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凌不疑忙完军务之后得到了来自梁邱起的提醒，告知他少女君已经回府了。神色有些疲惫的凌不疑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走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回来了。”
小胖飞心有戚戚焉，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屁股。
ε=(′ο｀*)))唉，这些天少女君一声不吭地跑了，少主公面上不显，心底的火气别提有多旺盛了。偏偏他又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总是不自觉地就招惹到了少主公，他这屁股哟……真的是连军棍都快被打断了。如今可好，少女君总算回来了，他有救了！
一旁的梁邱起简直没眼看这个显眼包蠢弟弟，再度怀疑阿母生阿飞的时候是不是真丢了个脑子没生出来，动作那么明显……没看见少主公的眼神么？要不是这会儿少主公心情好，怎么也得十军棍起步。
心情好的凌不疑也没跟阿飞计较，暗暗记了一笔，等下回再一并清算。现在，还是先去找夕辞更重要些，许久未见，他很想念她。正好这段时日东宫发生了些事情，详细与她说说，以免下回她入宫时不慎被人坑了。
当他赶到秦府时恰好是晚膳时间，门口的小厮见怪不怪地领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凌将军进了门，至于两位副将……虽然也进去了，但很显然，他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这里是秦府，长安与兰心将府中管制的极严，可以说是外松内紧，凌不疑自然不需要像在外头那样时时都得有人跟着。
对阿飞阿起而言，少主公去找少女君，也是他们难得偷闲的好时候。再说秦府的菜色极佳，他俩每次也跟的十分积极。这会儿小胖飞正边吃边遗憾地嘟囔着，“还有大半年少女君才入门，这日子可真够漫长的。”
一贯稳重的梁邱起也不由得感慨道：“是啊，有少女君在，少主公也好说话些。”
……至少有个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少女君，心里的安全感也就满了。
——
“子晟，快来！”当凌不疑看见夕辞时，她正端着一碗面招呼他过去。一旁的兰心体贴的给他们留了一个独处的空间，带着其他人一起用膳去了。
凌不疑有些纳闷的看着这碗面，“媖媖，你的呢？”
夕辞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吃过了。”
失败品都被她跟兰心两人分了，好不容易才做出了一碗满意的成品。
闻言，凌不疑叹了口气，“还想着晚膳与你一起，看来是我来晚了。”
“不晚啊，是我早了些。”夕辞将碗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催促道：“快尝尝，这个分量不多的，不许咬断！不然不吉利。”
凌不疑后知后觉地看着这碗面，迟疑着问道：“……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夕辞好笑地看着他，嗔道：“阿狰，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吧？”
霍无伤比凌不疑大了两个月左右，想她为了从崔侯的口中套出霍无伤的生辰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主要是怕引起他的怀疑，这才拐弯抹角的套话。好在没白费功夫，崔侯也的确是知道的。
凌不疑心中动容，胸口处酸软一片，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顶着阿狸的身份，即便偶尔有人提起了他的生辰，那也是属于阿狸的，而非是真正的他。
可媖媖记得。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水色，露出了笑容，“媖媖，你从何处得知今日是我生辰？”
夕辞双手托腮，就这么靠在桌案上含笑望着他，眸光璀璨如星河般明亮，“自然是从崔侯那里套出来的，若是直接问你，如何再给你一个惊喜呢？”
“快吃吧，这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才做出了的长寿面，阿狰，不许咬断了。吃完了，在心里许一个愿望，不必告诉我。”她笑吟吟地催促道。
“好。”凌不疑含笑吃下了这碗分量不多的长寿面，幼时阿母也曾在生辰时为他做一碗长寿面。自孤城后，他如游魂般活过了十几年，如今……终于等到了一个会记挂他，为他忧心，替他谋划的人。
凌不疑依照夕辞的话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他希望岁岁如今朝，媖媖能够一直都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夕辞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大概是很少这样吃长寿面，凌不疑吃的有点困难，看得夕辞有些好笑。幸好她没做太多，不然真笑出来，这人大概要委屈了。
待他吃完了长寿面，夕辞又拉着他去了卧房，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木匣，递了过去，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我手艺不好，做的不好看，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戴了。”
夕辞不善女红，按照秦天策的说法，她的更多天赋其实点在了军事与武艺方面，比起做一个乖乖巧巧的女娘，她更适合做一名军中女将，更遑论武力值这点已经是在秦家无敌了。在秦天策看来，武力值这方面世上能胜过她之人屈指可数。从前夕辞也纳闷过自己为何是与常人反着来，直到司命的出现，她才恍若惊觉，或许……这一切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凌不疑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护腕，看得出来女红一般，但上面细密的针脚足以可见对方的用心。他慎重地将东西取出来，拿在手中递给了夕辞，温柔地说道：“我很喜欢，媖媖，可以帮我戴上吗？”
见他确实很喜欢的样子，夕辞这才松了口气，替他摘下了手上的护腕后又将自己做的帮他戴上。虽然有点丑，但凌不疑不嫌弃就好。
“生辰快乐，阿狰，往后也要平平安安地一起过每一个生辰。”
“谢谢你，媖媖。”灯火下，他的目光细细地描摹着身前女娘那精致而清冷的眉眼，亲昵地抵着她的眉心说道：“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说这句话了。”
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夕辞微微红了脸，嚅嗫着说道：“那个，刚刚的面有些少了，你今日辛苦，我让厨房再做些东西来，以免晚些你又饿了。”
凌不疑却笑了声，“不急。”
他的双手捧着夕辞的小脸，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容，轻轻笑了笑，“夫人如此大礼，为夫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音未落，他低头，以吻封缄。
——
等凌不疑再次用膳时，身边坐着一位正气鼓鼓地背对着他的女娘。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夕辞总会忍不住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看见他，可偏偏凌不疑却是个厚脸皮的，反而格外喜欢黏着她。
看着这样的夕辞，凌不疑唇角微扬，故意委屈道：“今日是我生辰，好不容易有人陪，媖媖却不愿理我吗？”
可恶的凌不疑！
臭不要脸——
但一想起了他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夕辞又忍不住心软了，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心软。她撅了噘嘴，转身瞪了某人一眼，伸手替他夹了满满一筷子素菜，“话真多，火气那么旺，多吃点这个，也好修身养性！”
凌不疑宠溺的看着她，从善如流地将她夹来的菜一一吃完。待这顿迟来的晚膳用得差不多了，凌不疑这才想起了与夕辞说起东宫发生的事情。
“曲泠君杀夫？太子还主动承认当日他与曲泠君在紫桂别院里私会过？”夕辞有些吃惊，她不过才走了多久，这宫里就发生了这般大事？太子这么做无异于抹黑自己的名声，文帝也被他气得不轻。但更令她惊讶的还是太子妃，竟然以太子的名义暗自送东西给曲泠君，还是那种会遭人误会的东西，害得她被家暴多年。
“看来储妃之位，孙氏已经做到头了。”夕辞摇头叹道，“她本就家世不显，看得出来心气也不大。上回霍侯祭祀那日，三公主便以故人为由讽刺过她。寿宴时，五公主亦是如此。想来除了她本身的不满之外，这些外力的刺激也令她发了疯，才会做出这般不理智之事。”
“圣上已经废了她的储妃之位，她被关在了侧殿，禁止出入。曲泠君之事，就连太子也被禁足了。”凌不疑淡淡地说道。
“皇后如何了？”夕辞不大关心太子，只是有点担心皇后。
“卧病在床，应是心病。”
夕辞叹了口气，“大概对皇后而言，儿女都是债吧，她活得太累了。”
凌不疑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应了声，“凶手已经抓到了，是梁尚的弟弟梁遐，这背后还有小越侯的手笔。”
夕辞吃惊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上回五公主的事情在都城宣扬开了，他自然没了颜面。”凌不疑淡淡地说道：“媖媖，我查到了当年小越侯与老乾安王支援孤城时路遇的那道瘴气……是无毒的。极有可能是小越侯虚构了瘴气有毒，延迟了救援。”
“那老乾安王死在瘴气里，岂不是另有缘由。”
“我怀疑彭坤。”凌不疑皱着眉头，“明日我要进宫一趟，越妃说，有事请我与圣上同去，许是与小越侯有关。”
“那我……”
“你去皇后那里吧。”他动作轻柔地替她理了理鬓发，“你不是担心皇后吗？”
“可我也不放心你。”夕辞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明日，我与你一起。皇后那里，我晚些再过去。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只能尽量劝解，却非她的良药。”
凌不疑凝视着她的眼眸，看出了她坚决的意志后，终是松口答应了，“好，我们一起。”
见他答应，夕辞这才露出了笑意。
“对了。”夕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点懊恼，之前一直惦记着做长寿面的事情，倒是把何昭君的事给忘了。
凌不疑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无奈道：“做什么拍自己？”
“刚才突然想起了有事忘记跟你说了。”夕辞不好意思地说道，“先前何昭君来过，一是为了送她与楼垚的婚帖，七日后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婚宴。也许是我太久没关注都城内的变化，只觉得这婚成的有些突然了，阿狰，你去吗？”
凌不疑随口说道：“先前肖世子的事情渐渐平息了下去，何昭君名声有损，何将军不放心，也是想趁这个关口低调些让他们俩尽快完婚。何家就她一个女儿，这婚宴哪怕是看着何将军的颜面上我自然也是要去的。媖媖若是要去，届时我来接你一同前往。”
“嗯，那我在家等你。”夕辞笑吟吟地说道，“还有件事，她想请我引荐一个人给你，就是楼垚 兄长——楼犇。阿狰，你对此人了解吗？”
“楼犇吗？”凌不疑沉吟了片刻，“此人的确颇有才华，只是一直受楼太傅的打压，故而一直未能出头。”
“我让人去调查一下他的情况与经历，若此人可用，我想……不若将他暗中引荐给三皇子。”
“他是楼家人。”凌不疑迟疑道，“况且世家之人进入朝堂也是有限制的，楼太傅便是最大的阻碍。”
“那又如何，楼太傅那个老狐狸如今也算是尸位素餐，留之何用？一把年纪了还占着位置不愿让贤，一心捧着太子却也没安什么好心。如若楼犇有真才实学，是个可用之人，为何还要给一群酒囊饭袋让位？正所谓真金经得起火炼，他若是金子，只要暴露在圣上的眼前，总是能发光的，而那些滥竽充数之辈反而经不起曝光。还有，阿狰，你疏忽了一件事，但凡有才之人大多心高气傲，你觉得这样的人被压制的太狠，一旦反弹，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夕辞认真地说道。
凌不疑陷入了沉思中，他想着过往与这位化名杵先生的楼犇交流的那些书信，虽然他用词谦虚，态度谨慎，却依然可见一丝傲气。或许媖媖说得对，这样的人压得太狠是会出事的，更何况他还有这个搞事的能力。
思及此，凌不疑慎重地说道：“我会再观察他一番。”
“嗯，待我的人查到了之后也会一起提供给你参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