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夜摇摇头,“她还没兑现自己的诺言,毕竟,她一向擅长撒谎,还有敷衍别人。”
姜雪莉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吗?那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她就像个乌龟,平时耀武扬威,关键时刻就会缩进自己的壳里,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悯夜看了她一眼,姜雪莉此刻一副无知纯然的模样,就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
他笑了,胸膛的震动随着身体接触,传到了姜雪莉的手心处,她觉得手心有些发麻。
“小乌龟,我说的就是你。”悯夜坦白了。
姜雪莉先是一怔,而后继续装傻充愣。
她皱了皱眉头,摆摆手,口齿不清道:“听不懂,不明白……”
悯夜的双手松开,而后将她一整个搂进了怀里。
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说谎的神情。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刻,心情才能得到短暂的平复,他也才能说出最真心的话。
“你知道吗?是我先遇到你的。”
“比任何人都要早。”
“一百年多年前,我在军校认识了你。你骗了我的钱,骗我说自己是鲛人,还骗我上贼船做你的陪练,你把我利用得一干二净,然后再一脚将我踹开,投入别人的怀抱。”
“最后,最后还不忘记把我的心也骗走。你真是把我用得淋漓尽致,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悯夜想起那些往事,脸上竟然是笑着的。
“你从我身上套取虫族的秘密,转身就设计出了最强力的灭虫机甲。你收获了无数荣光,你是最有功劳的天才设计师。而我,我只是虫族的罪人。”
“你应该被通缉,你应该被逮捕,你应该在我手里生不如死……”
悯夜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
“可是我,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姜雪莉,我试了一次又一次,我做不到。”
“即使百年前你认定的人是苍洺,一个月前又嫁给了司白礼,还不忘在西泽的心里留下一笔。即使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留恋我们曾经的一切。”
“我是不是依旧像个傻瓜?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才不是笨蛋,你是整个星际,最聪明,最聪明的天才。”
悯夜在笑,而被他拥在怀里的人,在哭。
姜雪莉泪流满面,她坚强的盔甲被击碎,只剩下柔软的内里。
悯夜发现了,发现她在假装失忆。不然,他不会直呼她的名字,还提到苍洺,司白礼和西泽。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尽是哭腔:“不是的,我没有……”
“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悯夜双臂穿过她的胳膊,将她搂在怀里,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小乐园里,姜雪莉曾经叫他悯夜君。
那是只有外界才会对他有的称呼,暗窟的人不会那样喊,记忆全无的她更不该知道这个称呼。
悯夜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闭着眼睛,叹息道:“可我真的不愿意醒来。”
他能够感受到肩膀上被浸湿的衣料。
悯夜很困惑,“姜雪莉,你为什么要哭呢?”
姜雪莉还在哭,她摇了摇头,鼻音重到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今天的酒实在太可恨了,让她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悯夜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方手帕,认真耐心地替她擦去满脸的泪痕。
他非常专注,不放过任何一滴泪水。
“悯夜,你是恨我的,对不对?”姜雪莉红着眼睛问他。
而悯夜还在认真地为她擦眼泪。
“恨你?我不恨了。我只想,从你这里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姜雪莉脸上的泪被他擦干了,他将手帕塞进了口袋里。
“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属于你?尽管拿,我不想欠你的。”姜雪莉也不装了,她只想和他两清。
“这可是你说的。”悯夜笑了。
他单手抚住了姜雪莉的脸,目光凝视着眼眶红红的小猫。
她闭上了眼睛,像英勇赴死的战士。
只是她的眼泪,还在不受控地往下掉。
手帕已经吸足了泪水,他只能靠自己处理了。
悯夜的拇指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而后,毫不后悔地吻了上去。
姜雪莉屏住了呼吸。
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履行百年前的诺言罢了。
想象中的唇并没有落下,悯夜没有亲她,而是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在吻她的泪水。
从脸颊往上,卷走了她所有的泪水。最后,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紧闭着的眼睛。
狡猾的虫子,总是知道怎么样才能突破别人的心理防线。
姜雪莉心里憋了一口气,她睁开眼,打掉了悯夜的手。
而后,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莉莉的眼睛澄澈而漂亮,像闪耀着碎光的湖面。
“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
姜雪莉踮起脚尖,狠狠地,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下有点太突然,轮到悯夜惊讶了。
惊讶过后,心脏上像是破了一个小口,酒液源源不断从那个口里冒出来,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
酒是苦的,是酸的,是涩的。
但烈酒过喉的痛楚过后,会有一点点回味的甘甜。
是甜的,起码在某一刻是的。
悯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一点甜而痛饮,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傻瓜。
姜雪莉青涩而莽撞,毫无技巧可言。
悯夜的右手放在她的腰上,左手则慢慢地,慢慢地从裤子口袋旁边挪到了她的后脖颈上。
他手掌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亲密触碰。
姜雪莉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她的左手也放到了自己的腰上,然后一点点摸到了悯夜的右手。
她五指张开,从上到下,硬生生插进了悯夜的指缝里。
十指交缠,掌心相碰。
暗窟无所不能的主人会在何时会失去自控?
他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允许旁人30秒的入侵?
就在此刻,也只有此刻。
他们仍然在亲吻着彼此,只不过,一个试图延长到30秒,另一个,则已经将取血的微小针头扎进了爱人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