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歪着身子坐在檀木椅上，慵懒又随性，松散的样子看着像个吊儿郎当的少爷。
脑海里却是始终回荡着永琮刚刚说的话，隔了好半晌才起身往外走，顺带抛下了句："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们都别再乱牵红线了。"
晴儿有老佛爷疼爱，她的婚事自有老佛爷做主。京城里有那么多王孙公子，总有一个是她瞧得上眼的。
他又何必耽误人家。
院中那棵苍劲的梅树枝头坠着一层厚雪，红蕊褐枝履白雪， 难得美景。
沈砚礼负手立于窗前，抬头望着窗外，他虽穿着寝衣，却难掩俊逸矜贵。
殿外冷风呼啸，寒意刺骨。
这京城虽好，倒不如南阳自在。自他回京后，淮南王妃每每说起他的婚事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其实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婚事还可以放一放，倒是应该给小燕子看看人家了。
他先前也希望小燕子能够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毕竟感情这事儿就应该是顺其自然的，还得寻一个自己喜欢的方才能走得长远。
对方条件再好又如何？若是看不上对眼，时间一久必会相看两生厌。
可是现在他只想淮南王妃将注意力转移到小燕子身上，好让他喘口气。
大雪飘了一夜，今晨愈下愈烈。
餐桌上未见到晴儿的身影，淮南王妃眉眼一弯，只以为晴儿是贪床。便吩咐膳房晚些时候再将早膳给晴儿送去。
小燕子喝了口粥，才说道："额娘，阿玛呢？"
"你阿玛天还未亮就上朝去了，边疆战事吃紧，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
淮南王妃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璟瑟一眼，柔声道："好在有国师大人坐镇，想来很快就能传来捷报了。"
其实淮南王妃并不知道璟瑟和傅祈年的事儿，她只是觉得璟瑟出身尊贵，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国师大人那样的男子才能与之相配。
璟瑟似没有听到淮南王妃的话，只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碗里的粥。
小燕子很快便吃饱了，她拿起筷子给沈砚礼碟子里夹了一个肉包，笑嘻嘻地望着他。
沈砚礼头也不抬，只道："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我让膳房给晴儿煮了红枣桂圆汤，你晚些时候给她端过去。"
淮南王妃夹菜地动作一顿，随后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沈砚礼。为了不再众人面前失态，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原来不是儿子眼光太挑，是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晴儿好啊，她喜欢这个儿媳妇。
晴儿自幼养就在老佛爷膝下，论品性论才华论样貌论身世，都是宫中拔尖儿的，可比这些天来王府提亲的那些人家好太多了。
淮南王妃嘴上笑着，心里喜着，觉得餐桌上的饭菜都要比先前吃的要可口些了。
"我没空。"沈砚礼放下碗筷，转眸看向永琮："你去吧，顺便再给她把把脉。"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小燕子不满地撅了撅嘴，认真道："我师父要教我鞭子，还是你跑这一趟吧。"
"那不然和敬……"
沈砚礼的话还未说完，淮南王妃急忙道："璟瑟待会儿陪我唠嗑。"随后，她换了副神情，看向沈砚礼："满屋里就你一个闲人，交个差事给你怎么了？"
"更何况晴儿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人家难得来一趟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沈砚礼不语，低头走了。
他顺带借此机会跟晴儿聊聊，免得真被小燕子带沟里去了。
小燕子见沈砚礼离开后，便拿出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而后道："师父，咱们去练鞭子吧。"
永琮见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二人悄摸摸地跟在沈砚礼身后，先是去了膳房，随后见他进了自己的院子后小燕子才放心离开。
永琮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小燕子的背影道："适可而止吧。"
小燕子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退到永琮身侧抬眸看着他。
永琮继续道："从小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念着我，我不想再看她受伤了。"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哥哥本来对她也没那个意思，别弄得最后收不了场。"
"晴儿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怎么会让她受伤呢？她嫁到我们王府来多好啊，我哥若是欺负她我就帮她出气，揍我哥一顿。我的额娘也会像疼我一样疼惜她。"
小燕子择了一根树枝蹲下来在雪地里画着画儿，低声道："嫁进王府总比嫁给宫里的哪位阿哥强吧？嫁在宫里面还要日日去向皇后请安，而且老佛爷能护她一世么？"
她说话声一顿，抬眸看着永琮："师父，该不会是你对晴儿有意思吧？"
永琮无语，只道："在我眼里她就如同我亲姐姐一般，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可是她始终不是你亲姐姐呀。"
永琮脸色一沉，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抬步离开了。
小燕子连忙扔下树枝追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你放心，若是晴儿和我哥哥没那个缘分，我再撮合你们嘛。虽然他是我哥哥，可是你也是我师父啊，我不会偏心的。"
"若是……若是晴儿跟我哥在一起了，我再给你选一个嘛～"
"你觉得湄若公主如何？老佛爷这么喜欢她，若是你娶了她做福晋，老佛爷一定很高兴的。"
雪地里画了一个雪人，手上还拿着串糖葫芦。
永琮始终没有回头。
晴儿披了一个斗篷站在廊下，虽然手里抱着个暖手炉可是还是觉得很冷。她正准备回房就见沈砚礼来了。
他一身石青色锦袍，腰间仅一块质地通透的麒麟戏珠温玉，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外边这么冷怎的还跑出来了？"
刚刚还在月门下的人儿，顷刻间便来到了跟前儿。
晴儿脸上不自觉飞出一道红晕，柔声道："在屋里待久了觉得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儿。"
沈砚礼微微颔首，道："小燕子吩咐膳房给你做了红枣桂圆汤，进屋趁热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