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曼神殿的巨响不止惊醒了一旁云若宫中睡着的齐青神兽,还让大祭司停下了正在进行着的修炼。齐青警觉地站起身来,低吼着看向大祭司,大祭司摇摇头对齐青说:“不可,利司在矢雨城内,我不能离开灵石。”
齐青再次低吼,大祭司沉吟片刻,对齐青说:“还要拜托你替我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神兽低吼一声,抖了抖浑身上下的毛,朝着伯曼神殿奔去。
此时的伯曼神殿内,夫人绝望的哭声淹没在了众人奋力搬运石块的吵闹中,星哲扶着夫人,不知该如何安慰,那样巨大的石块严严实实地砸向了夜莺与羽阳这两个没有灵力的人身上,星哲心中同样悲痛绝望,可他不能倒,他还要支撑着已经崩溃了的母亲。
泠天与夜风在前方忙碌,并不知道羽阳在那石块下,夜风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声嘶力竭地不断喊着夜莺的名字,几乎要耗尽自己所有的灵力,不断催动灵力将那石块往一旁搬开。
此时,齐青神兽从神殿正门走了进来,它看向了众人,只一声低吼,神殿内的喧闹便一点点弱了下来。神兽走到石堆前,再一声低吼,夫人明白了神兽之意,大喊道:“都退出神殿外!”
众人听到夫人的命令,纷纷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神殿,齐青神兽走到夫人面前,与她对视了片刻,扬起头看向那堆得像座小山的神像石块堆,走到那石堆前勉强整理出来的空地,抬起前蹄用力踏下,瞬间,伯曼神殿里那些碎裂的石块纷纷颤抖着朝高处升起。
在石块震动的巨大声响中,众人紧张地看着神殿中央,然而升起的石堆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堆缠绕在一起高大藤蔓,似乎在保护着什么。
此时,靠近那藤蔓的泠天与夜风才感觉到,那藤蔓有着极为强大的灵力。
“是羽阳的灵力么?!”远处的夫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朝两人喊道。
“羽阳怎么会在这?!”听到夫人的话,泠天这才知道原来石堆下埋着的不只是伏芝夜莺,他看向夜风,忙说,“用你的剑砍断试试,我们得救她们出来。”
“嗯。”
夜风拔出夜神长剑,催动灵力朝藤蔓砍去,然而藤蔓回应他的是强烈的抗性,被弹开的夜风差点没能站稳。
“连夜神长剑都不行么……”泠天正欲再想其他办法,此时他突然注意到一旁的齐青神兽紧紧咬着牙闭着眼,似乎十分勉强了。他抬头看向那些被强行抬起的石块,若不能尽快处理,后果不堪设想——绝对不能让这些石块再次砸下。
“夜风!用水盾护住我们和神兽。”说完,他朝远处的夫人喊道,“夫人,你们也是!”
两人会意,用最快的速度幻出了极厚的水盾,将在神殿内的几人皆完全保护在水盾之中。
泠天抬头,在瞬间记下所有石块的位置,从指间处抛出一道微弱的火光,随后只一瞬间,高处的石块皆是瞬间被不知名的极烈之焰燃尽,瞬间被粉碎成赤红色的砂石,漫天从高处落下。
夫人与夜风皆是水灵力很强的人,那些烧得透红的砂石落在了水盾上,没有一丝尘埃能透过水盾,只是被快速地降温,顿时整个伯曼神殿中水雾弥漫,混在烟尘中,什么都看不清,遮天蔽日。
灰烬尽数落地,齐青神兽好奇地看着水盾外被淹了半人高的沙土们,而他们被保护在水盾中,没有沾染分毫。
泠天观察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抬头看向齐青神兽,礼貌地恳求神兽:“能否请神兽吞下这些沙土?”
齐青似乎并不喜欢,它哼唧了一声,犹豫着向左看看,向右看看,最终还是张大了嘴,将殿内一切没有被水盾保护的东西吸进了那巨大的口中,不一会儿,神殿内的灰烬、砂石,甚至是不相干的桌椅与窗帘书本祭器等物都一并进了它的肚子。神兽合上了嘴,极为不悦地哼了几声,甩了甩浑身上下的毛发,看了眼泠天,似乎在责怪他的要求,随后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几步便甩一甩头,似乎很难消化那些东西的样子,慢慢离开了神殿。
送走了齐青神兽,夫人和星哲忙冲到那仍然紧紧缠绕在神殿中央的藤蔓,只见那藤蔓不是普通的木色,而是颜色极深的老木模样,如坚石一般刚硬。
夫人说到:“或许是羽阳在遇到危险时,她体内的灵力为了保护她而爆发,是羽阳的木灵力保护了她们。还好……还好……”
“那现在该怎么办?夫人。”夜风问。
夫人摇了摇头。
众人陷入了沉默中,两人就在眼前了,但藤蔓扎扎实实地缠绕着,没有一丝缝隙,若她们安好,藤蔓内的她们必然会回应他们,可此时藤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两人在里面还安好吗?
“莺莺,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夜风紧紧靠在了藤蔓前呼唤着,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夜风真的急了,他原已绝望,看到这样的藤蔓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此刻藤蔓内的沉默,让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希望很可能没有燃起,这样反复的折磨之下,他跪在了藤蔓之前痛苦地念着,“莺莺……莺莺……”
望着眼前的藤蔓,星哲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向前轻轻触摸着藤蔓,发出了自己的疑问:“灵术是需要学习的,羽阳怎么可能在瞬间学会如此复杂的灵术?”
被星哲提醒,夫人这才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她上前伸手感知藤蔓上的力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此时夜风还在此处,她不得不选择沉默,然而此时的夜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激动地上前询问庆宁夫人:“这不是的羽阳的灵术,对吗!夫人。”
庆宁看了眼身边的泠天,泠天与她点头示意,让她可以相信夜风,庆宁这才犹豫再三,开口说到:“是,这是……陛下曾经的王后,臻纺烟的力量所施展的灵术,不是羽阳的力量。”
“那莺莺呢!夫人知道莺莺如何吗?!”
“夜风……”泠天很少直呼夜风的名字,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夜风,到今天见到他的这般反应,泠天才察觉到一些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发现的事情——伏芝夜莺,在夜风的心中不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泠天的提醒似乎没能让夜风冷静下来,他直直地望着夫人,等待夫人给他带来一些能安慰他的好消息,然而夫人却摇了摇头,对他说:“夜风,我知道你为圣女着急,但……眼下她们两人皆是生死未卜。”
听到此番话,夜风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藤蔓,不一会儿,他又起身趴在了藤蔓上,用力敲着那藤蔓,大声喊着:“莺莺!莺莺你醒醒!哥哥在这里,你不要怕,哥哥救你,莺莺!”
庆宁看向了身边的泠天,泠天也看向了庆宁,母子的默契让两人清楚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夫人故意夸大了眼前的状况,只为试探夜风对羽阳的忠诚,而泠天也清楚知道这个道理,否则若真的羽阳有什么三长两短,夫人不可能如此冷静,刚刚在一旁嚎啕大哭的庆宁夫人可没有比现在的夜风冷静多少。
只是此刻的泠天心中有些失落,他想起那日羽阳在浊立城区说的话,此时他突然明白,为何羽阳选择信任他而不是夜风。他再一次感受到,眼前的挚友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此时,被封在坚若磐石的藤蔓之中的羽阳,怀中紧紧抱着昏厥的圣女伏芝夜莺,躬着身子,想要将夜莺完全保护在身下,她还未能感知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困在灵力结界之中,处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当纺烟与贺武的回忆渐渐淡去之后,羽阳再一次在那片黑暗中见到了那一缕轻烟。
那轻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这幅缥缈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在羽阳的眼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她面带着温柔的笑容,可羽阳能看到的,只是一缕似有似无的轻烟。
她继续说着:“也不知道你刚刚能不能看到我们的记忆,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跨越时空的灵术,若你没有看到,我就……”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母后,我……”羽阳激动地想要告诉她,然而那缕轻烟的话却完全没有被羽阳打断,继续说到:“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其实我和你的父亲都想让你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让你在二十岁时,选择解封灵力或者继续封印灵力,做一个普通人。”
那缕轻烟一直在说着话,羽阳愣愣地看着她,这才意识到,她们没有在进行“对话”,眼前的这缕轻烟,来自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