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倒了,影三连忙上前查看,发觉她呼吸平稳,是吓晕了,这才狠狠瞪了影二一眼,“大宅院里头,你以为是在军中呢,下手小心些。”
影二耷拉了脑袋嘀咕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人算计主子。”
“主子心里有成算,轮不着你来操心”,影三向挤在廊下瑟瑟发抖的丫鬟们招了招手,“来人,将她抬走。”
玛瑙见珍珠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足勇气向前,几个大丫鬟连拉带抱,这才将珍珠弄回房里。
将人放到床上,碧玺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道,“就这米粒大的胆子,也敢去撞侍卫的刀口。”
“我看她是想攀高枝想疯了!”白玉紧随其后,言语中颇有嫉妒之意。
珍珠生得美,又是府里的家生子,同样是一等丫鬟,可她平日里就盛气凌人,专门欺负她们几个,这会子见她落了难,白玉心中满是幸灾乐祸。
唯有玛瑙默默地给她盖了被子,又见她脸上有伤口,去拿了伤药来给她擦拭。
白玉见玛瑙这幅做派,气得用指头点她的脑袋,“她平日里这么对我们,你还哈巴狗似地给她上药,真是个贱骨头。”
玛瑙低着头不分辨,半天才挤出一句,“好歹她也同我们一起长大的,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碧玺站起身来,从窗子的缝隙里往外观察院子,影三影二几个人挎着刀驻守在房门前,一步也没动。
她一屁股坐回榻上,“这大郎君房门口守得严严实实,那几个护卫寸步不离。二奶奶吩咐的事情,我估摸着是办不了了。”
白玉闻言抬头,“这不一定吧,大郎君总有出门的一天,总能找到机会的。”
碧玺摇摇头,朝珍珠昏睡的榻上努了努嘴,“你没瞧见珍珠这样,就多问了一句话,差点就被杀了。”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们敢再靠近大郎君,立刻就会命丧当场。荣华富贵是好,可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白玉却满不在乎,“那是珍珠太笨了,若是换做我来,定不会这样……”
想到大郎君明月姣姣的身姿气度,健壮俊秀的体魄,若是那双手能抱住她……
白玉心中发热,脸上不知怎么滚烫了起来,手心也起了一层薄汗。
碧玺看了脸色绯红的白玉一眼,悄悄叹了口气。
徐府今日因为徐见山回来的缘故,罕见地集齐了三房所有人,长辈们一桌,小辈们坐一桌,女眷们一桌。
但因为都是关系亲近的家人, 中间也没有设屏风阻挡。
这晚宴是简颜华操办的,徐家大奶奶董氏不爱打理这些琐碎庶务,三奶奶邓氏又是庶枝,身份不够。
于是在简颜华嫁进徐家后,徐家的事务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宴会菜肴很是精致,酒水瓜果也无一不全。徐家小辈中,唯有徐见山和长辈们坐在一桌,见徐见山落座在下首,徐阁老连忙叫停,“易安,你坐到我身边来。”
徐阁老左右是徐元修与徐元诚的座位,徐见山坐了过去,徐元修又是大哥,徐元诚只好往后头挪。
徐元诚喝着闷酒,这逆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坐到老子上首。
徐见山感受到侧方射过来的锐利眼神,但他不在乎,只专心听着徐阁老的话。
“你这小半年在青阳县做知县,可遇到什么难处?”
徐阁老关心长孙初入官场是否适应。徐见山点点头,“青阳县商业繁荣,人口众多,这小半年来,县里也出了些案子,但幸好都一一解决了……”
“除了断案以外,农桑、商业、教育、征税等事务,处理起来不算繁杂”,徐见山将青阳县的情况一一道来,徐阁老满意地点点头。
“听说青阳县麓山书院开始招收女学生了?”
徐阁老问出了最要紧的问题,徐见山点头,“不错,麓山书院的掌院夫子卢文洲大胆革新,预计于明年春招收第一批女学生入学。”
“这事情我也是支持的。先帝在时,上京城就有女子入学的先例,女子入朝为官也不算罕见。读书进学使人明理,无论是男子女子,都应当读圣贤书,学些道理。”
徐阁老沉吟着还未说话,徐元诚先一惊一乍起来了,指着徐见山的鼻子就骂。
“荒唐,女子进学为官那是先帝时的事情了,如今女子书院女官都消失殆尽,不让女子入学读书,这是圣上亲自下旨定的。你别以为你蜗居在偏远地方,就没有眼睛盯着你。胡乱折腾这些,迟早会害了徐家!”
徐元诚满脸通红,鼻孔都冒着酒气,一看就是喝多了。
徐元修赶忙一把拉住他,将扶着坐下,“二弟,你是不是醉了?”
“来,喝盏茶歇息歇息。”
却没想到徐元诚一把将面前的茶盏拨开,“我没醉,我心里清醒得很。我活了四十多年了,什么不比他懂?”
徐阁老看着喝醉撒疯的徐元诚,脸色一下就黑了,“老二,你既然醉了,就早些回去歇息。”
徐元诚转头看向训斥自己的父亲,一脸倔强,“父亲,您也太偏心了。我自小犯了一丁点的错,您都要严厉呵斥。”
他的脸上满是不服气,指着徐见山道:“这小子做什么你都支持,都认可。就连准许女子入学这么大的事情,明摆着抗旨的事情,您都让他去做,您就不怕失了圣心吗?”
“闭嘴!”徐阁老这次是真的发怒了,“我看你是真没有个做臣子的样子,张口闭口揣测圣意,妄议朝政!”
被徐阁老一声当头棒喝,徐元诚的酒劲去了三分,一时间清明了许多。
他后背渗出了冷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的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徐元诚面有愧色,徐元修连忙出来打圆场,“父亲息怒,老二这是酒醉失言。长风,还不赶紧扶二爷下去歇息。”
徐元修使了个眼色,长风立刻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徐元诚,徐元诚脑袋昏昏沉沉,可看见这酒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害怕,也不敢说话了,顺势就靠着长风的手下去了。