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莉木然地坐在实验室外面，像个木偶。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仍然没有办法从训练场那天的事情里走出来。
尽管当时的她冲过来将巫宁拽出来发泄地打，但这也没法扭转事情的结局。
司白礼告诉姜雪莉，巫宁背后的人类联合会早就只是个空壳子了，只有极度癫狂的反虫族人类还会为这个组织做事。
很显然，巫宁就属于这种人。
她会被联邦的律法处置，得到应有的审判。
可是这些都有什么用呢？
已经逝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
姜雪莉用最快的速度搭乘星舰返回暗窟，她将悯夜最后那捧灰交给了昆博士和竹博士，期待能在它们这里遇到一个奇迹。
实验室的门开了，两位博士走了出来。
姜雪莉就像是被施了法的木偶，重新活了过来，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双手交叠，显得紧张极了。
“你们，有办法吗？”
悯夜能复活吗？
昆博士和竹博士对视一眼，昆博士天线般的触角低垂下来，无比的垂头丧气。
竹博士更是红了眼睛，眼睛死死瞪着姜雪莉。
没有人说话，而姜雪莉已经明白一切了。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垂下了手。
“你害死了我们的主人，暗窟不再欢迎你。”竹博士双目通红地说道。
姜雪莉自知有愧，后退了一步。
昆博士伸手拦住旁边的搭档，“你别这样，分子化是主人自己的选择，他自己没有主观意愿的话，谁也不可能强迫他。”
竹博士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姜雪莉。
昆博士一脸的哀痛，悯夜是整个暗窟的主心骨，他的离去势必会造成整个星际局势的变动。
“雪莉小姐。”他搓了搓自己的手，目光充满乞求。
“主人已经不在了，能不能请您，将小主人还给我们……”
姜雪莉微微怔住，她是打算将玛格丽特带在身边抚养的。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昆博士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小主人是我们培育出来的，虽然使用了您的基因，但如果主人当初没带着她去找你的话，你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不是吗？”
“暗窟虽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虫族，但这里是主人多年的心血，更是他给我们创造的，最后的净土。”
“雪莉小姐，我们真的需要小主人继承这里的一切，让所有事情维持原状。只有主人的血脉才有资格继承暗窟。您应该也不希望他失去生命之后，再失去自己毕生的心血吧？”
昆博士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两根触角缠成一团乱麻。
“我……”姜雪莉欲言又止。
要她这样放弃玛格丽特，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要是真的带走她，暗窟肯定又会大乱。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纷争与麻烦。
“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就该把小主人赔给我们！”竹博士一脸愤恨地说道。“悯夜君是我们的主人，小主人更是我们的主人，不论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我们都一定会追回来的！”
竹博士的语气笃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虫族的执拗，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就在这时，薇薇安也出现了。
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打扮得明艳妩媚，而是穿着素净的白衫。
她走近，黑色的长发散落，眼睛红肿。
“姜雪莉，算我们求你，把他的孩子留下来吧。”薇薇安说着，竟直接抓着姜雪莉的手跪了下来。
姜雪莉大惊失色，连忙要将她拉起来。
薇薇安却死活不起来，她流泪哭诉道：“不光我们三个，暗窟里还有数不清的人和虫族都仰仗主人而活。我们需要他，需要他的血脉继续支撑着我们。”
“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发誓我们会给小主人最好的一切！你可以每天和小主人打光脑电话，你想见她随时就来，我们一点都不会阻拦。”
“姜雪莉，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求你，将她留下来。”
薇薇安的眼泪控制不住，明明下定决心不会在姜雪莉面前哭的，没想到一开口就绷不住了。
“她不是你生下来的孩子，她出生于暗窟的实验室，她属于这里，你带不走她的。”
“求求你了，成全我们吧……”
昆博士见状也要给姜雪莉下跪，姜雪莉一手一个差点扶不过来。
良久的挣扎之后，她闭上眼睛快速地点了点头，像是怕自己晚了就会反悔一般。
“我答应你，答应你们。”
姜雪莉声音发抖。
他们确实说服她了。
都说人会死亡两次，一次是身死，另一次是当他不再被人铭记的时候。
再没有一个地方，会比暗窟更铭记悯夜。
身为悯夜的女儿，玛格丽特有自己无法躲避的责任。
姜雪莉相信以这帮虫族的执着程度，她就算带玛格丽特去黑洞的另一面，都会被它们找到。
见姜雪莉同意了，哭哭啼啼二人组才止住了泪水。
“虽然我答应她留在这里，但我也有自己的条件。”姜雪莉说道。
“好，你提。”
“我每天都要和她通话，不定期要来见她。关于她的所有决定，你们都要先告知我一声，我不同意的决定就不能执行。”
薇薇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能把孩子留在这里，姜雪莉要天上的星星都行。
“还有一条。等她到18岁拥有自主权之后，要看她的个人意愿，你们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包括继承暗窟。”
一人两虫对视一眼之后，咬着牙同意了。
“好，我们全都同意。”
姜雪莉又啰啰嗦嗦交代了许多事情之后，苍洺出现了。
“你不能在暗窟久待，悯夜离开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到这里来了。要是让其他虫族知道你在这里，就麻烦了。”
姜雪莉抱起玛格丽特，闭上眼的刹那落下了两行泪。
小玛格丽特不懂泪水的含义，摆摆手像是要摸摸她的眼泪。
“明天见，我的宝贝。”
姜雪莉说着在她眉心处落下轻柔的一吻。
这也是悯夜最爱亲的位置。
直到姜雪莉乘坐飞船离开，薇薇安才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她三两下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感慨道：“幸亏人工泪液挤得多啊，不然哭这么久我真该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