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开启了元力禁锢装置,所有还在场上的参赛者都被关进了一个个紫色透明的圆球中。
本是为了捉捕黑暗势力,分析首领黑洞的构造。只可惜,他们还未曾料到,对方根本不受元力禁锢的影响,此举反倒是阻断了普通参赛者们自保与保护他人的能力。
“没事吧?”
拉住我的手,身旁的少年以半蹲的身躯缓缓站起,缓缓点了点头。
格瑞在方才与银爵对战途中忽然失去元力,被那根散发着浓厚煞气的锁链蹭出一道浅浅的伤痕。现在所有人的元力都无法使用,银爵要想杀掉我们轻而易举,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安详躺平的黑洞身上。
金发现了格瑞,伤痕累累的面容忽然有了光,他叽叽喳喳地打起了招呼。男孩的鼻腔处还残留着激烈战斗后留下的血迹,格瑞也发现了,他一边回应着金,一边微微颦起眉角。
那些被困住的参赛者们,他们或是暗自神伤,或是不满抱怨,也有与幸存的亲友互相关切,更有镇定如安迷修者,冷静地思索着现在的处境。
我四下寻找着海盗团,他们四人在与我目前的位置相比过于遥远的另一端。
卡米尔和佩利先是警惕地紧贴在一起,在确认四周并无危险后才松了一口气地分开。帕洛斯抱着大腿根蜷缩地坐在地上,他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怨念,没有我想象中对雷狮汹涌的战意,而雷狮则是侧卧在帕洛斯身旁,呼吸平稳,面容放松,大约是累极了。
看来是和解了呢,我不禁感到有些欣慰。
卡米尔略显担忧地望向我这边,银爵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我对他比了个“一切OK”的手势。
“喂帕洛斯!你居然打败雷狮老大了!?”
趁雷狮听不见,佩利真的很敢说,然而帕洛斯只是翻了个白眼,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大只是睡着了,他这么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得,在耍脾气呢。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帕洛斯嚣张的样子,到底谁在有恃无恐啊喂!
只听银爵轻笑一声,思绪又被重新拽了回来,
“哼,终于来了。”
黑洞开始活跃起来,一瞬间,他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呃啊啊——累死我了!嗯?这是什么玩意?你们干嘛都盯着我,难道是想和我一起玩!嘻嘻嘻……但是我还有正事要干呢,不过也不是不能——”
“到此为止了。”
正事?那是什么……
丹尼尔派出了一堆执法机器球前来试探黑洞的能力,只可惜它们都没什么用。
我下意识开始咬右手拇指的指甲,不得不再次感叹剧情的强大之处,明明迷宫星中逃出了那么多参赛者,他们却又在擂台赛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
或许在此后不久,银爵的威逼利诱下,又会“凑巧”损失更多,最终还是只剩下最重要的那一批人。
那帕洛斯呢?
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们的面前灰飞烟灭。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的手指已经咬出血了。”
小牧的声音把我从焦虑中拉回了现实。格瑞在一旁饱含关切地望着我,见我终于回过神来,少年失落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总是帮不上什么忙。”
有一些小孩,仅仅只是因为在极端环境无法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法,就妄自菲薄,将本无需背负的责任也一并揽了过去。我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嗤嗤——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早就被银爵做成菜鸡串串烧了。”
我揩去指尖的血丝,一字一句地回答他,
“幸好有你在,格瑞。”
“……”
难道是我活着限制他发挥了?这孩子在我旁边怎么老是这么踌躇不安。
也不知道我的话格瑞都听进去了多少,他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的。远处的黑洞一动不动地瘫在圆球中,装作自己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样子。 执法机器球们浑然不知地欢呼着,银爵见状,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要对今后的行动作出规划,
“小牧,你说……如果我再次进入元力池,能将你的本体救出来吗?”
“你还有办法再次进入元力池?……谢谢你,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且不说会在神使那边打草惊蛇,凹凸大赛的运作也需要我体内的能源,我不确定离开后大赛系统会不会因此瘫痪。”
“是么,也就是说,只能等大赛系统彻底关闭才行吗……抱歉,没能考虑到这一点。”
“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只期望在最终时刻到来前,还能再多帮你一把。”
真是傻乎乎的天使啊。那家伙手下最笨最傻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就总被我遇上了呢。
黑洞装累了,他销毁了所有的执法机器球,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了元力禁锢装置。丹尼尔沉思着关闭了影像,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参赛者们。
黑洞开心的宣布:
“现在,这里就是我的游乐园啦!大家开始随心所欲地玩儿吧!”
银爵的锁链遍布全场,他随意地踩上了一根,离开了这个毫无意义的禁锢装置,与黑洞并肩,紫堂幻紧跟其后。
难道在凯莉与安莉洁出现之前,我们就只能在此坐以待毙吗?对了,安莉洁!
“格瑞,你可以替我呼唤安莉洁吗?或者凯莉,你只需要在内心不断默念她们的名字。”
格瑞虽然面带疑惑,但还是非常听话地照做了,我让他仔细留意球形装置的四周,自己则是尝试开口忽悠黑洞,
“我们都被关在这个破笼子里,要怎么跟你玩啊,你看你这么厉害,不如就把我们都放出来。”
场上的参赛者们都有样学样,纷纷要求黑洞与银爵将其释放。
“放?怎么放?奇怪,你们难道不能自己走出来吗?”
黑洞挠了挠头,似是无法理解。
“可是我们从里面就是出不去啊,你说对不对,金?”
金被我莫名其妙点名道姓地询问感到困惑,
“哎?呃……对啊,出不去。”
但是小黑洞在听到金的名字后,却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哎,金!对了,差点又忘了,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寻找的,我最重要的同伴!”
黑洞一个俯冲下去捉住了金,将他提了出来。
“啊啊啊你别过来!”
“金!”
格瑞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可任凭他如何心急如焚,也召唤不出烈斩。我一把抓住格瑞的右臂,朝他摇了摇头。少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住黑洞下一步的动作。
我听见安迷修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从里面无法突破,所以只能从外面么……可这样也太冒险了。”
黑洞一番生吞活人的操作直接吓坏了在场的大部分参赛者,格瑞眼睛都直了,远处的艾比小姐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喂,你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鬼!你想害死金吗?”
身后传来凯莉的声音,老骨头终于现身了。我转过身来,弯腰,
“尊贵的凯莉小姐,您终于愿意屈尊回应小人虔诚的呼唤了?”
黑洞又把金完整地吐了出来,所有人都为此松了口气。
“少来,如果不是安莉洁那家伙一直烦我,本小姐才懒得理你,有话就直说。”
格瑞挪动身体,替我们挡住了银爵的视线。
“想拜托你帮个小忙,现在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你们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们的笼子打碎了。”
“呵,我看你长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的,你知道我光是现在在这里跟你闲聊,就要冒着多大的危险吗?本小姐凭什么帮你?”
我腆着脸,可怜兮兮地央求,
“左不过烂命一条,大小姐若是想要,就拿去吧。”
“切,本小姐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你这怪物!”
金被黑洞扯得痛了,一时无措地大声骂了出来。黑洞的表情逐渐从无措,到震惊,最后变成愤怒,
“你不是他!”
是了,那家伙绝不会称他为怪物。
“气死我了,害我白期待一场,我要惩罚你!”
眼看着黑洞松开了手,任凭金向下坠落,老骨头飞了过去。凯莉丢下一句话,
“算你欠我的。”
绯色的星镖击穿了屏障,烈斩骤然出现在格瑞的手中,刀气凌然,紫色的禁锢装置应声碎裂。力量重新回到了手中,如果忽视喉中那不断涌现的腥甜味道,这会是很不错的一次体验,
“虽然安莉洁无法听见我的心声,不过,幸好有你在,格瑞。”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格瑞笑了……大约一个像素点。
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异样,银爵当机立断对我们进行锁链式骚扰。
格瑞就像抱着一捆甘蔗,伸手揽住目前反应力极其低下的我躲避银爵的进攻。金则更加勇敢,以一当二地面对银爵与紫堂幻的围攻。
兴许是注意到我嘴角渗出的嫣红,格瑞顺着锁链朝银爵奔去,途中顺手打碎了围困住安迷修的屏障,把我丢给了他。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用途:人体沙包。
安迷修非常好心地接住了我,然后我们就开始尴尬地大眼瞪小眼。我为安迷修让开道路,还有更多被困在元力禁锢装置的参赛者需要他来拯救。
“谢谢。”
他轻声向我道谢,我很想说,明明是格瑞救的他。 突然,我感觉双脚腾空,安迷修把我抬到了他那把冰冰凉凉的蓝色冷流剑上,
“注意安全。”
他踩着热流飞走了,等一下,我不会御剑飞行——
冷流剑飞得速度极快,它载着我冲进了雷狮与帕洛斯的笼子。
我华丽丽地栽进了帕洛斯的怀里,一口老血吐了他满身,帕洛斯在我身下细细颤抖着。
气的。
雷狮都被我这颗人肉炮弹撞醒了,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有点起床气。嘴巴里终于干净了,我向他们友好地表达自己久别重逢的喜悦,
“天降系美男子梅塔来也——”
“啧。”
帕洛斯嫌弃地把自己扯出来,他好像不太愿意触碰到我,恶狠狠地威胁着,
“离我远点。”
可惜我这人哪儿都烂,但是特别死皮赖脸地固执。我重新扒拉回了帕洛斯,一点点诅咒罢了,和他的安全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凝固的血块附着在声带上,每撕扯一次都带着剧痛,连带我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比,总之,挺难听的。
我贴上了帕洛斯冰冷却略带柔软的脸颊,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不过总算能让我的嘴够着了他的耳廓。两股温热的液体纠缠在了一起,他的,还有我的,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