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思往灶台中添了一把柴火，火焰腾地一下变大起来。
锅中的水沸腾后，抽出几根燃烧的柴火，改成小火煮粥。
肉香，米香，豆子香混合成咸香的粥味，从砂锅边缘慢慢溢出。
两刻钟后，宋九思揭开盖子，加入切丁的胡萝卜，豆干和白萝卜，用勺子了几下搅动防止糊底，又再炖上了两刻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宋九思将灶台中的火用灰埋住，再上焖了一刻钟。多焖的这一刻钟，能让米与水彻底融合，煮出融化成米花的粥来。
“娘子，今日咱们吃腊八粥吗？”
小云高高兴兴地从外头提水进来，灌满水的木头水桶在她里轻飘飘的仿佛无物，哗啦一声，将两桶水都倒进缸里，她便凑过来看今日的吃食。
“呀，好香！”小云鼻尖耸动，一脸陶醉地闻着锅里的香味。
“不过，这粥里怎么有腊肉味？”
“是呀，昨日就告诉你了，今天早上吃一样特别的腊八粥”，宋九思宠溺地点了点小云的额头。
用帕子垫着将砂锅端下来，揭开盖子，撒了一把青色的蒜苗碎搅匀，随着勺子的搅动，水雾蒸腾，诱人的粥香缓缓从锅中散发出来。
将茯苓揉好的糯米面团擀平后切成手指长条状，然后搓圆成长条。
菜板上撒上一层面粉，搓好糯米长条一个个摆放整齐，像等待下锅的大白鹅。
锅中放少许油，糯米长条依次下锅，用中火细细地煎，糯米长条在锅子中吱吱作响，慢慢膨胀成微微鼓起的金黄团子，中途需要不停地用筷子翻动，防止煎糊。
均匀撒上提前做好的黄豆粉，红糖加些水熬成糖浆，浇在堆成金字塔的糯米长条上，红糖糍粑就做好了。
“小云，叫大家伙别收拾了，先吃完早饭再说。”
“这些个存放不住的吃食点心就全带回去，自家吃一些，村里交好的各家也能送一些。”
“衣裳首饰、锅碗瓢盆、被褥”，秦娘子掰着手指头清点东西，生怕落下了什么。
秦娘子正指挥着半夏玉竹打包东西，今年过年，大家一致决定还是回河下村去过，更热闹一些。
县城里不比村里头，乡下一到冬日就热闹得很，杀年猪，吃杀猪饭，嫁娶喜事，大姑娘小媳妇凑在一起做针线活，并头唠唠嗑，每日都有趣。
一想到能回村和交好的姐妹们一起说话唠嗑，秦娘子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还没吃早饭，就嚷嚷着要上街采办年货，置办好了好带回乡下去。
“阿娘，吃早饭了，吃完再收拾也不迟”，宋修远扯着嗓子喊秦娘子，秦娘子兴致勃勃，恍若不闻，一心打包清点着东西。
宋九思见她娘健步如飞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做这个回乡过年的决定果然没错，自从歇业以后，秦娘子骤然闲下来，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再加上三桂婶子和春花婶子回了乡下过年，身边更没了个说话的人，秦娘子在县里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见她娘这个样子，宋九思干脆决定全家一起回村里过年。
考虑到还有半夏玉竹几个，家里老房子住不下，宋九思又提前去村里问了有空闲宅子的人家，预备付了租金租住几天。
问来问去问到了里正家，听说宋九思要借住几天，姜月当即就答应了，连租金也不让付。
“就住这几天还付什么银钱，你是把嫂子当外人了是不？”
姜月虎着脸推拒，宋九思没办法，想着还是过年前带些年礼上门，礼数做足了，也好叫人家高兴些。
滚烫的咸肉腊八粥从砂锅里盛出来，分至每个人的小碗中晾凉。
宋修远边吹边喝，比起常喝的甜味腊八粥来说，放了腊肉丁的腊八粥香味更诱人，胡萝卜丁，蒜苗碎，腊肉丁在勺子的搅动中慢慢散发出香味。
粥中加了糯米，煮得恰到好处的绵稠，腊肉的鲜香，萝卜的脆爽，蒜苗的幽香统统融化在粥里，一口顺滑下肚，只余下绵长的回味。
宋修远将碗喝了个底朝天，舔着嘴唇上残留的米粒气势十足道，“再来一碗！”
小云也不甘示弱，“我也要！”
“腊八粥还多着呢，不用抢！”
宋九思吃一口红糖糍粑喝一口腊八粥，糍粑外酥内软，红糖画龙点睛，牙齿一边陷在甜蜜的糍粑当中，一边又被咸肉腊八粥洗礼。
甜咸永动机，诚不欺人。
忙活了好一顿的秦娘子终于肯坐下来吃早饭，吃过早饭，又招呼着要上街采买东西。
“小云，长卿，你们两个跟着我，剩下人，若是要买什么就自去买，中午大家都在外头吃，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总之咱们下午启程回村。”
听到大家都能上街，几个年纪小的都兴奋起来，前两日宋九思才发了银子，几个人又领了酒楼茶坊的工钱，又领了做事的月钱，拿如今正是荷包鼓鼓，不愁花用。
“是！”
玉竹拉扯着半夏要去逛衣裳首饰铺子，长卿想去逛书肆，买几本话本子，小云倒是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只说要去吃街上的羊杂汤。
茯苓抿着嘴不说话，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见宋九思望向她，她连忙笑了笑，“娘子，大家都去外头了，家里没人守着也不好，我没什么想买的，不如我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吧。”
宋九思一下就看懂了她的心思，茯苓因着脸上的伤疤有些自卑，总是害怕别人的视线，往日里总是躲着人走，没事就扎在厨房，她见了很是不忍。
半夏见她孤零零，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茯苓姐姐，你往日都忙着干活，甚少有时间出去，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呀是呀，跟我一起去吃羊杂汤！那羊杂汤吃过的人都说好吃，可惜有些贵。我嘴笨，尝不出来那店家是怎么做的，若是茯苓姐姐尝过，定然能学会”，小云一脸期待地看向茯苓，期待她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