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罗伊卡 捷那】
当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艾登在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被人在捷那城外救下的消息传来,施延惊讶极了。他第一时间到街上打听更多的消息,却在街上看到了站在街边的玫茵,她看了他一眼便钻进了路旁的小巷,施延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了小巷尽头,施延刚靠近玫茵,玫茵便开口说:“你知道左祭司么?”
“琴皇大人?”施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玫茵叹了口气,说:“看来你认识。我去带回安娜时被他拦住了,他没有为难我,放我回来了。”
施延有些失落地问:“所以,你真的失败了……?”
“嗯……”
“那艾登呢?他是怎么回事,万亭国没有那么残忍的刑罚,他究竟是……”
“是左祭司。”玫茵打断了施延的提问,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原以为左祭司会放过我,是个仁慈的人,没想到……他一路残忍虐待艾登王子,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还特地留着他一点性命回到捷那,不让他死,只让他痛苦。”
玫茵想到在矢雨城中所见到的他,一阵恶寒,感叹道:“我没想到……他这么可怕……”
施延也接触过雍炎,在他心目中雍炎是个和善的人,他也不明白雍炎为何如此虐待艾登,但此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夜莺没有回来,等到萨勒森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又会对万亭做出什么。
施延考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还没回王宫,对么?”
玫茵缓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
玫茵苦笑了一下,说:“总是要接受惩罚的,不准备一下,很难有勇气走进王城。”
施延皱起了眉头,看着她那苦笑的笑容,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说:“……若是逃走呢?”
“逃走?”
“你大可不回王城。”
玫茵低头看着施延握着她的那只手,淡淡笑着,抬头说:“我除了苏罗伊卡,没有地方可去。”
“我是万亭人,我一样在捷那生活了那么久。”
“可……”
“我照顾你。”
“……”
施延的话音一落,玫茵嘴角勉强撑起的笑容渐渐消散成了吃惊,她所接触过的男人太多了,不管多亲密,从未有人对她有过任何的承诺,而施延只见过她两次,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玫茵并没有当真,她又努力扬起了笑容,对施延说:“你放心,我是这苏罗伊卡国在万亭经验最丰富的间谍与杀手,我这么好用,陛下不会真杀了我的。”
“我不是要你活着,我要你不被……”
“好了。”玫茵再次打断了他,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一吻,松开了他的手说:“谢谢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玫……”施延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小巷,消失在了捷那城热闹的街头。
萨勒森的残暴,玫茵也不是第一日领受了,本想继续拖延,但艾登已经回来,若她再不回去,恐怕连最后一个借口都用不了了。
当萨勒森下令让人尽可能救治艾登时,玫茵也走进了图罗王室的王城,她走到了国王萨勒森常待着的宫殿前,看向了房内那纱巾覆面,身着宽袍的男人,原地跪下提声道:“罪臣玫茵,前来领罪。”
萨勒森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宫殿的门边,看着门外跪着的玫茵,问:“安娜呢。”
“安娜公主……还在矢雨城中。”
话音一落,从地上钻出两道尖锐的藤蔓,唰地刺穿了她的小腿,让她一声尖叫,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萨勒森缓步走到玫茵面前,踩住了她的手掌,咬着牙再次问道:“我问你,安娜呢?”
玫茵惨叫着,想要回答却也说不出口来,直到萨勒森松开了脚上的力量,她才努力开口回答:“臣见到了安娜公主,但……没能把她带回。万亭国的左祭司……他……他……”
“左祭司?”萨勒森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又是他……”
玫茵明明知道雍炎对艾登做的事,但眼下是个很好的转移他注意力的机会,她便假装询问:“他……怎么了吗?”
萨勒森看了一眼玫茵,道:“艾登的伤就是他干的,这个人……”
萨勒森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问玫茵:“你说,你遇到了他?”
“是,臣差点就能带走安娜公主了,但他突然出现,臣无奈,只能先走一步。”玫茵不得不隐瞒雍炎放走她的事情,否则以萨勒森的性格,她必定会被怀疑成背叛苏罗伊卡的叛徒。
幸而萨勒森在努力思考着左祭司雍炎的事,并没有注意到玫茵逃走的蹊跷,思考了许久之后,萨勒森似乎得出了一些结论,他停下了脚步,道:“我苏罗伊卡和北方戈铎蛮族的战事拖太久了……”
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步往王城最威严的宫殿走去,提声命道:“命百官即刻到王城!”
“是!”一旁的人忙应道。
这些年来,戈铎国与苏罗伊卡大小摩擦不断,苏罗伊卡也因此被困在了大陆西方,根本无法向东方的万亭进发一步。萨勒森想要对付万亭,就必须先解决了北方戈铎国。
自当年被斩去右臂之后,萨勒森一直在捷那城静养着,他拥有强大的灵力却还未亲自与戈铎国交战过,此时他决定不再等了。
玫茵被一旁的人从地上的藤蔓下救出,到一旁包扎治疗,才刚过了没两个小时便有人前来传信——萨勒森决定亲征戈铎国。
消息传得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身处在王族圈子中的施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但很可惜,他试着探听玫茵的下落,却只知道她仍在王城之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施延从身上最贴身的地方拿出了雍炎给予他的灵石,他知道,是时候要用这个宝贵的石头了。但他还有最后的放不下——玫茵如何?
没能知道玫茵安全与否,他很难安心离开这里,要知道他这一走,约等于是放弃了所有在捷那积累的一切。
尽管如此,萨勒森即将亲征与戈铎开战,此为万亭国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再无此等良机。
在几乎彻夜未眠的纠结之后,天刚亮的时刻,施延带上简单收拾的行装,砸碎了雍炎留给他的灵石,一阵如同在风中旋转的昏暗与眩晕之后,施延回到了万亭国赤域的腹地,终于在时隔多年之后回到了他的故土。
天色刚亮,他落地的地方是雍炎精心选择的山岗,他望着眼前繁忙热闹的万亭城镇景色,眼眶不禁一红。
终于,他终于结束了日夜警惕的日子,再也无需伪装成苏罗伊卡人了。
但眼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他早一小时到达矢雨城,万亭国就能早一小时获得战机,他必须尽快回去。
他顺着山路来到了城镇上,找了个卖早餐的小摊,身上藏着的万亭钱币不多,他买了最便宜的饼,并询问小摊的摊主:“抱歉,赶路赶得有些迷糊了,请问这里是?”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是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浊立。”
摊主点点头说:“这里是濑笃镇,你要去浊立往北去吧。”
“往北?”施延疑惑地问。
“往北一百多里的路到荣州,坐上火车,一日就到浊立了。”
施延眉头紧锁,更是疑惑:“你说的火车……是?”
摊主嗤笑了一声,道:“看你身上的衣服要价不凡,怎么比我这个穷老头还没见识?火车你不知道?”
施延怕漏了馅,笑着装作自己听错了的样子,赶紧离开了摊子,四处观察打听,这才了解什么是火车。他乘车往北而去,买了票,正好赶上了就要出发的火车,当他坐上那铁皮制成的大物件上时,惊讶的视线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一日时间过去,终于到了浊立,比起以前的路途快了许多,但施延仍是急切赶路着,离开车站就往矢雨城冲去,一身常服的他到了门外才突然想起——他可是被先王押送东方海牢的男人。
此时还是白天,他身手再怎么好也不可能选择现在硬闯,他想了一圈,最后选择在矢雨城正门外埋伏一阵,幸而无需等待太久,大将军际澜海正巧从城外归来。
即使澜海身边有不少近卫,但施延的身手仍是那样快速,一下便来到了澜海面前,被澜海顺手压住跪在了地上,施延疼得直喊:“是我!是我!”
澜海一听,忙松开了手,赶紧扶起了他,问:“施延,你怎么在这里?”
施延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普通人要是被澜海这么一压,不断两根骨头是不可能罢休的,幸而施延仍是那样身强体健,只是疼得说话都需要勇气,也必须得赶紧开口,道:“快,带我去见陛下,急报。”
“急报?”
“萨勒森要亲征,向北和戈铎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