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嘘！”姜雪莉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冲着那喊叫的女官挤眉弄眼。
她紧赶慢赶是为了早一天回来给妹妹的惊喜的，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女官虽然闭上了嘴巴，但为时未晚。
还是让人发现了。
而且这人还是苍洺。
姜雪莉像个漏了气的气球，无奈地对着苍洺摇了摇头。
“我想悄悄来的。”
苍洺脸上自然而然地扬起笑容，“悄悄回来干什么？是要躲着谁，我吗？”
苍洺就是苍洺，总能一眼看穿姜雪莉所有潜藏起来的小心思。
姜雪莉抿了抿唇，眼神闪躲，“躲妹妹啦。”
“嗯？姐姐你躲我干什么？”
姜雪莉一扭头，发现自家妹妹已经站在旁边了。
她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回道：“想，想给你个惊喜而已。”
“噢，那不用等到明天的，今天看到你我已经很惊喜了。”郁梨扬唇一笑。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姐姐聊聊。”
苍洺这话一开口，郁梨瞬间明白了。
她知趣地往后退了几步，顺带着给姐姐发送了一条唇语：“他们也在哦。”
姜雪莉的嘴巴跟着动了两下，试图读懂妹妹的唇语。
“他们也菜哦。”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想和郁梨再沟通两句，苍洺已经开始喊她了。
“雪莉，来这里。”
姜雪莉乖乖转身，朝着苍洺的方向小跑过去。
“这趟出行感觉怎么样？”他问。
“非常好！”一讲起旅途中发生的事情，姜雪莉眉飞色舞，神采飞扬。“376号那里简直太美了！你见过花浪吗？风吹来的时候，它们就像跳起舞一样……”
苍洺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予以附和。
等到姜雪莉兴冲冲地分享完所见所闻之后，他突然问道：“你这几个月，有没有和玛格丽特通话？”
这个许久没被人提起过的名字突然出现，姜雪莉措手不及，随之一愣。
“没，没有。”
她的面色微变，愉悦从脸颊上褪去。
但苍洺还在追问，“那现在要打个电话吗？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不知道她有没有长大一点。”
姜雪莉偏过头去，沉默不语。
苍洺的面色平静，他直白地揭露了姜雪莉的谎言。
“你没有忘记悯夜的死。”
就好像被人戳中了弱点，姜雪莉浑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苍洺，光是这一个表情就出卖了她。
起初，医生说姜雪莉创伤应激忘记了悯夜已经死亡的事实，苍洺深信不疑。
但在医院那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姜雪莉一次也没提过关于玛格丽特的事情。
这很反常。
就好像她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一样。
姜雪莉对女儿的爱，苍洺看在眼里，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一种原因。
苍洺大概猜出了原因，但还需要验证。
如今见到她，当面再问出这个问题，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姜雪莉根本没忘记悯夜的死，她说谎是为了假装可以恢复正常生活，让别人也更放心一些。
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她不敢面对玛格丽特，更怕电话打到暗窟就无法逃避现实，所以她一直都不联系玛格丽特。
姜雪莉低垂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对不起，我……”
苍洺抓住她的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他眼里清澈的蓝色渐渐变得浓郁深沉，来自内心最深处的那份痛苦悄无声息地传达给了面前人。
这几个月，对于姜雪莉来说，是短暂的解脱与放松。
但是对于苍洺来说，是日复一日的煎熬与痛苦。
她越是假装忘记，就越是说明她根本没办法忘记。
为什么无法忘记？答案呼之欲出了。
意识到这一点，无疑令苍洺更加痛苦。
他紧紧攥着姜雪莉的手，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还记得吗？我们曾无数次地幻想过以后的生活。你说你要继续钻研机械，做这个世纪最伟大的设计师。我们起码会有三个孩子，最好先出生的是哥哥，照顾弟弟妹妹。”
“婚礼要在海边举行，戒指选的是最耀眼的红色。”苍洺说着，低头浅笑。“因为红色能让人一眼看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属于彼此。”
回忆美好，现实残酷。
苍洺收起了笑意，眼神无比认真。
“雪莉，那些回忆是支撑我这么多年活下去的动力，但为了你，我也可以全部忘记。现在，我只需要你的一个答案。告诉我，此时此刻，你的心里究竟装着谁？”
他的眼睛里凝结着霜雪，无言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指尖，以至于握着姜雪莉的手都是凉的。
记忆里的苍洺，总是温和地笑，给她最大的自由，最坚强的后盾。
他纵容她，宠溺她，追逐她，等着她。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咄咄逼人。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令自己清醒的答案。
姜雪莉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苍洺想要的答案她说不出口。
他眼里还有期许，期待着姜雪莉像百年前那样，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沉默已经是一种答案。
姜雪莉痛苦得快要四分五裂，她皱着眉头道歉。
“对不起苍洺，我，我没办法忘记……”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吗？
教皇永远拥有看到真相的能力。
苍洺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他长睫微垂，半盖住眼眸。
“你又抛下我了。”他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你就不能说说谎骗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