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华潇易毫不留情抛弃的炎东赫,正是炎衡的生父。
炎东启被嘉应宗的掌门安全送回九峰天后,便把事情里外俱全地说了,迅速打点了许多人去寻找炎东赫。
再次来到事发地,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栈道摧折,山壁断裂,河水冲刷河滩,也打落树叶,一片狼藉。
几个下人的尸体被冲到岸边。
潜入河底,或者沿河道搜索,都没有找到炎东赫。
老来失子,炎家老太太痛彻心扉,不到一年便离开世间。
她临死前伸出枯槁的手指,指着前来探望的华思妍母子,气若游丝道:“祸根,当初我儿就不该……”
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炎老太死后,炎东启便接替了严家家主之位。
母亲考虑到这炎家也是待不下去了,老人死前没说完的一句话让炎家上下对她们起了厌烦之心。
她虽死了丈夫,可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不得不打起精神。
正打算找炎东启辞行,把孩子带回她的老家故地,虽然她没什么别的亲人,但在那里还有一座不小的院子。
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她便倒在了门前,脖间插着一根蓝白色的羽毛,不停有冰寒的妖气从之上溢出,封住了伤口的血液,脖子和衣服上都是干干净净。
炎东启把妖羽拔下,当母亲的尸身被送到思妍面前时,她还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还疑惑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在家里睡。
“那妖物竟然能在炎家地界杀人!”炎东启咬牙切齿。
思妍看着母亲阖紧的双眼,一下跌在地上。
姐弟无法再离开炎家,华思朗只有两岁。
华思妍开始遭到炎家孩子更严重的戏弄和欺负,以及大人们的冷眼。
尤其是炎衡,他把失去父亲的悲伤愤怒全部宣泄到了她身上,对着她拳打脚踢,逼着华思妍吃又馊又冷的饭菜。
炎东启对此不闻不问,虽然华潇易选择把他救了下来,可他也打心底里认同母亲的话。
若不是当初他们兄弟多此一举,救下华潇易,也不会遭遇羽妖。
奇怪的是,一年后炎东赫竟然回来了。
他形容消瘦,眼窝深陷,拄着一只单拐,看着惊讶的炎东启问道:“大哥,我只问你,这两年有没有找过我,尽心尽力地找。”
“兄弟,我这两年从没放弃找你!”炎东启抹着泪,“母亲已经……”
那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个月,炎东赫在心里说道:“我已经听闻了,大哥你现在应该是炎家家主了吧。”
炎东启没咂摸出他话里的意味,激动地握住弟弟的手:“快跟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被那羽妖带走囚禁,日夜折磨,直到最近他被天衍宗正法,我才逃了出来。”炎东赫如是说道。
天衍宗确实最近斩杀了一只强大的羽妖,炎东启有所听闻,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炎东赫顺利回归了炎家,因恨着华潇易弃他不顾,对他的孩子也厌恶了起来。
姐弟俩都被赶到了下人的地方住着,还要被经常被找由头罚跪。
有些下人实在看不下眼:“那么大个男人,跟两个孩子作对。”
一个月后,炎东启便死在了九峰天外的一处别院里,临死前他又看到了那只羽妖,这种妖类的名字叫雪语。
“你不是——”
“呃——”炎东启眉心被羽毛插中,蓦地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有些妖类生活习性是群居,团结性极强,惹了一个便代表惹了一群,会陷入他们无止境的报复中。
炎家人看到那根蓝白色的羽毛,便知道羽妖又来寻仇了,惶惶不安地把炎东启安葬,担忧未来会不会遭到更多的报复。
他们想到了华家姐弟,华潇易的子女,还在九峰天一日,羽妖就不会罢休,把姐弟二人赶出炎家才能安心些。
炎东赫却冷淡地说:“留下吧,离了炎家,他们活不过三日。”
——
华思妍陡然抓住镜雪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一日为捉妖师,终身便不得安宁。我因为父亲是捉妖师,便落得家破人亡。你能顶住家族压力,选择到其它门派做一个寻常修士,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因为父亲是捉妖师,多年来,总是受着梦魇缠身。
在梦中,那些妖物姿态扭曲,宛若魔物,要将她生吞活剥。
半夜无眠时,总是听到许多半真半幻的凄索嚎叫,看到窗外许多错乱诡异的妖影,闭了窗,又能从窗面上映现。
是否诅咒也会随着血液流传,那么多年折磨下来,华思妍精神早就出了问题。
镜雪想说她不是不当捉妖师,而是想到嘉应宗学更多本领,当更强的捉妖师。
捉妖师是肯定受收到妖物那股邪祟力量的侵蚀,但自有一套应对方法,可华思妍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于是她给华思妍画了许多张符,“你带回去,在门窗上各贴两张,保你有个安稳觉。”
华思妍接过,眼皮却依旧耷拉着:“没用的,我试了很多种方法。”
“别那么丧气,说不定那些只是你的幻觉。”镜雪拍拍她单薄的肩膀。
又叉起腰来:“我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教训那个叫炎衡的小畜牲。”
华思妍看她这严肃样一下笑了,赶紧叮嘱:“他不是好惹的,你可别去招他。只需帮我注意着点思朗就行。”
镜雪的家族已经渐渐没落,捉妖这行,就是气越用越尽的。
而九峰天这几年风头是越来越盛,短短几年就把几个小门派供养了出来,在地界内举办各种仙林宴会,人情往来,络绎不绝。
她思量了一下敌我优势,摩挲着下巴:“确实不是那么好办。”
“阿雪,别想了那么多了。”华思妍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命,只希望思朗进了嘉应宗后能有一番新的天地。”
镜雪看着她黯淡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