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财税部的事务繁多了一些,星哲没能赶上回瑞安城一起用晚饭,等他到安礼楼时,允深与澜海也还未归来,每日都到半夜才回来的泠天更是不见踪迹。
星哲刚刚进门就见到君舞带着长沁的孩子正在玩闹着,夫人在一旁,与侍从们一起哄着孩子玩耍,甚是温馨。星哲喜欢这样的画面,便悄悄在门边多站了一会儿,直到被君舞发现了,挥手叫到:“星哲!你回来啦?”
星哲走上前去,与夫人问安后问道:“他们还没回来么?”
夫人答:“只有你回来了,你们总是忙,君舞自己在安礼楼也没人陪伴,还好有弟弟跟她一起玩闹。”说到弟弟,夫人看向了君舞又问:“对了,名字的事,小舞可有头绪了?”
说到这个事,君舞露出尴尬的笑容,为难地说:“我……我想是想了,但总没有好的。”
“星哲没有帮你么?”夫人问。
星哲忙说:“帮了,可我想了几个君舞都不满意。”
“君舞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说到这个,星哲汗颜地说:“类似……际强雄之类……威武霸气的名字。”
夫人皱起眉头,疑惑地重复道:“际……强……雄?”
君舞小心翼翼地看向夫人,只见夫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捂着肚子说:“亏你想得出来,君舞。”
星哲忙看向了君舞,见她失落地嘟起了嘴巴,赶紧跟夫人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啊,嗯……若弟弟能做内心强大的英雄,那也不错,对吗,夫人?”
“嗯?”夫人看向星哲,见星哲与她使眼色,这才赶紧改口,“对,对,这个名字还挺好的,就是弟弟长得那么好看,可能适合更诗意一点的名字,你觉得呢,君舞?”
君舞看向了怀中的弟弟,他那样好看的浅棕色大眼,卷卷的浅棕色头发比允深的发色还要浅一些,白皙的皮肤如月光一般,如此容貌,长大后必定是个好看的男人,君舞想了想,似乎的确是需要一个不那么强硬,稍稍柔美一点的名字。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思考名字去了。
最近的日子里,君舞为了这个名字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星哲不忍心她继续如此思虑下去,他决心晚些时候把他心里想好的那个名字告诉她。
临近夜深,在房间中把那个名字郑重写在信纸上后,星哲这才来到了君舞的房门外,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她才过来开了门,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你怎么还不睡觉,星哲?”
“你……睡了?”
君舞忙摇摇头清醒过来,难得星哲主动找她,她才不会让瞌睡虫打扰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扬起笑容问:“你找我有事吗星哲。”
“我……”星哲犹豫着,想了想说,“你若是还不困的话,我们去楼顶说说话?”
君舞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从来都是她缠着星哲的,哪有星哲主动找她的可能,她赶紧点着头,拉着星哲的手就往楼梯走去,嘴里还叨叨念着:“好呀好呀!星哲你怎么会突然找我,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见她仍是那样缠人,星哲汗颜,只能是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上了楼顶。
刚打开楼顶的门,君舞马上跑到了他们经常坐着的长椅前,用手拍了拍平日被侍从收拾得很是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跟星哲招着手。
星哲走到她身边坐下,却是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反而是君舞,一双眼睛努力睁大,好奇地看着星哲,催促着:“你要和我说什么呀?还是真的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呀?还是只是睡不着想找我玩呀?”
星哲被她一惯的吵闹吵得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也是习惯性地否认道:“没有!没事!我突然脑子不好使了行不行!”
“啊?不对呀,可是我看你刚刚一直捏着个信封,难道是要给我的情书吗?”说着,君舞钻进了他的怀中要抢走那个信封,星哲忙要藏起信封,然而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君舞抢走了。
不过这本来就是要给她的东西,星哲倒觉得她抢走了也好,因为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给她这个写着名字的信封——因为这个信封,还承载了他希望与她一起共赴的未来。
君舞虽然抢走了信封,但仍是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那空白的纸面上只写了三个字,她念了出来:“际……灯……依?”
看到君舞皱起的眉头,星哲有些慌张,他吞吞吐吐问:“是……是不好听么?还……还是?”
君舞仍愣愣地看着那个名字,呆了许久,她才突然露出了好看的笑容,看向了星哲说:“星哲是希望弟弟和你一样吗?”
星哲愣住了,他没想到,他在名字里藏着的最深的心思,居然被她一眼看透了。
见星哲没有说话,君舞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又皱着眉头说:“难道我说错了吗?可是我觉得……灯光在地上一点一点地亮着,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没有说错,他正是这么想的,他非常惊讶,惊讶于无需他的解释,君舞就能如此理解他的心思。
忽然,星哲笑了,他抬头看向了天空的点点星光,说:“星星好像还是柔弱了一些,但灯光不会,你希望它亮着,它便能耀眼地亮着,你希望弟弟强壮,那就像是地上的灯光,总会一盏一盏地亮起。不像我名字里的星星,只能如此暗淡地藏在天空里。”
“可是星星是永恒的呀!星哲!”君舞忙说,“在我心里,星哲就像是星星一样,只要是夜晚的天空,一抬头就能看见,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星哲一愣,见她如此努力地维护他的名字,他觉得心中有种暖暖的触动,他温柔地笑了——他很少如此笑着看向君舞,他说:“如果是这样,那灯光更是能随时陪在你的身边,照耀着你。”
君舞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是照耀着我呢?”
“因为……”星哲的心跳有些快,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或许是这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句承诺,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君舞,你有没有想过成为弟弟的母亲?”
话毕,君舞微微张着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呆呆望着星哲半天才低下了头,苦笑了一下,说:“我……我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孤儿,弟弟他那么好,那样软软的,小小的,对我笑着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要化了……我……我能看着他好好长大就很开心了,母亲……我……我应该没有资格。”
星哲从来没见过君舞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藏起了自己的视线,眼眶里泛着泪花,嘴角沉重地耷拉着,自卑的模样与平日里那样活泼的样子完全不同。看着她如此,星哲的心就像是针扎一般疼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他扶过了君舞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君舞,你看着我。”
君舞艰难地抬起了眼睛,却仍是那样难过的神情,她看向了星哲,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却也没办法提起精神。
星哲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虽然你不聪明,总是呆呆傻傻,也没有一点大人的模样,但我知道,你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一颗心,你就像是一个小精灵一样,只要在你身边的人,都能因为你获得幸福。”
“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就是这么好!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这一次,星哲没有同往常一样藏起自己的心意,他望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从星哲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习惯了他的训斥的君舞很不习惯,忙躲闪开了眼神,说:“可是我,我……灯依也不是我的小孩子呀,我怎么能……我……”
见她已经开始叫长沁的孩子“灯依”这个名字了,星哲露出了笑容,他笑着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郑重地对她说:“我们来做他的父母,你就是她的母亲。”
君舞愣住了……
这一瞬间,夜色突然变得无比寂静,连初春那有些寒冷的微风都停下了脚步,没有月光的夜里,并不那么灿烂星空下,君舞不敢置信地望着星哲的眼睛,而他的眼中没有其他多余的犹豫,只有认真与坚定。
他再一次开口道:“我,际星哲,和你,君舞,就让我们成为际灯依的父母,照顾着他一生平安,健康长大,只要我们在,他便不再是孤儿,君舞,你也绝不会再孤单一人,我会一生照顾你,把你和小灯依一起保护在我的怀里。没有人能欺负你们,你们不是孤儿,你们是我际星哲的家人。”
君舞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并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她仍是那样习惯性地悲观,她摇摇头说:“星哲是珍贵的王族后裔,我只是平民,我怎么可能成为星哲的妻子,我平时说要嫁给你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我没资格的……我……”
星哲不知道要怎么让她停下这些自卑的话语,他突然伸出了双手,拍住了君舞的脸颊,把她的嘴巴拍成了嘟起的模样,她便停下了说话,只是眼泪仍看着星哲。
星哲松开了手,却突然有种冲动——他好像,还没吻过这个他爱了十余年的女孩。
他扶着她那圆圆的脸蛋,没有犹豫,轻轻地吻住了她。
浊立城的星空仍是那样,只有稀疏的几点星光,可这对爱人对彼此珍藏的灿烂心意,照亮了今夜这无月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