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看这人满脸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伤得看着就不轻,但这人跟没事人一样,还呲牙笑得云淡风轻的。
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一般人。
即便不是个达官贵人,那也得说是个有故事有大毅力的人,不然普通人不说伤得有多重,就光是流了这老多血,还能笑得出来的就不多。
他家本来以前就是劫匪,那劫匪都是拿命赌输赢的,本身他体内就有那么点冒险悍勇精神。
本来已经混成这德样了,想干点啥买卖,没那头脑;想出个苦大力,没有地盘;就连想当个乞丐,沿街讨个饭吃,都沾不上边儿。
罢了,豁出去了,也就是帮忙送个信的事,万一到时候见机不妙就跑呗。
就赌个这人能给自己一个好的明天能咋地!
刘贤一咬牙:“成,这可是你说的哈,万一我真帮你送成信了,那你要是不能保证,我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嘿,老子可也不是吃素的,那铁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伸手:“拿来!”
地上躺那人一愣:“啥?”
刘贤鼻孔朝天:“信呢,你不是说让我给你送信么!那你不把信给我,我给你送啥呀?”
地上那人哈哈哈就笑了,他说的是口信,可不是真有信给送啊。
见刘贤这副佯装高傲的样子,感觉还挺可乐,就说:“兄弟,我是想着,让你是给我出去捎个口信,不是真的有信,让你出去送啊!”
刘贤脸一沉:“啥?你是不是看我是乡下人,耍着我玩儿呢?
口信?口信送出去,谁能信呢?
那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都讲过,即便没有信,还得有个信物啥的做凭证呢。
你啥也没有,就让我给你捎个口信,空口白牙的,人家能信?骗鬼呢吧!”
地上那男人嘴角上翘:“能信,毕竟,一般很少有人敢骗那人。你去送吧,送到了以后,那人会给你荣华富贵的!”
“啊,合着不是你给我荣华富贵,得别人给我?那我不去。”刘贤一听就炸了,本来还想着赌一把,结果这怕不是个诈胡吧!
男人诧异了一下:“我给你的,和别人给的,有啥区别呀?不都是荣华富贵么!咋我给的你就要,别人给的,你就不要了?”
刘贤撇嘴:“那我帮你送信,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 你给我的荣华富贵,我受之无愧;
我又没给别人啥好处,那别人给我的荣华富贵,无缘无故的,我不敢要。万一那荣华富贵是催命符咋办呦!”
男人眼底闪过深思,是啊,连一个流浪汉都知道,别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不敢要。
偏偏自己就那么傻,中了圈套。
本想着让这人去举报自己,那人看在他举报自己的份上,就算是为了收拢人心,来个千金买马,也得给这流浪汉一场富贵。
也是自己突然起意,打算临死前就当日行一善,报答这流浪汉,刚才没有供出自己的下落,免于自己临死前还要被那些人折辱。
谁想到流浪汉的一席话,却让他幡然醒悟。本来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所有的恩怨能够一了百了,那人一定会好好对待妹妹。
可如果自己死了以后,他不好好对待呢!
妹妹又能指望谁去!
寄希望于别人的大发善心,总不如自己好好活着,这样那人投鼠忌器,才不敢委屈慢待了妹妹。
突然他就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愿望。
本来晦暗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兄弟,如果你只肯要我给你的富贵,那你可能就得辛苦点。
你瞅瞅我现在这样子,自己都强活着,想给你富贵荣华,怎么也得等我好起来吧。
你敢不敢赌一把,赌你把我照顾活了,然后我能带着你,享受这人世间一切好的东西。
无论是金钱,荣誉,还是地位,只要我有,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
刘贤眼珠子转了转,他刚才就是试探一下,想让这男人说说,去送那口信是个啥情况,有没有危险,倒不是真心的就想捞男人给的好处,别人的就一定不要。
现在这男人好像又不想让他去送口信,想让他救命。
歪头瞅瞅这男人,算了,这人一瞅,就不是个普通人,虽然造得那是特别的狼狈,特别的惨烈。
赌了!反正自己再差也就这样了,连要饭自己都曾经想去试试。
大不了,救不了这男人,没得到那荣华富贵,自己再琢磨琢磨跟那要饭的头子,好好攀攀交情。
现在刘贤要求极低,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要说他想没想过再回乡下,当然想啊,可他不敢回去,就怕那天晚上真的打死了陈家人,万一他回去了,陈家跟他拼命咋整啊。
再一个,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家,怕乡亲们笑话他。
在外头浪里个浪,虽然辛苦,还老受歧视,但是待惯了,还感觉比乡下舒服。
乡下虽然不错,但是太闭塞了,每天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小天。
城市里头多好啊,天天都有新鲜事,见识到的多了,他这心也野了。
不想回乡,即便将来要回去,那也至少得衣锦还乡。
每天临睡觉前,他都臆想一下子,自己腰缠百万贯,风风光光回家的名场面。
可等早晨一醒来,桥洞子底下小凉风飕飕地一吹,梦就醒了。
而且他也不是总能那么幸运地,都能睡到桥洞子底下。
因为这里,也不是没有人的,这是几个小混混的地盘。
他睡这里,每天得给人家几个小混混交保护费,万一哪一天他交不出来保护费了,人家兴许就得撵他走。
现在有这么个可能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信还是不信,赌还是不赌?
刘贤头铁,赌了!
他上去就把地上那人给抱到干爽地方躺着,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把自己那地方捡的烂草席给拽过来,把这人抱到上头躺着。
草席虽烂,好歹比那烂泥地强啊。
这人也挺行,人家也没嫌弃,怡然自得地,还跟刘贤道谢呢。
刘贤把他抱到草席上,才发现这人肚子上,好大好大一个伤口,汩汩地还往外头流血呢。
这可咋办呢,他也不会治伤啊,更没有啥药物。
他还等着这人能带他升官发财呢,这人可不能死喽啊!
他咬咬牙,一狠心,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赌一把,那就背水一战吧,赌就赌把大的,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桥洞子一个小旮旯里头,拿个棍子挖了老半天,从里头挖出来一个油纸包。
稀罕叭嚓地把这油纸包给打开了,从里头又扯一层,又扯一层······
躺着那人看他这拆了一层又一层的,嘴角直抽搐,要不是看这人就是个流浪汉,他都得以为这人有啥绝世珍宝呢。
至于包裹得这么严实么!
到底啥好东西啊?
连他都有点好奇上了,实在刘贤包得太多层了。
好家伙的,拆了老半天,终于拆完了,刘贤从里头拿出来一尊金佛。
哎,别说,也不枉他拆了这么半天呢,人家这金佛大呀,得快有成人巴掌那么大,一瞅刘贤拿着那费劲样,整不好,这还是个实心的。
哎呦,那这可值老钱了,乱世黄金么。
这时候就黄金最值钱呢,何况,人家刘贤这尊金佛,那工艺还挺高级的,一瞅就挺是那么回事。
刘贤把这金佛往怀里头一揣:“来,大兄弟,我抱着你去求医去!”
这人苦笑一下:“估计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咱俩可能刚一出去,就得被人逮住。
现在出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我这倒没什么,但我不能拖累你。还是不去了吧,我这一时半会的,还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