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十岁？他是谁？”
林清矣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林晓筠，诧异与委屈同一时间涌上心头，眼睛也开始发酸。她不知道这一刻委屈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很凄惨。
她小时候被收养过的日子不快乐，可若是林晓筠早些找到了她，或者说愿意来找她，那后面她能好过很多。她从知道自己被收养的时候，就盼着有一天她的母亲来找她，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
她等得很痛苦，因为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就如同一直曝晒的禾苗渴望来一场甘霖那般，一直在黑暗中的小女孩渴望得到一丝丝光明。
后来，见到了，她是失望的。
因为没有渴望中的母爱。
“她是你和其他人生的孩子？那我爸爸呢，你不爱他，我爸走了没几年，你又找了个。”
林清矣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没有哭，初中被揪着头发锁在厕所里没有大哭，那时候被刻意绊倒很痛她也忍着泪水，可是现在她控制不了。
泪水如决堤一般，似乎哭诉的不是这一件事，而是过往所经历过的那些。
可是林清矣又清醒地知道，她不该这样指责的。她不能用自己来道德绑架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可以追逐自己的幸福。而且失去了丈夫的她，自己一个人很难很难，找个丈夫是应该的。
可是她们有孩子，那个孩子一直被养得很好，有父母的陪伴。
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太平衡而已。
“是，这都怪你爸啊，他和我吵架，吵架就算了，自己还带着你去其他的地方。”
林晓筠那些年很难过，一直也没走出来，后来遇到了自己的爱人，他开导她，他俩结婚生子。
刚开始那几年，她还是记得自己另一个孩子的，可是满满太小了，需要她的照顾，她离不开的，所以那个时候她没找自己这个女儿。再然后，满满懂事了些，她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迫于自己的责任和对孩子的思念，她花了几年时间来找自己这个女儿，给她读书，让她有能力选择自己满意的。
林清矣觉得林母很不可理喻，“难道当时吵架你就没有错吗？吵架是一个人的错吗？”
“你还跟我顶嘴，这么不懂事！”
林母气得有点喘不上气，看着自己这个很“陌生”的女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直接甩了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巴掌。
林清矣愣在原地，然后走到门口，夺门而出，泪水已经流干了，她现在只想拼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再待下去，她只觉得自己会疯掉的。
到了楼下，林清矣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寒风在耳边吹着，在擦干眼角的泪。
她突然不知道去哪了，这么大的城市已经没有她可以待的地方。
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沈暖暖应该睡了，苏凛冬还在她竹马家里住着，仔细想想，她能联系的人已经没有了。
把书包往背上提了提，她去了还开着门的一家店。
22：38。
这家店是买一些小杂货的，是学生们喜欢常逛的地方，买一些小玩意。在门口看了一眼，林清矣退却了，她不想麻烦陌生人。
又气自己一时冲动的叛逆期，气林母的更年期。
这样的两个人势必有一方得妥协的，可是林清矣不愿意妥协，她不想按照林晓筠的规划走，更不想以自己的快乐来交换林晓筠的自我满足。
她最终还是拨打了苏凛冬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串忙音再次响起，林清矣重新播了一次，依旧是没有回应。
看着手机联系人里面的不多的几个号码，她又看向了下方的沈暖暖，她是自己的好朋友，或许还没有睡呢。
她暗自想着，又去拨打沈暖暖的电话，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一边往前走到了巷口，一边拨着电话。
然而，始终是拨不通的。
林清矣泄了气地坐在墩子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很茫然。她突然不知道人为啥活着，为啥要去承受那些苦难，难道苦难教人成长，可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她出来有一阵了，林晓筠也没有打电话给她。
看吧，林晓筠对她没有母爱，她被全世界给抛弃了。脸到现在还是肿着的，那一巴掌可真疼啊，真的很疼很疼。
另一边，凤凰居里的一栋楼层里。
“暖暖，你这电话响很久了，是谁啊，不接嘛？”
沈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在敷面膜，没有理会手机上的电话。
沈暖暖看着手机上的林清矣三个字，以及绿色和红色的两处，摇头：“我也不认识啊，感觉是骚扰电话。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人给我打电话呢？”
等着电话自动关闭，沈暖暖撕下脸上的那张面膜，时间到了，她得早点去睡美容觉。
至于这电话，想来也没多大事。估计是清矣的母亲正在问她成绩的事情，这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她之前想让她选理科陪着自己的，可是她不愿意，那文科的苦难也就只能自己忍受了。
十一月末的晚上还是很冷的，风未曾消停半分。
“咦，这不是溱哥的小同桌吗？”
张易生从网吧出来，迷迷糊糊地回家，本来都要走过去了，但是忽然觉得那个人很眼熟。昏暗的灯光下，夜色里，看得也不是很真切。他怕自己认错了，又往前走近了些。
这一看，果真是溱哥的同桌。
“小同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回家嘛？”
张易生见这女孩子没搭理他，又问了句，然后看到了她脸上正红肿着，似乎是被人打了。
情况有些不妙，张易生拿起手机，给溱哥打过去了一个微信电话。
“怎么啦？”
张易生看了一眼：“溱哥，你同桌一个人在墩子上坐着，情况有些不大对。有些不妙，在一中岔路口那里，附近有个老庙黄金和胖子营养面馆。”
这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打电话给溱哥了。要不是他们知根知底的，这情况要是别人看到都得误会是他欺负这小女生了。
没等几分钟，江溱洧便跑过来了。
“溱哥。”
张易生一直在原地焦急踏步，看到溱哥来了这才平静下来了，就似乎看到了一个家里的主心骨。
“你先回家吧，免得太晚了你家里人担心，这里交给我。”
江溱洧看了一眼张易生，催促着他回家。
又看着正坐在墩子上呆着的小姑娘，寒冷的夜里，这凉风吹得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