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厚魁安顿了自己二嫂的小孙子曾峻岭,就要回家。
他来这儿着急忙慌的,都没通知家里头。也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们惦记他没有。
陈秀秀正好也想回家待几天。
山上这来了好几拨人,闹哄哄的,大荒子想了想,她回去也行。
偷偷把她领到僻静处,塞给她一个册子。小声跟陈秀秀说:“秀秀啊,这本册子你拿好了,这里面是我们小刀会的名单,人呢,都散落在四面八方了。
万一有一天,我有啥事,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你要是能安稳的生活下去,就不用动它。但凡你生活不下去了,就按着从前往后的顺序去找这些人,联络他们。
我不敢保证这些人百分百都会听你的话,但是至少,会有一半的人,会听你的。
这从前往后的顺序,是我估摸着,他们对我忠诚度编写的。
一会儿我把接头的切口告诉你,你记好了。这切口你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爹和你弟弟,也不能告诉。
能记住不?
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保命的东西。”
切口就类似于接头暗号。
陈秀秀本来羞答答地,还以为是啥册子呢,结果这一听,眼泪汪汪,紧紧拽着大荒子的手:“是不是有啥危险呢?你可别瞒着我呀!要是有啥危险,咱能不能不去呀?”
大荒子拍拍她的手,咧嘴一笑:“这不是未雨绸缪么,你用不上最好。现在放到你这,这不也算是给咱们儿子,准备的么。万一肚子里有了呢!嘿嘿嘿。”
陈秀秀嗔怪地瞪他一眼,郑重地把册子塞自己棉袄里头。
她跟大荒子这几天已经成亲了。
陈厚魁也看出来了,想让女儿回家是不可能,就怕人家于大龙再抓她。让她远嫁也不是办法。
罢了,既然她跟大荒子情投意合,就赶紧趁自己在山上,给办了吧。
大荒子没有父母,正好人家师父在山上,这样,趁两边老人都在,也算是明媒正娶了。
就这么地,陈秀秀揣着册子,跟她爹陈厚魁一起,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看见陈俭跟死人一样,躺在炕上,毫无生气。
就跟陈厚魁说:“爹呀,陈俭这样不行啊!人家刘玉蓝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说不准人家孩子都要有了。陈俭还这个死德行。这哪能行呢。
要我说,他这就是没有媳妇闹的。咱家现在这情况,在四里八乡的,虽然不算富裕,可也差不多,至少能吃上饱饭。
不如张罗张罗,给他找个媳妇,以后再有个孩子,他就消停了。”
陈厚魁琢磨着,也对。小孩子的喜欢,能有多长久。等结婚了,有了媳妇孩子,就不惦记刘玉蓝了。
趁陈秀秀在家,就开始张罗。
也巧,陈家磨坊河对面村子,叫张家店,有个叫贾秀云的姑娘,订好的未婚夫,出去捡柴火,让狼给咬死了。
这姑娘就哭啊,虽然过去那社会,订婚了,基本也就是见那么两三面,没啥深厚感情。
但是这未婚夫死了,别管咋死的,都有人说这姑娘克夫,尤其那未婚夫家里头,更是上蹿下跳的,四处宣扬。
所以姑娘家里头就着急,想着赶紧把姑娘嫁出去。不然,怕不是将来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了,谁还娶呀。
正好,陈家也着急,两下里一拍即合。
人家姑娘家,也不要求多少彩礼啥的,本来就疼爱姑娘的人家,就想着,姑娘嫁出去,不用遭别人议论,能多少享点福。
陈俭跟贾秀云相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就无所谓啊,反正刘玉蓝也结婚了,既然再娶哪一个,都不是刘玉蓝。
那就随便吧。
陈家人呢,都长得还不错,包括陈俭,一瞅这小伙,就俩字:好看。
一米八十的大个,宽肩乍背,浓眉大眼的,要搁现在,那就是帅哥啊。
贾秀云要说长得也可以,不算很漂亮,就是一般人。但实话说,就是她长得再漂亮,因为她不叫刘玉蓝,陈俭也是不会喜欢她的。
就这么地,陈俭跟贾秀云,那也算是闪婚了。
结婚当天晚上,陈俭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就过去了,没啥快乐可言。
贾秀云也以为新婚么,俩人不熟悉,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羞羞答答地起来做饭,过去那时候,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得给公婆做饭,这是老规矩。
其实也就是把结婚的时候,招待乡亲们吃剩下的,剩菜剩饭热一下子,大家围一起一吃。
这剩菜剩饭的,一般都得吃好几天,因为来的人多,做饭没那么准呀。
再说,过去那人多实在呀,很怕客人来了,吃不饱,宁可多做,不带少做的。
几个人在这吃饭呢,就听见外头嗷嗷的哭声。
过去农村人都爱热闹,饭也不吃了,陈家人都跑出去看。
一瞅,这不刘道云和他媳妇么,几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两家关系不好,夜不好过去问刘家人。
陈厚魁就问旁边一个邻居:“这咋回事啊?咋还哭上了呢?”
邻居叹口气,摇摇头:“唉,能不哭么!就那么一个闺女,这才嫁过去多长时间呢,人就没了。可怜呢!”
陈俭本来跟行尸走肉一般,木呆呆地在这看着,听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啥关系。
这一下子听见邻居说,刘道云唯一的闺女没了。他耳朵嗡嗡做响,一把揪住邻居:“你说啥!刘家唯一的闺女,那不是刘玉蓝么!咋,咋没了!”
人家那邻居知道他跟刘玉蓝从小玩到大,就跟他说:“听说三道岭子,所有人都死干净了。房子都烧落架了。那尸体呀,哎呀妈呀,烧得惨不忍睹啊!”
陈俭一屁股坐地上了,眼睛直勾勾地,陈厚魁怕他有啥事,就用脚踢他:“大冷的天,你坐地上干啥,快点起来!”
这一踢他,他跟诈尸的一样,蹭一下,就蹦起来了,嗷嗷跑到刘道云跟前:“叔,刘玉蓝没死是不是?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刘道云“啪啪”就给他俩嘴巴,大骂:“要不是你这小兔崽子老纠缠我闺女,我能那么着急给她嫁出去么!
都怪你,不因为你,我闺女死不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啊。陈俭麻木地站在原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突然,他发疯一样:“不,我不信,我不信小蓝子死了!我要去找她,接她回来!”
嗷嗷就跑了,陈厚魁想撵他,那陈俭发疯的时候,跑得比那兔子都快,根本就不是人能撵上的。
回来看新媳妇贾秀云捂着嘴哭呢。能不哭么,这好容易嫁一家,男人还这样,她又不是傻,还能听不出来,这陈俭跟刘玉蓝有一腿。
陈厚魁尴尬地替儿子辩白:“那啥,他俩真没啥,就是打小吧,一起长大的情分,儿媳妇你别多心嗷!”
新媳妇贾秀云眨巴着泪眼望着公公,心里寻思:“这话你说得不亏心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儿子,心里装着别人!”
大概就是现在说的,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