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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1 / 1)


当夕辞将一切事宜都安置好了后,三公主特意又跑来挑衅,简直令人烦不胜烦。她也没多大能耐,但就喜欢仗着身份在那里恶心人。

一旁的储妃想劝两句,反而被她嘲讽了一番。

看着三公主那得意洋洋的面孔,夕辞实在懒得搭理这人,真是越跟她计较她便越来劲。光说有什么意思,得给点真心实意的教训才有趣呢。

待三公主自认将面前这两个自己讨厌的人打压下去后,趾高气扬的准备离开时,一道无声无息地指风弹在了她的后膝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三公主一个不留神便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呼声引来了外头守着的宫女们。

几名宫女七手八脚的扶着三公主起身,夕辞站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三公主,走路时眼睛还是多看着些脚下的路吧,毕竟上面可没有路能让你走。”

“你——”三公主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程夕辞!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她气势汹汹地走出了奉贤殿,却并未发现身后夕辞那冷冽的眼神。在三公主跌倒时,她看见了那件外套下露出的红色,很显然,她根本没有把那套完全不符合祭祀的衣裳换了。在这蠢货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半点对霍侯的尊重?

待三公主走后,储妃这才说道:“三妹素来娇蛮惯了,你方才不该与她对上的,只怕她是记上心了。”

“太子妃多虑了,夕辞只是觉得,三公主的言行有差,出于善意提醒一下罢了。”垂下眼眸,掩去了那一缕寒光,夕辞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担忧之意。她很清楚,三公主顶多也只能恶心她,有文帝与越妃看着,她不敢擅自做大动作的。

储妃神色忧郁的叹道:“也对,还有凌将军在,他总会护着你的。且父皇素来疼爱子晟,如今你是子晟的新妇,父皇想必也会爱屋及乌。”

这话乍一听起来也没什么,但深究下去却总会觉得储妃话里有话。夕辞对东宫毫无兴趣,这宫里她对皇后的好感度最高,其次则是文帝与越妃,而同辈的也只有相处多一些的三皇子了。至于太子,偶尔遇见时可以感觉到他是个偏向君子的温润之人。可惜却也是个任人唯亲,耳根子太软的蠢蛋。

“太子妃言过了。”夕辞刻意的看了看时辰,转移话题道:“时辰差不多了,陛下他们也该来了,太子妃,不若我们先出去等候吧。”

“也好。”储妃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牵强,与夕辞一同走向殿外。

——

文帝站在霍翀的画像前,左右站着宣后与越妃,凌不疑跪在他们不远处,正面对着灵位,而夕辞则捧着研磨的香灰盘,靠近凌不疑跪在另一侧。他们是作为外甥与外甥新妇来为霍翀祝祷、捧香的。

文帝平举着手作揖,声音中满是哀思与愧疚,“霍兄,朕思你十五载,你却不得入梦。都怪朕当年没有及时救下孤城,朕……当真是有愧于你啊……事到如今,斯人已逝,也就不得为辩了。”

他不是不怀疑当年孤城被灭中是否有所猫腻,但当时戾帝余孽流窜,局势动荡不安,尚未能安定。他为了稳固大局,不得不忍而不发。后来世道渐渐太平,他若是突然追查起当年旧事,只怕会引发朝堂动乱。文帝不知道当年究竟有多少人插手,但心中那隐约的不安之感仿佛是在提醒他,这里头的水太深了,他完全没有做好迎接那个后果的准备。

他对霍翀有愧,当年他带着霍氏阖族为他拼死一搏,可他却没能救下他来,甚至为了顾全大局一直无法为他报仇。他若怨他,那也是应该的。

他朝着霍翀的画像,深深地低下了头躬身一礼,身旁的宣后与越妃亦是如此。

片刻后,他站直了身体,对着身后的皇子皇女们吩咐道:“凡我文氏子孙,日后,要牢记今日之荣耀……是霍氏,给予我们的。”

说罢,他又看向跪着的凌不疑,叹息着说道:“子晟啊,给你舅父磕个头,让他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凌不疑沉默地抬起双手交叠在额前,然后深深的俯下身,叩在地上。

夕辞抬眸,凝视着凌不疑的侧脸,心中有些心疼,他明明是霍家子,却不得不以外甥的身份在此祭拜,甚至不能开口唤他一声阿父。

待他磕完头后,文帝略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霍兄啊,如今子晟也长大了,有了新妇。来年他们成婚后有了孩子,届时他会与子晟商议一番过继一个孩子到霍兄的名下做孙儿,如此霍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待他们都走了,霍兄未来也不会无香火享祭。

文帝看着画像,沉声道:“为霍氏家族,上香,祭典!”

夕辞捧着香盘,依照规矩起身跪到了另一侧,以便众人拿取香灰祭祀。

文帝率先从夕辞捧着的托盘里捏起一簇香灰,轻轻洒在了灵前的香坛里。宣后与越妃紧随其后,接着便是诸位皇子皇女。

凌不疑垂眸凝视着香坛,不知不觉中,眼泪落下,心中有酸涩,亦有空茫。他已经以阿狸的身份这样过了十数载了,他真的……还能有做回霍无伤之日吗?

当轮到三公主上香时,她恶劣的勾起唇角,故意朝着夕辞的眼睛吹了口香灰,幸而夕辞早有所觉,提前闭上了眼睛。

当尘粉散去她抬眸望向三公主时,她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反而故作娇柔,一脸得意地看着她说道:“哎呀,夕辞妹妹,这香粉容易迷眼,你可得小心点。”

夕辞冷漠的注视着她,念及今日是霍侯的祭祀,而此处更是奉贤殿,她暂且忍下了这一时之气。待出了这门,该是三公主的债,她一个都逃不掉。

待众人祭祀完毕,文帝凝视着霍翀的画像,再次深深作揖。片刻后他叹息着走出了奉贤殿,身后众人一一跟随。夕辞放好了香盘,走过去扶起了凌不疑。

“阿狰,你还好吗?”她在他耳边轻不可闻地问道。

凌不疑的眼神恍惚了一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夕辞的手。

——

奉贤殿外,众人本该直接散了,但三皇子却表示自己有事请奏。他突然跪在了文帝身前,从怀里取出一枚铜币递上前,文帝不知其意,询问道:“你这是何意?”

“父皇。”三皇子垂眸道,“这是三妹封地内流通的伪币。”

一旁正想找借口提前溜走的三公主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兄,你我一母同胞……你竟告发我?!”

“我只知律法有文,皇族子嗣私自铸币,本该就与叛国同罪。”三皇子冷冷的看着这个妹妹,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能蠢钝至此,伪币这样的东西竟也敢碰?当真是被他们的好舅父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半点分寸也不记得。此时不下重手狠狠敲醒她,早晚会把自己蠢死。

“你我先是父皇的臣子,然后再是兄妹。”他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这个面容狰狞的三妹,神色平静的说道。

文帝拿着伪币的手抖了抖,已是怒不可遏。

一旁素来喜欢与三公主针锋相对的五公主见状还不忘火上浇油,只见她幸灾乐祸地说道:“父皇,这几日孩儿常见三姊出手颇为阔绰,有时一日能换三套首饰。先前我还奇怪我表哥宣驸马一年俸禄不过三百贯,哪儿来得那么多钱供三姊挥霍。身为公主,财源不明。我本想告知父皇,请父皇明察,没想到原来三姊竟如此大胆……难怪出手如此大方。”

自五公主开口便屡屡使眼色想阻止她的宣后终是忍无可忍,低声斥道:“小五!”

“神谙。”文帝气急而怒,此刻对三公主这个女儿更是失望难挡,“小五说得没错。”

“你竟敢自己私铸伪币……建国不过十几载,你这是想要亡国吗?!”文帝痛心疾首,将那枚伪币重重地摔在了瑟缩的三公主身前。

她踉跄了一下,正要跪下求情,却莫名其妙地凭白绊了自己一脚,狠狠摔倒在地。一旁的越妃眉头紧皱,眼尖的看见了她外套下露出的红色衣摆,看着上方奉贤殿的牌子,她只觉得刺目至极。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身野鸡衣裙!我让你换你也不换!”她冷下脸来,实在搞不明白为何会有一个如此愚蠢还不听劝的女儿,侧头大声吩咐一旁的宫女,“来人!给我把她身上的外套扒下来!”

两名宫女连忙走上前去替三公主脱去外套,三公主早已吓得满脸惊慌失措,本就因伪币一事令文帝恼火至今,若是他再发现她的衣裳……此刻她终于知道害怕了,可惜为时已晚。

越妃丝毫不客气地怒斥道:“你脖子上还戴着什么玩意?!”

看着三公主一身刺眼极了的红色绸缎,脖子上还挂着金银首饰,文帝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真要被这逆女给气死。

“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朕在宫中三令五申,杜绝宫中奢靡之风,你非但顶风作案,还为了享乐私铸伪币……你眼里心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他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父皇恕罪!”三公主却反而一脸委屈的辩解道:“儿臣本是无心的,今日是我去探望母妃后才得知今日祭典之事,只是当时急着去长秋宫赴午筵,来不及换衣裙,这才不得不借母妃的外袍遮掩。”

文帝失望的看着她,怒斥道:“祭典一年一次,你不记得,那更是可恨!你身为公主,食天下俸禄,却不曾将建国的恩者铭记于心,前朝之灭犹在眼前,你竟知法犯法,私铸伪币,着实该打!”

三公主惊慌失措的朝着越妃求救道:“母妃!母妃救我!儿臣并没有私铸伪币!儿臣封地并无矿山,如何铸币?!父皇我冤枉啊!”

真是蠢得一山更有一山高,三皇子被这个妹妹的行为弄得一度无语。见她此刻喊冤,忍下了心中的那一口怒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再度开口道:“父皇,儿臣已命人拿下了运送此币之人,审问下已经确定,这些伪币,都是寿春所制。”

三公主闻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拼命甩锅道:“寿春乃是小乾安王的领地,更是老乾安王的属下彭坤统领,那可都是宣家人所为啊!父皇!儿臣是被他们连累的啊父皇!”

宣后眉头紧蹙,心中也很是不平静,但她知道,她从来都拿乾安王那一脉毫无办法。只是到底亲戚一场,她实在不忍见他们把自己生生作死。

三皇子淡淡地说道:“三妹,你莫急着将自己撇清关系,这些伪币能够流进你的封,那也是你监管不当,罚你也不怨。”

此刻三公主看三皇子的眼神已经浸满了恨意,她实在想不通他们一母同胞,为何三皇兄却如此不念亲情非要来揭穿她。

越妃冷笑一声,对这个女儿的愚蠢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再也不愿继续看她的丑态了,转身拂袖而去。走前更是甩了个冰冷的眼神给一旁的二公主,警告她不许擅自给三公主求情。

凌不疑与夕辞站在殿门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先前三公主突然摔倒也是夕辞暗中所为。对那些学不乖的人,只有一次性打痛了,才能令她受到教训,懂得收敛。

文帝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到来,只是先前气恼于三公主所为,心中与她置气,这会儿提及正事,他还是选择了将此事交给凌不疑来处理。

“子晟啊,你就与纪遵一起去查吧。若是此事是小乾安王所为……”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顾念了三公主,没有将所有人一棒子都打死,“那就此,收回他的寿春矿山吧。”

然而三公主却仍旧表示不服,对他的决定提出了异议,“父皇,他们铸币,为何小乾安王就只收回矿山?为何不杀了他?就因为他们有恩于皇后宣氏吗?”

一旁的三皇子闭了闭眼,对这个愚蠢的三妹彻底放弃了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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