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此时已经是春日了,又回到了羽阳最初离开青墨的那个季节。今日是晴日,阳光洒在星海湖的湖面上,照耀着片片斑斓波光,羽阳在众人的陪同下望着眼前的星海湖,被这样壮阔的美景触动了。
琦凯笑了笑,与羽阳介绍道:“星海湖辽阔无比,深不见底,即使这边是湖岸,却也是耗费了巨大的力量,动用了不少人的灵力才在此处打好地基,建起栈桥,来更亲近这个辽阔的湖水。”
羽阳点了点头,她还沉醉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湖景之上,她看着那延伸在湖面的楼房,想起了泠天在浊立近郊所建起的房子,这才明白为何那边的老嬷们会说那房子是仿照着星海城建起来的。
羽阳心想,泠天一定很喜欢星海城,才会建起一栋属于他的小星海城吧。想到这里,她看向了泠天,泠天与她不显眼地笑了笑,而正在羽阳想要回以笑容时,舒喻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她冷着脸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夜风,问:“夜风,你是第一次来么?”
夜风笑了笑,说:“臣自小久闻星海城的大名,却也是借了陛下的光才得以一观这壮丽的风景。”
“是么,那我们两个客人可一定要不虚此行。”羽阳说完,看向了琦凯说,“继续带路吧。”
“是,陛下。”
琦凯领着众人往前走去,然而脚下的路并非平坦的石板路,而是由木头钉在一起的栈道,木板与木板之间有不小的缝隙,羽阳一个不小心勾住了脚尖,往前摔去,在她身边的泠天与夜风同时扶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看向了身旁的泠天,见他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安好,可她一想起昨日的话,便狠下了心来,非但没有回应泠天的询问,反而直接牵住了夜风的手说:“这里不好走,你扶着我吧,夜风。”
夜风惊呆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羽阳手心的温度此时就在他的手中,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温暖。
“嗯。”夜风轻声答应,牵着羽阳的手,扶着她小心往前走去。
泠天愣在了原地,众人都往前走远他都没能恢复过来,直到夜空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才看向了身边的夜空。
夜空见哥哥与羽阳亲近,心中早已乐得不行,对泠天说:“队长,我们就不过去了吧,护卫的工作今天就交给哥哥吧!”
怕被察觉心中的失落,泠天勉强地扬起笑容,开玩笑地责备夜空:“数你最爱偷懒了。”
“嘿嘿!”夜空开心地笑着,与泠天一起带着御卫跟在了人群的最后。
走过风景各异的美景,众人来到了一处又长又高的阶梯前,这阶梯顺着山岩而建,尽头是一座亭子,羽阳站在阶梯前问:“这里是?”
庆宁夫人面带微笑,上前介绍:“陛下,登顶此处后,您会看到青墨最值得一观的风景。”
“是么?”羽阳并不相信,她继续牵着夜风的手,抓着裙摆在夜风小心周到的保护下一步步走上楼梯,往高处走去。
这楼梯的长度对于羽阳来说有点吃力,但气喘吁吁的样子会让一名君王失去最基本的威严,她控制着呼吸,直到来到了最后一节阶梯,她仍努力地不表露她的劳累。
庆宁夫人站在了一旁,挥袖向远方的风景而去,提醒道:“陛下,请看。”
羽阳回过神来,只第一眼就被眼前的风景给震撼了。
那片如汪洋一般的湖湾泛着深蓝的色泽,一波又一波的浪在风中摇曳,荡着阳光的金色舞蹈,偶尔几朵白浪绽开,犹如只此一瞬的昙花,点缀着那映照着天空的湖水。
庆宁夫人说:“可惜今日风大,若是在无风的夜色中,星空映照在湖水上,那才是星海一名的由来。”
琦凯接着介绍道:“当年,际氏一族的祖先来到我们所在的此处,无风的日子里,际氏先祖在湖面上望见了天上的星空,便就此将这里命名为星海湖,决心在此处建起这座伟大的城池,星海城。”
羽阳淡淡一笑,说:“若是如此,这个名字得改一改。”
听到羽阳此话,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羽阳笑着命道:“际氏一族族长庆宁听令。”
庆宁夫人上前,屈膝行了礼,等待着羽阳的吩咐。
望着眼前那样壮阔的风景,羽阳的脸上有着一种舒畅的笑容,似乎在此望着这样的美景,心也会随之开阔几分,她令道:“即日起,将星海湖更名为星海,区区湖字,哪里担得起这里的辽阔。”
庆宁夫人一笑,回答:“是,陛下。”
而后,琦凯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此处,又游览了几处之后带着众人回了主楼,用过午餐,便各自散开了。
而羽阳并没有回房,她似乎是迷上了这里的风景,不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处栈道的尽头,坐在亭下的廊里,吹着从湖面吹来的带着水汽的午后清风。自己一个人呆了许久之后,突然一个身影从栈桥的那头走来,羽阳看了一眼,笑了笑,待他走近后说:“除了你,也没人敢如此大胆,本王明明说了不许人靠近。”
那头水蓝色的发被风吹得更是飘逸,那双不沾尘埃的双足优雅地一步步走在木头做的栈道上,朝她走来,说:“因为臣知道,您需要我,陛下。”
他走到了羽阳一旁的座位盘腿坐下,唤出了他的阮琴,悠扬的琴声娓娓道来,如这午后的清风一般,让羽阳的身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雍炎一边拨动着琴弦,一边用他那柔润的嗓音询问羽阳:“你喜欢这里?”
“喜欢,但也没那么喜欢。”
雍炎笑了笑,说:“你还是喜欢你的年平岛,对么?”
羽阳也笑了,但她并不回答,只要知道雍炎知道她的心思就足够了。
听着那样柔美惬意的琴声,她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也放下了许多的防备,她问雍炎:“你是为了见大祭司才来找我的,对吗?”
雍炎摇了摇头,仍弹奏着乐曲,说:“我想见她,随时都可以见。”
羽阳一笑:“你总不会是真的想要效忠于我吧?”
“嗯,只是这么简单罢了,这个世界很少有需要我撒谎的时候。”
羽阳疑惑地看向了他,问:“为什么,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的么?”
雍炎欣慰地笑了笑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没有没来由的付出的道理了,真不容易……嗯,的确如此,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
“我需要你统一这片大陆。”
听到雍炎的这句话,羽阳笑出了声:“我连万亭都尚未能完全征服,这一辈子如此短暂,你怕是要等到诺嘉王族未来的子子孙孙才能如愿了。”
“不,我相信你,羽阳。只要你不犯那个错误,一切便不会失控。”
羽阳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雍炎,认真地问:“不犯下那个错误……是什么错误?”
雍炎把最后几个音符弹奏完毕,放下了琴,望着羽阳的眼睛说:“你知道的,你正在犯的错。”
“……”羽阳明白了,她与泠天的感情,雍炎原来早已经看在了眼中。
雍炎把琴收回了另一个结界中的空间,空着双手换了个坐姿,靠在了栏杆上望着远处的风景说:“事实是很残忍的,所以要告诉一个人事实之前,我总会先询问意愿。你愿不愿意知道,为什么诺嘉会留下那样的祖训?”
羽阳并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
“虽说十三大贵族的祖先与诺嘉一样都是神,但诺嘉和他们却不一样,他是真神。其他的神明有着自己掌管的事物,并非全知全能,而诺嘉不一样,他拥有无穷的力量,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
“真神……”
“嗯,真神,这也是为什么只有诺嘉一族承载着难以生育后代的诅咒,后嗣如此稀薄。”
羽阳感叹地说:“整个万亭国,记录在册仍活在世上的诺嘉王族,到上个月为止是十二人,太少了,这样的王族,太脆弱了……”
“正因为脆弱,你身上的职责才会如此重要,我不会看着你犯错的,羽阳。”
羽阳看向了他,她第一次在雍炎的眼中看到那样认真的凝视,她笑了笑,说:“你还未告诉我呢,为什么诺嘉先祖会留下那样的祖训?”
雍炎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回答:“因为诺嘉王族的子嗣不是普通的第二种人类,你们,和我与檀令一样,是第三种人类——半神。”
羽阳微微皱起了眉头,问:“什么……意思?”
“所有的诺嘉王族成员都是流淌着一半真神血脉的半神,若半神与半神相恋,诞育后嗣,那么有很大的概率,这个世界上将被创造出一个新的真神。”
羽阳不是很明白,她摇着头问:“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能再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王族成员?为何要禁止?”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像诺嘉这样的真神,他也曾经是个普通的人类,是无限的修行让他成为了神,一个充满了智慧的神。而若是半神相爱诞下了真神,那真神将在它毫无智慧的孩童时期就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这不是神,这是灾厄。”
“……”羽阳终于明白了,可这样的结果却也破灭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最后那还想继续犯错的冲动,被这句话完全熄灭了。
她呆呆地望向了星海,小声地问雍炎,说:“那我……还有继续犯错的权力吗?”
雍炎摇了摇头:“就算你能选择不诞下后代,不去毁了这个世界,但你也要知道,他正在因为你的存在走向另外一个深渊。羽阳,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让他知道。”
“……”羽阳沉默了,她看着星海的波浪,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