情和画意来接人。
书情和画意得了消息匆匆带着衣物赶来,一上车见到小姐,确认后又心疼又后怕,来不及多说许多,匆忙收拾后便要回了。
临走前,谢秋回忽然回过头,只身走近站在马车旁的白玄骁,轻声与他说道:“兄长不日将远行,秋娘无法相送,便在此祝兄长一路顺风,得偿所愿。望兄长珍重,秋娘在此等候兄长平安归来。”
长到脚踝的斗篷一罩上,白玄骁只能窥见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真诚,在衷心祝愿他一路顺风。这或许是之前他所希望见到的临别场景,没有撕心裂肺的争吵,没有牵扯不清的恩怨情仇,各自安好,各生欢喜。然而此时的他心里却一点都欢喜不起来,胸口处莫名有些酸胀,只能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见他听到了,谢秋回也不再逗留,这一次彻底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去了,留下白玄骁一个人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一刻,他觉得,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留下、被抛弃的人。
纵使心中感慨万千,白玄骁仍决定远行,按照原计划向外宣称带着商队出海,便真的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行了。
谢秋回知道他说的出海并不只是一个借口,或许,这偌大的芙蓉城早已困不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