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雷走的时候,天蒙蒙亮。
白天韩雷还要去医院执勤,张德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虽说一刻都不能放松,可是护卫小组还是有些儿疲惫。
林栋打了个哈欠,看着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李平安,他看了看手表刚刚7点,林栋准备刷牙洗脸,然后去街里买点儿早点吃。
刑警队勘察了现场,调取了监控。
用于作案的泥头车,已经发现被遗失在河滩上,这是一辆无牌无照的旧车,犯罪分子自然是不见踪影,王军表示会把案件追查到底,折腾了一晚上,手下人着实太困了,只能先回去补觉再说。
河沿乡这边,冯川说到做到。
立马加大了巡逻力度,仅有的三辆警车调出两辆来负责巡逻,一直会持续到春节前后,考虑到所里的经费问题,已经是不容易了。
河沿乡目前主要是一个字“穷”,整体经济效益上不去,作为二把手的林栋感觉到压力山大,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需要他来克服困难,迎难而上了。
林栋没有把希望放在乡长马国的身上,他已经观察出来了,这个马国良就是不想担责任、同时也不想犯错误。
对方貌似是在乡长的位置上得过且过,不作为但是也不渎职,让你挑不到大毛病。
贪污受贿吧!
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可贪可占。
关键受贿也没有人给送礼,送礼的好像都比他穷,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估计乡长这个职务能干到退休。
可是林栋不像马国良,他就是来干事的。
不仅要脚踏实地,还准备把河沿乡整体生活水平、社会稳建以及改革发展一并搞上去。
只要马国良不给林栋捣乱,他支不支持的都无所谓,好多事情林栋心里清楚,可是得自己想办法,马国良口头禅总结下来就九个字:“这个很难”、“真没钱”、“咋办”!
求人不如求己,林栋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会去用郭伯的钱,他那三瓜两枣根本不够。
虽然现在是暂借垫用,要知道…现在的社会上,一下子拿出十几万,还不用打欠条更不用着急要你还的人,就是你苦苦寻觅的贵人。
“既然你态度模棱两可,那我就自己操作好了,反正你又帮不上忙。”
林栋虽然是这样想,可是林栋非常聪明,所有事情都上报给马国良,包括鸡毛蒜皮的日常工作,在这点儿上…你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乡长办公室。
马国良使劲擦了擦汗水,虽说他不是纯粹像张德那样的地中海,照目前的形势看,一、两年之后也差不多了。
毕竟快五十的人了,有点儿秃顶也算是正常,配着马国良瘦弱的身躯,还带着一个大黑框眼镜,总感觉有些儿滑稽。
刚才的电话,无疑是冯子涛打来的。
这几日,冯涛陪着牟春芳在京都拉关系,黄明明被通缉后直接被度假村“除名”,作为兼职的副总,度假村的实际管控权在他的手里。
说白了,冯子涛就是替舅舅守好这摊子事,不过牟春芳交代的事情他一刻不敢松懈,三番两次来压迫马国良,马国良本来就神经衰弱,现在快疯了都。
不想干、也不敢干,可是又不得不干……这种感觉真心难受,一种有苦说不出的痛苦。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响了起来,马国良知道肯定是林栋在敲门。
这就是很邪门的事情一样,每次冯子涛一打完电话,马国良只要在擦汗的时候,林栋准来敲门找他说事。
马国良其实还没有真正悟透,能够帮助他人、带给他人光明的非林栋莫属,林栋虽然遭受了很多磨难,可是每次不是巧妙避过、就是逢凶化吉,说白了…屁事没有,你说怪不怪!
“林副乡长这一大早的,又有何指教!”
马国良捧起了保温杯,里面有一大半的枸杞,中年男人的苦恼,枸杞保温杯里泡。
看来…马夫人要求倒是挺高,马乡长必须肾好(甚好)才行,不然回家后难以交差。
“乡长,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你和我见面不是在医院,就很可能是在殡仪馆。”
林栋开门见山,眯起的眼睛,认真观察着马国良的表情。
“你说什么?
这种事不要乱开玩笑,不能开玩笑的!”
马国良从座椅上站起来,吃惊的说道。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出事了。
我寻思着你是一乡之长,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着也有人通风报信,此刻看你的表情,和闫岩他们没有区别。”
林栋在心里寻思了一下,早上闫岩见到他在洗漱,还问他昨晚咋没有回来住,是不是回市区了。
整的林栋一愣,告诉闫岩…他和李平安一晚没睡,昨晚差一点就见了阎王爷……
闫岩一副吃惊的表情,和此刻的马国良一模一样,看样子…马国良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或许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要不然…就是马国良的演技太好,林栋一时还拿不准了。
“刑警队和派出所都介入了,那你必须小心一些儿。
如果没其他的事情,今日乡上敬老院的新年活动,我得代表乡政府去看看。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
马国良内心希望林栋不要参加,可是他嘴一秃噜,就说了出来。
“好,一起。”林栋点点头,“几点出发,我跟马乡长一起去看看。”
林栋打蛇随棍上,马国良一下子愣住了,自己这张嘴,关键时刻没有把门的。
“15分钟后出发,老年公寓距离乡政府不太远,我们走过去就好。”
林栋点点头,出了马国良的办公室。
随即,招呼李平安耳语了几句,李平安点点头,带着闫岩和文化干事小高,先一步出了乡政府大院。
林栋听从了郭伯的建议,对于马国良这种缩头乌龟,不要比他先出头,巧妙的介入做个齐头并进就行。
既然马国良不温不火,你就给他加点火,把他托举的高一点,最好是把他推到前面。
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林栋不能输。
就像扫地僧一般,除了水利局门卫陈大爷之外,这郭伯也必须要算一个,不得不说…这临城水利局真是人才辈出啊!
其实……话又说回来。
即使林栋留在水利局,也会有很好的发展,可是林栋属于那个犟种一样的存在,越是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都会主动挑战一下,或许他喜欢这种输赢的感觉。
输了当为自己积累经验,下次更加努力一些儿,赢了的话本身就是提升和成长,这种感觉真心不错,因为自信就来自不断的成功。
现在林栋听从郭伯的话,和代乡长马国良来了一场智斗,具体能否巧妙胜出,还要看马国良能否“配合”了。
冯子涛已经明确的告诉马国良,必须给林栋“使绊子”,所以说…这个智斗就变得更加有意思起来。
表面上看来,是林栋和马国良的战斗。
实际上代表着正与邪的纷争,是天地正气浩然长存,还是歪风邪气乌云满天,就看林栋和马国良谁的手臂更有力气,一种掰腕子的既视感有没有。
河沿乡敬老院。
马国良和林栋刚刚走进大门口,敬老院的院长和保育员主管就迎了出来。
这敬老院是政府补贴一半,自己负担一半开设的,因为河沿乡财政吃紧,每年不到最后一刻,乡政府的款项肯定到不了位。
院长没办法了,给主管商量了一下,让乡里领导参加一下院里的联谊活动,一个是看看精神面貌,再一个是看看院里的难处,说白了…就是一件事:要钱。
马国良当然知道院长的想法,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常宽当乡长时负责处理,现在常宽病退,只能由他来负责。
本来,马国良想着转一圈意思、意思就好,等过几天财政拨款下来后,按照比例给敬老院拨点,分多分少那就看运气了,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谁都不容易。
可是林栋跳出来,非要和他一起,本来无计可施的马国良,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反正冯子涛催得紧,不如…不如就把敬老院的这件事推给林栋,让他去收拾烂摊子。
林栋不是要做出成绩吗?这个机会都给你,你做好人好事,你是我们的榜样标兵!
简单的思索后,马国良有底了!
“林副乡长,不如你……”
马国良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李平安带着闫岩和宣传干事小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辆三轮车。
车上鸡鸭鱼肉、粮油大米应有尽有,蔬菜水果、洗漱用品也一个不少。
李平安看着林栋,小声说道:“哥,东西全买回来了,一共花了三千多。”
林栋点点头,转过身对着院长说道:“快过年了,马乡长很着急关心大家,委托我给敬老院里谋点福利。
马乡长还说了,等财政拨款一下来,优先给到咱们敬老院。
马乡长又说了,等过了年乡里有了钱,他考虑把敬老院修缮一下。
马乡长还……”
林栋说的热闹,敬老院的院长和管理、还有围过来的老人们可高兴了,这家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敬老院开了七八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旁的马国良,看到此情此景一把拉住林栋,“我还在这呢,你先歇会再说!”
看着老人们越围越多,纷纷上来和马国良握手感谢,把他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流下了感动和感激的泪水,马国良原本的说辞说不出口了,他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林副乡长说的对,明年我们乡财政稳定了之后,我向你们保证,再…再盖一个新的敬老院……”
“这是真的吗?”
“不骗人吧!
“你是乡长,你说的我信……”
“太好了,终于不用六个人一个屋了。”
“马乡长,真是个好人,大好人。”
“…………”
老人们众说纷纭,马国良看着人群外边笑眯眯的林栋,突然觉得哪里貌似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